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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小白。”

“嗯？”

“哦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你？”换好衣服正在收拾的白墨含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着闻枫。

“你刚才看见老林的脸没？”本打算咽回肚子里的话还是没有忍住脱口而出，虽然上次咖啡馆的谈话，她看得出白墨含的坦诚，但还是有股意识在头脑里挣扎。

“没啊，光线太暗了，再说了，我注意他的脸干嘛？”她确实是只顾着看睿睿高兴了，方才要不是林唯皓给她递东西，她还没有看到他在旁边呢，“估计又跟梦嘉闹别扭了吧，你想这么多干嘛，来帮我撑下袋子，把衣服装进去。”

“估计是我看错了吧。”疑云未散的闻枫一边帮白墨含整理，一边回忆着刚才老林脸上的表情，或许真如小白所说，是光线太暗，看错了，“哎算了。”

“算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算算你得怎么谢谢我，帮你瞒这么久制造惊喜。”

“请你吃饭好不好？”白墨含把手搭在闻枫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要不，下次老汤生日，我帮你谋划谋划，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你们小女生的这一套不适合我。”闻枫一下子就躲开了。

“哎哟，你才比我大几天啊，咱们俩就有代沟了！”

“这不是大几天的问题，咱俩不一样，好了好了，走吧，去找老寿星去！”边说边拿着袋子拉着白墨含向外走去。

自己像小妹妹一样跟着闻枫大姐姐后面，白墨含一阵想笑，如此遍地操心，干活麻利的她是怎样和汤柏伦这个“马大哈”走到一起的。

虽然和闻枫关系不错，但她还真不知道汤柏伦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反正待遇不错。话说汤柏伦长得跟小苹果儿似得，脸不分春夏秋冬，总是红扑扑的，映衬着浓眉大眼，但怎么也看不出男子该有帅气，倒更像是闻枫的弟弟妹妹。大家聚会时，他总是专心玩手机，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糗百，玩的起劲时还破口大骂。白墨含所看到的一切，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这么一个家伙是怎样俘获闻枫那颗心的，如此一个脸上写着稚气的男子，真的跟闻枫讲述中那个贴心暖人的单拓差了不止一大截。

回到包房，刚推开门，就看到高睿熙等待的眼神，两人相视而笑，白墨含丢开闻枫的手，径直向他奔去。

“睿睿！”白墨含近乎是跳到高睿熙身边的，轻唤他的名字，迎接她的是一只宠溺厚实的大手。白墨含的手很小，但肉肉的。这种默契的叠加，在频闪灯和花灯的照射下光闪熠熠。

“你穿的是......有点大吧？”高睿熙打量着依偎在他身旁的小白，一件白色的休闲卫衣几近包裹住她的膝盖，而且袖子在她的胳膊上堆积很多，怎么看都不像她一贯的风格。碰巧闻枫从他们眼前过去找老汤，高睿熙佯装对小白窃窃私语，“你不会穿的是她的吧？”

白墨含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闻枫，只见她不屑地冲高睿熙瞟了一眼，很爷们儿地回了一句，“那是你的衣服好不好大哥！”而后走到靠在沙发上面带倦意的汤伯伦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眼神后，老汤很自然的倒下，继而闻枫变身为一个人肉枕头，帮他盖好衣服后开始听徐梦嘉唱歌。

“我的？！”高睿熙本来是想开闻枫的玩笑，结果又是一阵惊喜外加一头雾水，“什么情况？”他浓密的眉毛上挑，眼睛闪着讶异的光。

目光从闻枫身上挪回到高睿熙这，“情侣装啊！”

“那我的在哪儿？”

“你确定要穿？”白墨含左边眉毛一扬，坏坏一笑。

“当然了！”高睿熙回答的信誓旦旦。

“我拿出来你一定得穿哦！”接着白墨含从另外一个纸袋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一看就知道是小白专门准备的，“给你打开！”她双手捧着盒子伸到高睿熙面前。

高睿熙流露出小男生独有的心花怒放，迫不及待打开盒子，展开衣服，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卫衣，不过这件貌似更可爱点。他低头看了下尺码，又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白墨含说，“这个160的塞不下我肿么办？”

“你说要穿这件的，穿上试试吧！”嬉笑着便起身要帮高睿熙换上。

“小白，你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整我吧，不要啦！”声音不大，但一句“不要啦！”足以逗乐忙活中的白墨含，素日不苟言笑的高睿熙卖起萌来，无论你笑点有多高，都能笑喷你。

“这件应该是女款吧，”白墨含站起来只比坐着的高睿熙高出不到两个头，他正好抱着白墨含，“跟你换换？穿这件真的会出糗的。”说着开始咯吱她。

“嗯好好！我投降！”白墨含痒痒神经很发达，根本不经挠，笑起来脸更是红透了，“那你喜欢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不？”

“这个嘛……”高睿熙摸着下巴，做沉思装，故意托着长音，不时抬眼看一下期待中的白墨含，“不是我最想要的。”

“啊？”白墨含一脸的失望，她根本想不到睿睿会这么说，即使是客气下也会敷衍她，说声喜欢的呀，“那你最想要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我的生日愿望啊，当然是我喜欢的人对我说‘嘿，生日快乐！把我送给你要不要！”高睿熙终于忍不住笑场，白墨含呆萌的样子让人实在是不忍欺负，“其实有没有生日礼物真的不重要，我在乎的人在身边就好小笨蛋。”高睿熙摸着白墨含的头发，在她脑门上来了一个爆栗子。

“讨厌！”本来陷入幻想的白墨含正在自己想象中的浪漫世界中漫游，不料被这个爆栗子搞的气氛全无。

“走啦，换上我的新衣服！”

两人大手牵小手，一前一后溜了出去，留下鬼哭狼嚎的众人。在即将掩上的门只留一条缝隙时，最后一丝追逐的目光被硬生生斩断，徒留闷声未发的叹息在胸腔空空回旋。微高的颧骨上，落寞被嘈杂的声音遮蔽，随聚光灯的闪烁忽明忽暗，这算得上是一种恩泽吧，至少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林唯皓冷笑一声，比哭难看，盯着包房门很大声地跟着音乐唱起来，一首《私奔到月球》被他吼出了英勇就义、铁血硬汉的意味，唱得大汗淋漓、慷慨激昂、撕心裂肺。即使没有麦克风，也完全没有影响他声音超强的穿透力，如万箭齐发般直插众人耳膜，这箭不是来自喉咙，而是心底深深的怒吼。自以为可以全身而退，自以为早已云淡风轻，自以为会观过而知仁，自以为演变毫无症结，自以为无需痛切反省……她眉眼的变换，笑得像那年初夏，再没有眼泪要擦，只惜别了时襟上的花，一念之差，自此咫尺天涯。

第三十节

待两人再次回到房间，又睡倒两人，黄小海和胖子睡得东倒西歪，王瑞、马川惠也跟着犯迷糊、哈欠连连，相互聊天解闷，不时嗑点瓜子提神。闻枫几乎不动，依旧在照顾睡着了的汤柏伦，她旁边的林唯皓一个人喝着啤酒，听徐梦嘉唱歌，倒是不见了陈江远。

“他们怎么都睡了？”高睿熙坐到林唯皓身边，拿起一罐打开，跟他碰了一下，“江远去哪儿了？”

“这俩货今天疯得有点狠，终于唱累了。江远回去了，他明天早班。”林唯皓喝下一大口，打量了一下高睿熙，说了一句“衣服不错。”便默不作声了。

高睿熙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方才看到依然站在门口的小白，然后起身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拿水果给她。

白墨含默默接过，神色飘忽。高睿熙看得到她眼中禁锢的酸楚，不过仍然执念于初心，他始终坚信自己的直觉，她绝对是那种哪怕手无寸铁，也不失举刀而立气魄的人，只是高睿熙不知道，现在的她脸颊上为何浮现如此神情。

白墨含呆坐着，望着名副其实的麦霸徐梦嘉，在略显冷清的气氛里制造出些许的热闹，无意这是否是假象，自顾自地陶醉其中。可以如此自我，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特质、一种能力、一种资本，无需瞻前顾后、左顾右盼，只要狠狠宠爱自己，甚至傲世轻狂。去除别的不说，徐梦嘉唱歌是不错的，在混沌的夜里听得人愈加清醒。

“在失去你的风景里面/你却占据了每一条街/一步步曾经一步步想念/在脚下蔓延/在充满你的回忆里面/我独自流浪海角天边/一步步走过当时心愿……”

音符纷纷落下，谱出温柔而残酷的曲调，字字如刀，渐行渐远了耳际的聒噪，揉碎吹散了封锁的缄默。濯足急流，抽足再入，已非前水，虎口深陷的指甲印走漏了激浪喧天的风声。白墨含用理智、意志牢牢把控即将决堤的情绪，即使早已灰飞烟灭的世界，也会因为一首《步步》化为倾盆的酸涩，腐蚀掉苦苦铸造的坚强。

这曾是那年她最喜欢的，也是那年初夏后再也不敢触碰的一首，它见证过她残破悲怆的毁灭，充斥蔓延崎岖的眷恋。“也许在来生的某个明天，我们能再写新的情节，一步步完成最美残缺”这是白墨含最后留给这几位朋友的话语，之后便将憔悴一一式微，将哀愁一一掩埋，将回忆一一焚祭，直到将一丝一缕的魂魄抽离出他的世界再冰封。命运的手掌是有漏网之鱼的，正如被她忽略掉的那个封印，无论被时间蒙上几层尘埃，也挪不出心里的那块的荒芜。

害怕痛，还怕冲动，掐出的红印有些出血，平息了大半的翻腾。世上有太多这样那样的限制与禁忌，又有太多难以预测的变故和身不由己，所以哭是被允许的，但哭过后必须振作，即使输掉了一切，也不可以输掉微笑。看着字幕一行行隐现，剧情一步步沦陷，白墨含试着扬起唇边的沉重，认真调整呼吸的节奏，慢慢松开死死掐着的印记，却不料被高睿熙合在掌心，挣扎的画面被温柔瞬间晕染开。

高睿熙疼惜地看着掌中的手，刚才还是明朗少女的摸样，现在却让人想要把所有的关爱全部给她。他抱着小白淡薄的肩膀，低头欲看清她的哀伤，简单的举动似乎触动了泪腺，白墨含侧身趴在高睿熙的肩上一动不动，人都是矛盾的，渴望被理解，又害怕被看穿。

白墨含倔强的只顾着躲避高睿熙的询问，却不料与林唯皓的目光相遇，四目相对的尴尬令白墨含愈加难过，“这样的相遇是不是还不如擦肩来得痛快？”想要剪短繁杂的思绪，谁知理智的神经乱如蛛丝，越撩拨越是纠缠不清。

她错开林唯皓的目光，又看到闻枫静坐着向这边望着。“她一定又该误会了。”白墨含知道闻枫认定她搞不懂自己的感情，被她看到刚才的场景，指不定又怎么想呢。“哎算了，随她去吧。”然后她向高睿熙的肩膀上挪下来，往他怀里有钻了钻，害怕自己会逃走，真是奇怪的想法。

“小笨蛋，是不是困了？”高睿熙柔柔的问，“我送你回家吧？”顺便揉弄了下她的头发，香香的味道飘散出来。

怀里的小白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看着高睿熙，“睿睿，”那清透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疼爱，“睿睿，好喜欢你。”样子像极了清晨微开的白色小雏菊，眼中闪动的灵光如同雨后屋檐低落的露珠，清透宁静。

低头的温热落在眉间，不偏不倚。

“笨蛋，醒醒，送你回家！”高睿熙故意大声叫醒怀里这个恍如隔世的小白，然后蹲在她面前，示意背她。

“兄弟们！”背上娇小的白墨含，果然没什么重量，他轻易腾出一只手向其他人告别，“我们先走一步，你们继续玩！”

“哇老高，你好好啊，这么体贴！”声音打断了正在唱歌的徐梦嘉，她拿着麦冲他们两个发出感慨，她的感叹也顺便叫醒了熟睡的三人，“一个浪漫，一个体贴，哎我就不指望那位大侠了，整个儿一废物！”

一双双睡眼惺忪地向林唯皓看去，他有气无力地瞟了徐梦嘉一眼之后，继续独饮罐中之物，按照林唯皓火爆的脾气来说，此时肯定是火冒三丈，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跟徐梦嘉争吵。众人不解，方才发现林唯皓面前的空罐已是“横尸遍野”，似乎没人知道他喝了多少，但看上去又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感情是笔糊涂账，是弄不明白谁醉谁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