27 第二十四章 异界阶梯（2）（1 / 1）
让我们门把时间倒回两天前的夜晚。
江正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的英语练习册。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应该把它丢在学校了。想到英语老师那句可怕的“除非你死了或者你家有人死了，没有任何理由不完成作业。”他探头跟他老爸江七打了个招呼，往学校奔去了。
平常学校和家之间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江正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很快冲到了学校。他已经在这个学校呆了六年，和门卫老头混得堪比亲爷孙。老头一看是他，手一挥就放他进去了，连牌子也没查。
为了方便门卫检查，教室外侧的第二扇窗照例是不锁的，现在成了江正进入教室的绝佳途径。翻窗进入后，他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喘一口气，弯腰一看，他的英语练习册果然在抽屉里睡大觉呢。
他先是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接着咒骂可恶的英语老师。下过四层后他习惯性地右转，却“砰”一声撞到了头。
“真倒霉！”
他不以为意地揉揉头，只当自己搞错了，接着往下走，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又一个楼梯口。江正忽然觉得不对头，他转身，发疯般地往上跑，然而他的面前是无穷无尽的楼梯口。连接教室的那些走廊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扶梯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天上。
这栋教学楼总共不过五层，他刚刚至少拐过了有十几个。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江正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由得大声呼喊：
“黄爷爷！黄爷爷！你听得见吗？”
回音持续了很长时间。江正知道在很远的地方声音还在延续，只是他听不到而已。到底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了，江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猜自己一定是掉进了什么阵法。
他大概知道自己父亲从事的是一种什么行业，也对这个行业简单了解。父亲曾给过他一块石头，说是让他危险的时候，把石头砸碎，这样他就能知道儿子在那里，然后赶过来救他。
对！那块石头！
石头一直被他挂在脖子上，江正用力把它扯下来，力道大得差点没把耳朵刮掉。他把石头紧紧地握在手里，这个时候，说这块石头是他的整个世界也不为过。他详细地端详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默念了一句：
“就看你的了。”
使出浑身力气把石头狠狠地掼在地上，石头顿时四分五裂，一道白光从碎石中隐隐闪现，江正的希望之火也就此点燃，他想这可怕的一天很快就会结束，爸爸很快就能来接他回家了。
他倚着扶手下面的铁柱坐下，恐惧放下之后的疲惫和松懈袭来，他很快睡着了。睡着的最后时分，迷迷糊糊地感觉爸爸抱起了他，安慰他别怕。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江正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仍然在楼梯道里，看了看表，已经过了8个小时。爸爸没来救他，或者说爸爸压根儿找不到他。
想到这里，江正的心，一沉。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次，没有人能救他。
记不清是第几遍走这个楼梯口了，也有可能他还没走过。江正盯着明黄色的扶梯，他一直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直到指针指向11点45，学校就餐铃响的时间，他终于明白是哪里的问题——这么长时间，上上下下的运动，他居然不觉得肚子饿，也不觉得累。
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
难道自己掉进了科普杂志上说的时间黑洞？江正十指捏紧英语练习册，这是这世界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只是为什么是英语不是数学？不然还能做两道题目打发时间。
无奈地打开练习册，江正开始大声地读英语，读完一篇他不禁想：若是老爸听见了，指不定多高兴。
想到老爸，江正眼眶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晚可能是他和老爸最后一起度过的一个晚上。包括林老师，崔老师，殷老师，还有他的好兄弟，昨天是他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天。
他的世界只有一个人了。他恨这个世界。
“啊！”
绝对的孤独。当指针指向又一个凌晨四点时，江正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某一瞬间，他想过死，他想学电视上那样用头撞墙，却在眼睫毛刷到墙壁时停了下来。
某一瞬间，他想到了那些地震中的幸存者，将心比心，他理解了那些幸存者是多么值得尊重。
现在他的思维定格成思考：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经过反复的斟酌，他觉得结局不外乎是疯和死。那到底是疯，还是死呢？
有的时候，有选择还不如没选择。
指针指向了11点。
“又到快吃午饭的时候了。”江正虽然不饿，但他万分想念食堂那些饭菜的味道，以及那些总是油腻腻的地砖。
就在这时，永远是一个亮度的楼梯道光芒大炽，江正不顾眼睛瞎掉的危险，近乎魔怔地直视头顶的太阳。实在受不住的时候，他才转头，没有了一成不变的台阶和扶手，面前是一个坐在地上看着他哭的女孩子。
“陶夭……姐姐？”
江正是认得陶夭的。陶夭给他补习过英语，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是她，救了自己？那她现在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陶夭早已顾不上江正。她只知道，她的“不行”刚说完，何也的手势就已经打好，用她来不及阻拦的速度，消失在了她面前。
十五年前，陶方逸和温辰，也用她来不及阻拦的速度，双双跌下山崖。她以为自己长大了，不会再闯祸，不会再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是，又是因为她自己，她再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人。
先是父母……接着，是他。
是他。
如果她没有接那个电话，如果她没有应下七叔，如果她直言自己办不到，是不是，何也现在还安然站在她身边？
惊回首，蓦然发觉，原来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全力回护，才能让她任性肆意，前行至今。
十五年前是，十五年后依然是。
“我当倾命相救，等我。”
青衣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