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第14节（1 / 1）
第十三节
“怎么了小白，”高睿熙勾着头看着，“还在感慨？”他摸着白墨含低着的头，像是在安慰一只宠物，“好啦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想吃……”白墨含少气无力的回答，“你不觉得这个《一生一世》的编剧很虐心吗，好好的一对青梅竹马被他写成生离死别。”由于高睿熙比白墨含高很多，越说越激愤的小白只能仰着脸对他宣泄不满。
“也是，从两小无猜到情窦初开，暧昧中又包含太多亲情，有点复杂，不过最后那个谁死于911倒是让我想起来那是2001年发生的事，真的是炸得连渣滓都找不到。”他这么一说，招来了小白同学鄙视的眼神，马上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从一而终的‘我爱你’真的不容易，从北京到纽约，从1972到2001，从凌乱纠葛、难舍难分到生死离别，跌宕起伏，彼此用一生的牵挂承受了一世的悲怆，虽然没有一起终老，但完整付出了感情，过程也算是一生一世了。”
“嗯是啊，你的感触也挺深的嘛！”看到高睿熙认真而深沉地谈论这段跨世纪的爱情，不禁有点感动，不是为安然和赵永远，而是她瞳孔里的他。
“谢霆锋演绎的这个角色挺不错的，可惜最后死了。他能从底层打工仔变身成功创业者，历经挫折磨难。”没有注意到此时白墨含近乎崇拜的花痴表情，高睿熙想到自己亦如当时处于底层奋斗创业的赵永远，由衷发出感慨，动情处恰逢白墨含仰视眼神，他伸出手帮她把凌乱的碎发放置耳后，接着讲完自己的感触，“即使如此却不改对安然的爱，一直跟在她后面默默守候，亦步亦趋。”
听君一席话，白墨含惊叹于他的口若悬河，更感叹他细致入微、深入纹理的分析，堪比专家影评。一箩筐的话拥堵到嗓子，造成严重交通堵塞，舌头依然柔软，唇肌依然灵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失语状态，只是叫出了他的名字“睿睿”。
可能高睿熙也感觉到自己的心上多了些许不曾有的柔软，是被她影响了吗？
“饿了吧，走，吃东西去！”环抱着白墨含的肩膀准备乘电梯下楼。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是人们对电影的热衷不退，络绎不绝的人群不断进入，两股人流拥堵在电梯口。熙攘的人群少不了推搡磕碰，高睿熙始终护着白墨含，像个骑士。白墨含自然暗自开心，多么感激有众多“亲”的围堵，才让她有机会“正大光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高睿熙一脸平日里的冷峻严肃，担心会把如此娇小的小白挤坏，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护在她前方，尽量扩充一些空间好让她呼吸。脑子里浮现刚才赵永远的话“跟在你后面那么多年，当然能认出你的脚步声，就算现在闭上眼睛，我也能在很多人中分辨出你的脚步声。”除了人声嘈杂他当然听不得清晰的脚步声，“多希望可以一直这么护着你，陪伴着走过一生一世。”在他人看来虽有矫揉造作的嫌疑，但心跳动的铿锵有力。
好不容易出了影院，正当两人嬉笑着讨论吃什么时，白墨含突然拉着高睿熙，“你看那个女生多漂亮，那鞋太闪了！”
搞不清到底是人漂亮还是鞋子好看，高睿熙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一对俊朗时尚的男女正在路边打情骂俏，可能是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楚她指的到底是谁，“哪儿啊，什么审美啊你笨蛋。”
“就是那对儿，穿超级高跟鞋的那个女生，那不是嘛！”别的女生都是怕男朋友在街上乱看美女，白墨含倒好，专门给男友找美女看。
找准目标，高睿熙一看，这么冷的天气，男的只穿了一件短T外棉马甲，粗壮的胳膊环这女生的腰，露出胳膊上的刺青，密集的图案像是一件穿了一件紧身衣。本埋在男子怀里的女生扬起脸笑得很是张扬，再一看，“那不是徐梦嘉吗？”，高睿熙一惊便不再说话。
“你认识？”听到睿睿貌似认识那位美女的语气，好奇的问。
“不认识，快走啦，饿死了！”略显慌张不安的拉着沉迷于美女和漂亮鞋子的白墨含匆匆离开，像是怕被“美女”发现他们似的。
把白墨含送回家后，高睿熙拨通了陈江远的电话。
“江远，你知道老林跟他女朋友最近怎么样了吗？”
“怎么了大晚上的，你不是跟女朋友看电影去了吗，怎么又突然问起老林了？”高睿熙完全没有开场白，直奔主题的问法引起了对方的好奇。
“哦没事，就是问问，他们俩到底现在什么情况？”
“应该算是和好了吧，昨天本来我们俩约好打球的，老林又被他爸叫回去了，说是他爸邀请徐梦嘉去他家了。”
“嗯？哦，知道了！估计是我看错了。”
“你什么情况啊老高？没事吧？”江远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虽说都是林唯皓的朋友，但高睿熙向来心思重，一般什么事情都不说，这次这么晚打电话过来直接问老林的事，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你休息吧，晚安。”
“你......”还未等江远说完，就听到嘟嘟的声音，只好作罢。
挂掉电话的高睿熙心事重重，自己明明看得很清楚，而且两人的姿态神情根本就是……
夜晚的空气中弥漫着雾气的味道，呼吸着寒气，在橘色的路灯下，他轻撑额头，眼皮沉重，摇了摇头，想努力让思维保持直立，“算了，说不定是朋友。”虽有疑惑，高睿熙倒宁愿是自己多心了。
第十四节
相对于春风的和煦，夏风的火热，冬风的沉寂，秋风像是个洞明世态炎凉但又性格怪异的女人，用冷冽撕碎干枯叶脉的悲，再用力扬起，纷飞漫天。尤其是在傍晚十分，“悲落叶于劲秋”、“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感慨沁人心脾，实在达不到“呷一口香茗，披一袭宁静”的境界。
“到了，冷不冷？”两人下了车，高睿熙自然地拉着白墨含的手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还好。”虽然两人已经认识十几年了，而且在一起有一段时日，可白墨含始终沈溺于重逢的喜悦中，红红的被误以为是秋风瑟瑟所致，但多半是娇羞流露。
“你朋友也住这儿？”看到下车的地方有点熟悉，白墨含想起了什么。
“怎么？你‘也’有朋友在这片儿？”
听到高睿熙加重音的“也”，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前来过，一个朋友住那栋楼，不过很久都没联络了。”声音伤感得连秋风都不忍经过，怕刮伤说话人的心。
“是那栋楼？他们不会是邻居吧！”
“嗯？”
看到白墨含惊诧的目光，高睿熙指着同一个方向灰突突的楼说：“就是那儿，二单元，走吧，他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等咱俩过去吃了！”
一步一步迈出，一阶一阶向上，脚步声遮盖了白墨含悸动的心跳。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白墨含努力克制脑子不要去想，担心墨菲定律会发生，可是还是忍不住问在前方引路的高睿熙，“睿睿，你朋友住几楼？”
“六楼，爬不动了小笨蛋？”高睿熙打趣儿地说。
心咯噔一下，白墨含手不觉一颤。
感到口袋里手的动静，高睿熙用两只手“拖”着身后这个“小绵羊”，“好了，马上就到了！”
谁知白墨含不但不继续跟着走，反而像拉直缰绳的车夫，怎么也不肯走了，还用另外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角。高睿熙满眼疑惑，“怎么了？”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让她驻足不前，非要解除警报，应证完不是她之前认识的朋友，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
“到了再挨个给你介绍好不好，走吧，他们都等急了。”
“你先告诉我嘛好不好！”她用两只手摇晃着高睿熙的手，近乎哀求的语气。
撒娇是高睿熙最无法抵抗的，更何况是“小绵羊”略带哭腔的撒娇，“陈江远，可是个大帅哥，还有另外几个伙计。”
本以为满足了“小绵羊”的好奇心就没事了，不料白墨含突然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失神地向后挪了一小步差点摔下去，高睿熙赶忙拉住，屏息凝神，他慌乱的表情比白墨含还要严重，紧张的说不出话。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的眼眸里藏着不安躲闪、暗淡幽怨，仿佛所有的苦涩沉闷都揉碎在其中，高睿熙竟不知在泪涌出眼眶以前，悲伤可以如洪流般倾下。
不知如何是好的高睿熙随白墨含回到楼下，正巧江远打来电话。
“江远，你们先吃吧，”他看看沉默不语的小白，“有点堵车，我们一会到，那就先这样。”
挂掉电话后，周围显得格外宁静，清冽的月光漏过枯叶映在肩上，又披上一层寒意。高睿熙不知怎样开口询问其中缘由，更不敢轻易尝试去触碰此时的白墨含，怕轻轻一触，她便会破碎消失，所以小心翼翼地跟着，如履薄冰。
酝酿了许久，白墨含终于发出了点动静，“睿睿，”然后又是一阵静谧。
见低头不语的白墨含在唇上咬下深深的齿痕，高睿熙一阵心疼，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乖巧温顺的小白突然被寒气包围。他的思绪紧随她的叹息，像风会掀起湖面的涟漪。他牵起白墨含的双手握在手里，试着把温度传递给她，一握才发觉，她的手冰冷得像雪地埋着的鹅卵石。在高睿熙把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时，白墨含的泪还是决堤般涌出眼眶，见此状，高睿熙更慌了，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哪里开始。用手擦拭小白脸上挂着的泪珠，然后突发奇想的放到自己唇边舔了下，“果然是咸的。”他想如果这样能逗笑小白也好。
暂时破涕为笑的白墨含脸上依旧阴云未散，深呼吸了几次，思绪错综复杂， “过去”被时间化为零星，取名“回忆”散布四处。既然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不决的她终于唤醒沉睡的勇气，直截了当击中要害，“陈江远，是我前男友的好朋友。”说出这一句，继续好像容易了些，顿了顿接着说：“跟他分手后，我把他的朋友全部都删了，所有的联络方式，”白墨含有些哽咽，“就是为了彻底离开有他的世界。”口中吐出白色雾气，“江远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初中就是……我真的不想想起来所有人所有事!”她的语调渐渐高了，像是要甩开肩上的重压，可是，越是不要想起“所有”，“所有”就越像倔强的剑刃刺痛心脏，这种痛楚如洪水猛兽，放出就难以平复。从哽咽变得有些抽泣，最后的记忆闯入脑海，那是她准备把所有关于林唯皓的记忆冰封前写的最后一篇日记，泪流成河又冰冻成川，现在的她话已不成句，任思绪放肆游荡，大口喘气努力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