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一章 沉睡之后（1 / 1）
此刻的自己是谁？是人是鬼，是庄梦蝶，还是韩笑？朦胧之间，听到了周围有好多人在说话，嘈杂，浮躁。
“连恨的勇气都没有，她怎么可能会有爱的勇气。”
“为什么每次回来，都是身心俱创？为什么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要去？”
“她的人生没有巧合。因为所有的活路都让她赌死，只剩这条而已。”
“韩笑，你醒醒，求你活下来！你这个大骗子，说什么会回来好好过日子，假的假的！”
“为什么你不可以清醒，不可以理智？总是要活在愧疚与责任中！”
“她负担得太多，心却太软弱。”
“你以为你已经给了我们一切了吗？所以现在撒手不管了吗！你错了，我们跟在你身边，从来不是因为你拥有许多，而是你倾尽所有为我们的真诚！”
“若是有个人让你忘却了死亡的恐惧，那么不是极爱就是极恨。她的心夹在中间，只怕早已满目疮痍。但她心思太过深沉，脾气过于执拗，注定一世受苦。”
“我已经长大，可以保护你了。我要娶你为妻，不会再让你受苦！”
知道了，原来自己被他们从发配的路上救了回来。原来，自己还活着。这一睡，虽然漫长而沉重，但一觉之后，轻松多了。韩笑的嘴角，微微上扬。
韩笑悠然转醒，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亲人，露出久违的笑容。
“你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唐依医真想掐死她。
“无论结果如何，我终是解脱了。两年前的事，我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呀！三姐，我答应过的，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
韩笑真切地看着沈诗，而沈诗只是叹气。沈诗想起韩笑走时的神态，或许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那时的韩笑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勇气，只想亲手结束这一切。如果能活下来回到笑城，还能再见到他们，韩笑对自己说，那就原谅自己吧。
唐依医发现韩笑体内身中奇毒，时间不短，恐怕是强用内力压制。但韩笑体弱，内力尚浅，毒性渐渐蔓延。唐依医的医术，尚且研制不出解药，如此下去，韩笑的寿命只怕是不过三五载。前提还是，韩笑不能用武，牵动内息的情况下。
大家在几天前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如此说来，韩笑以后，就是废人了！众人虽难受，好在还有唐依医。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唐依医身上，哪知道唐依医的苦处，她根本在短时间内研制不出解药！
“我的身体，我知道。”韩笑的笑容有些灿烂，“二姐，有你在，我不怕。就算治不好，在我有生之年，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地活着！哪怕只有一天，也足够了！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不是神仙！韩笑，你与生俱来的天赋，你的武功，你的生命，你的一切，你从来都没有稀罕过！现在老天要收回，我也无能为力了！”唐依医跑出房间时，眼里竟有泪光。
“谁给你下的毒，我们找他要解药去！”方宇是个急性子。
“扶桑的毒，听说是新研制出来的，不知道有没有解药。而且他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在韩国。”韩笑想起那天紫衣姑娘转达若月的话。
“你是为了救谁？二姐说过，这毒是你强行吸入体内，所以才会留在你的经脉里。你是为了救谁？”沈诗看着有些尴尬的韩笑，“你既已完成韩都城所有的心愿，那就该遵守承诺，一切听从我们的。我再问一遍，你是为了救谁？”
“孟浪。”韩笑弱弱地说。
莫高歌，兰凌玉，唐子隐眼中变幻莫测。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当时已无生念，想着临死前做件好事，也算报了孟浪救父之恩。”韩笑急急解释。
“我们什么都没想，你不必细说。”兰凌玉淡淡说道。
可语气中的怒意已经传递出去，大家都看着兰凌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韩笑让兰凌玉的话堵住了，面色大窘。
“你布局的手法，我大概能猜到一些。这个局，涉及到的人太多了，有亲人，还有仇人。他们不可能都往你所想象的线路按部就班，所以你的计划，漏洞肯定不少。那么多人，何况还是刑部捕快，难道就没有发现吗？”金流儿不解。
“我已经搅乱了他们的心，关心则乱。聪明如我，都做不到冷静面对。外公的案子，如果我可以冷静下来，肯定会找到蛛丝马迹，但那时的我，心智大乱，根本无心查案。”韩笑似是又想到了这件事，有些黯然神伤。
“何况，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又怎会深究！所以，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众人沉默，咀嚼韩笑的话。是啊，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有谁会想到韩笑是无辜的。
“你写信给我，让我放过韩楚，我虽照做，但这无异于放虎归山。韩楚地位显赫，且觊觎笑城之心显露无遗，这次虽战败，但一定会让他更加恨笑城！”沈诗忧心，“现在的他，已然公开向江湖宣称，要毁了笑城！还花大量的银两收买江湖中的能人异士，用来对付我们！”
“我担心的还是发生了！韩楚他是皇子，若我们杀了他，恐怕很快就会有军队来对付我们。笑城羽翼刚满，不能冒险。一个韩楚不足为惧，但若是笑城不容于世，那才是真的危险了！”韩笑渐渐知道，笑城，因为不一样，所以不容于世。
方宇愤然道：“最可恨的就是白幻剑加入了韩楚的队伍，他对我们——”
“方宇闭嘴！”沈诗喝道，方宇不敢再言语。
“谁是白幻剑？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韩笑示意方宇继续，否则决不罢休。
沈诗看瞒不住，只好说出实情。那是在几年前，笑城刚刚威震江湖。沈诗见笑城已是声名鹊起，为了以防万一，就在不远处建了一座假笑城，用以考验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这个城里有一个痴心的女子，叫佳人，她爱错了人，违反规定将一个男子带进了笑城。这个男子便是白幻剑，他一生的愿望便是成为天下第一剑。听说笑城人才辈出，他不惜欺骗那个女子的感情，让她帮着自己进入笑城。白幻剑屡次挑战，却无人相应，他竟杀害城中人，来逼迫应战。
虽是假城，但也住着许多无辜的人。莫高歌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将白幻剑打败。当莫高歌要杀了白幻剑时，佳人以命换命，自刎于莫高歌面前！莫高歌不忍，放过了白幻剑。为了让他死心，莫高歌告诉他，自己的武功与城主韩笑相差甚远，说白幻剑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剑。
白幻剑不但不感念佳人以命相救，不感谢莫高歌不杀之恩，竟当着莫高歌的面发誓：“此生定会打败韩笑，成为天下第一剑！”
“白幻剑，这个畜生！他日相见，我必会让他偿还欠笑城的债！”韩笑忘了，现在的自己和废人无异。
几个月后，笑城陷入了一片慌乱。韩笑毒发，痛不欲生。
“我做不出来！做不出来！做不出来！”唐依医面容枯槁，接近崩溃。
“依医，你冷静一点！今天做不出来，还有明天！你不是说过，韩笑还有三五年的时间吗！”莫高歌拉住痛苦的唐依医，怕她伤了自己。
“明天？不，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出解药来！韩笑天天让这毒折磨得死去活来，你让我怎么冷静！”唐依医抱头痛哭。
莫高歌闻言已是心里一沉，说不出话来。
唐依医看这样实在不是办法，只好先将毒素转移，减轻韩笑痛楚。可这样做的后果，影响了韩笑的感官和四肢。
笑城派出了大量的人员和财力去寻找解药，唐依医夜以继日地研究解药。而韩笑，日益严重，首先消退的是视觉。
每个人都在焦心中度过，害怕真的就会这样下去。只有韩笑，平静地安慰他们。
一日下午，一名陌生男子竟然通过了笑城机关，进入笑城的内城。他悄无声息地跟着城内的人，似是在寻找什么。这人的武功极好，不知不觉走进了内城，竟然没有人发现。他为了躲避来人，随意躲进了一间屋里。
这屋子避阳而设，温度比其他屋子要低很多，自然也暗很多。直到这名男子看到床上有熟睡之人，才发现屋里有人，着实吓了一跳。还好，自己动作很轻，没有吵醒熟睡之人。他刚要走，竟觉得床上之人给人的感觉异常熟悉，不自禁地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