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小纸条（1 / 1）
第二天中午，在黄金时代右手边第三条巷子里，廖奎远已经等在那里了。
“别动！”廖奎远感到身后腰上被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
“不许回头。不然我会开枪的。”廖奎远摊开手，耸了耸肩。
“现在开始交换信息。你儿子，几岁失踪的？”
“四岁。你是什么人？”
“不会害你儿子的人。为什么不登寻人启事？”
“他身份曝光的话很可能就被杀掉了，因为不确定到底是他自己走失的还是被绑走的。我儿子现在在哪？”
“他暂时安全，你还不能见他。好了，到此结束。你需要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但我不一定会帮。”
“云枫集团09段轨道不过审，导致巨额赔款，你知道吗？”
“知道。”
“里面有人捣鬼，帮忙去查。”
“这个已经查过了，但是证据不足，没办法抓人。”
“为什么证据不足？”
“现场勘查轨道确实有问题，没有证据证明有人在轨道制造或者安放的过程中有违法举动，也没有明确证据显示评审人员受贿或者受威胁。所以没办法。”
“你不是很厉害吗？这点案子都办不下来！”
“我不厉害，厉害的是销毁证据的人。我搜集不到关键证据，没有办法一次击倒对方，甚至重伤都做不到。呵呵，只能怪自己没用。”
“还真没用。”
“小屁孩，没大没小的，这会儿不好好读书，干这事不怕家人担心？”嗬，居然被他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屁孩？”
“听你声音，就知道你还嫩着呢~”说着他迅速一侧身，左手抓住楚瑜拿着玩具枪的手，跨一步绕到楚瑜身后，想要制住楚瑜。
但楚瑜哪里是随便就能制住的？他在廖奎远移动的一瞬间转到他身后，右手一个手刀劈去，廖奎远就倒在了地上。
楚瑜过后就到图书馆开始翻找楚亮四岁那年的报纸，找寻跟廖奎远有关的事件，终于有所发现。
原来那年廖奎远破获了一个大的非法买卖地皮案，抓了好几个人，现在还没有出来完呢。
估计是有人报复他，那这个案子，不知道是否跟逆流有关，有可能是逆流在幕后操控。
因为K市最大的房地产集团商正是现在自己的大伯在运作。虽然抓进去的那几个是子公司的高层，但其中肯定有问题。
楚瑜想着，廖奎远没有继续深挖，估计就是因为受到了威胁。
“亮，我想喝咖啡，帮我叫。要是他俩也要的话，一起点吧。”楚瑜接着写了一串号码。
楚亮看看他，没说什么。近段时间楚瑜都故意疏远他，今天是怎么了？
“你要喝什么？”
“你说随便，他会知道。”楚亮拨通了电话。
“你好，哪位？”
“额，我要叫咖啡。一杯卡布奇诺，两杯拿铁。一杯随便。”
“哈？随便？”
“对，尽量快点送过来。”
“哦，好的。”挂了电话，聂荣浩就觉得怪怪的，随便？哦，随便！聂荣浩一拍脑袋，喜出望外，快速做好四杯咖啡，还做好了标记。
马上就送了过去。到了校门口，他拨通了刚才的电话，让他叫人到校门来拿。
聂荣浩十分兴奋，心想说不定会见到小猫咪。但现实总泼他冷水，来的是一个男生。
他付了钱，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
“等等，同学。能不能帮我问问，那位喝随便的，觉得咖啡怎么样。我们很重视客人的口味评价。”
“好的。”楚亮一笑，应了一句。回到教室，小明和他妹妹已经来了，楚亮把咖啡分给他们。
然后自己坐下，笑着说道：“那送外卖的问你觉得咖啡怎样？”楚瑜喝了一口，是那天的味道，他已经帮他加好了奶和糖，恰到好处。
“哦，不错。”隔了几天，楚瑜又怀念那咖啡的味道了，于是叫道：“亮，我要喝咖啡。”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喝啊~
“你好，麻烦送一杯拿铁，一杯随便。”
“好的。”
“还要一小块蛋糕，随便。”楚瑜补充道。
“哦，再加一小块蛋糕。”
“哪种蛋糕呢？”
“随便。”
“哈？好。”楚亮接到电话又到了门口，还是微笑着接过咖啡，说道：“喝随便的那位说不错，他应该很喜欢。”
“是吗？太好了。那这次看看蛋糕合不合胃口吧？”
“好的。”楚亮回来，看着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吃着蛋糕，问道：“好吃吗？”
“嗯，好吃。”见楚瑜嘴角沾了奶油，他从书包里掏出纸巾，帮他擦了擦。
楚瑜愣了愣，呆呆看着他，又很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继续吃。楚亮笑着，把纸巾塞到她手里。
第三次，楚亮到门口接咖啡，已经跟外卖小子混熟了。他说道：“那个随便蛋糕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看他也很喜欢。”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随便蛋糕可是我们独创的哦，配方保密。”
“好吧好吧，反正想吃的时候找你就对了。”
“正是。”楚亮把钱给了他之后便回了教室。聂荣浩就因为小猫咪一句评价，高兴的不能自已。
他回到柜台，把收的钱整理一下，发现刚才那一沓钱中，夹了一张小纸。
聂荣浩好奇地打开，上面写道：“需要以下书籍：医学，急救类；逻辑学，判断推理类；侦查学，现场勘查类。每个类别各一，一次100代劳费。喵。”
“喵？小猫咪？啊——小猫咪！”聂荣浩立即春风满面，见着人就一个熊抱。
“诶诶~你这是发什么情啊？”
“小猫咪让我帮他借书，哈哈~”
“这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小猫咪？你那个冷冰冰的小女朋友？”店长问道。
聂荣浩点点头，然后激动地在店长脸上啵了一口，转身就出了咖啡厅，骑着电单车扬长而去。
“这孩子一定是疯了！”店长叹口气。两天后，聂荣浩拨通楚亮的手机，说道：“楚亮同学，书到了，出来拿一下哦。”
“好，马上到。”楚亮不一会儿就跟聂荣浩在校门碰面，聂荣浩笑嘻嘻地把书单上楚瑜要的书都包好了送到楚亮手里。
“哇，真细心。谢啦！”
“不客气。”于是楚亮把钱递给他。
“诶，这一百就算了，举手之劳而已。”
“这我说了不算。”聂荣浩笑了笑，说道：“好吧，谢谢。”
“再见。”
“再见。”楚瑜打开书，没想到那家伙还选了些不错的书籍。楚瑜看得很认真，三本书花了一个月才消化完。
当他看到《现场勘查案例（上）》最后一页的时候，里面掉出了一张纸。
上面写道：“给小猫眯：这三本书呢，我是看着好评率借的，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看，要是不合适，那你告诉我，我再找符合你要求的。这次就原谅我吧。另外，请原谅我冒昧给你留了这张纸条，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要是你不喜欢，就告诉我吧。我不会再这样做的。浩。”楚瑜在纸张背面上写了两句：“书很不错，谢谢。无需道歉，无碍。喵。”当聂荣浩收到还来的书和新的书单的时候，已经兴奋地手舞足蹈了。
他赶紧打开《现场勘查案例（上）》最后一页，看到原封不动的一张纸，有点失望。
“啊？她不会没看到吧？”聂荣浩拿出来，叹口气趴在玻璃柜台上。由于柜台上的灯光，纸片上显出了一点痕迹。
聂荣浩紧张地翻过背面，看到小猫咪留下的两句话，又欢呼雀跃。
“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不对，疯子比他差远了！”现在聂荣浩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小猫咪一两句话牵动着，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
此后几个月，楚瑜和聂荣浩基本就没再见面，但凭着那些小纸条，两人像是更近了一步。
而楚亮一直被楚瑜故意保持距离，不让他太靠近自己，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楚瑜每天都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每次都是一张阴冷的脸。他不知道楚瑜到底跟着老爷学了些什么，但是从楚瑜日渐沉重的步伐来看，那应该是一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小明和她妹妹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楚瑜这里住着，但好在有楚亮，他们并没有觉得孤单。
他们三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楚瑜总是在一旁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生怕带着病毒的自己会传染给他们。
他跟着楚盛宗，没有学到别的，除了尔虞我诈。要说耍手段，楚瑜他还真的觉得自己弱爆了。
楚盛宗和别人谈的不是生意，而是人命。每一个在谈的项目，哪个不是暴利？
哪个暴利的背后没有牵涉到一条甚至几条人命？楚瑜算是明白了，就算双手不沾血，就算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许每分每秒都在杀人~从明着的建筑工程，地皮买卖，高额抵押借贷，到暗地里的走私，器官买卖，贩毒，基本上
“业务多元化发展”。逆流就如洪水猛兽，撕咬着这片土地。沾上边的人，无一不被拉入罪恶的深渊。
什么双方得利，合作共赢？表面上冠冕堂皇的说辞，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之后都被吃抹干净，连渣都不剩。
逆流的不断壮大，就是靠着一点一点的蚕食和利益交换。楚瑜看着每次坐在楚盛宗对面的人，记下他们丑恶的嘴脸。
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尝尝与那些受害者同等的痛苦滋味。这一段时间对逆流的了解进一步深入，楚瑜的内心更是被那无边的黑暗所淹没。
他恨只手遮天的那个男人，他更恨那些贪欲无边的饿狼们。可是他哪能恨得过来？
他只能这样看着他们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看他们如何背叛，如何欺诈，如何颠倒黑白……楚瑜发誓，他要让这群恶徒全都走上黄泉路。
楚盛宗倒是没有留意到楚瑜有什么改变，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从来都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且这段时间楚瑜真的就听话的跟在他身后，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
他猜不到这小子心里头在想什么，甚至有时候他真的以为楚瑜已经接受他这样的命运不再抵抗。
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楚瑜曾经说过——他宁愿死，也不想跟逆流扯上半点关系。
楚瑜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才五岁。而这句话，一直在楚盛宗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真的害怕楚瑜没有能力接手逆流，更害怕楚瑜不愿意接手，因为不接手的结果实在太显而易见了。
他已经失去了柔儿，他绝对不能再失去楚瑜。但他从来不知道，他失去柔儿的那天，他的瑜儿也死了。
他能洞察对手所有的计谋，却看不清他爱的人心里到底在意的是什么。
在情场上，楚盛宗从来都没发现自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晚上临睡前，他总喜欢看一眼床头柔儿的笑脸。
然后骗自己说，楚瑜他过得很好，柔儿放心。
“老徐，你看这都过了半年了，那小子不动声色的。你觉得他在想什么？”楚盛宗点了一支烟，背靠在皮椅上，眼睛半眯着看着桌面。
“老爷，您都看不透少爷在想什么，我怎么看得出来呢？”
“老徐，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认命了？”
“老爷，可否容我说句实话？”
“你说。”
“虽然少爷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得不比别人更加坚强，但我觉得，他始终是个孩子。再怎么想他快点长大，快点担负起这一切，保护好他自己，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从夫人走后，您看到少爷真心笑过吗？老爷您应该也被少爷的冷漠和残暴吓到过吧？这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情绪和行为吗？”管家见楚盛宗的脸色渐黑，眉头紧皱，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楚盛宗听着，内心被这一字一句给拷问着。难道他错了吗？他为楚瑜打造一个强大的保护圈是他错了吗？
难道他对楚瑜要求严格，保护过度，是他错了吗？
“老徐，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吗？”楚盛宗又开始怀疑自己。
“老爷，这不是简单的对错就能说得清楚的。记得夫人在的时候，您也经常问我你是否做错了。实际上，夫人也问过我，她是否错了。我知道您很爱夫人，夫人也很爱您，只是你们对爱的诠释不同罢了。同样的，您对少爷的爱，因为太过隐晦，少爷总是感受不到，才会反叛，暴戾，冰冷。加上他对您有误会，平时又少沟通，这难免会让双方都受到伤害。”
“老徐，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他。”
“我知道。”
“逆流的强大是他最好的防护罩。哪怕是我的手足兄弟也不敢轻易动逆流里的人。”
“我知道。”
“那小子也许还很稚嫩，扛不起这盾牌，但是他最终还是要扛起来的不是吗？”
“是的，但能不能稍微缓一缓？”
“我缓不了了。”
“老爷~”
“他只有快速成长起来，我才能撒手离开。”
“老爷，请不要这么说。”
“老徐，我也耽误了你大半辈子了，你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老爷，我会一直守着你，守着少爷的。”
“老徐，这辈子，真的对不起你。”
“老爷，跟着您，是我自己选的。您何必道歉？”
“老徐，谢谢。”
“老爷，这是我应该的。”管家说着，已经湿了眼眶。他伺候着老爷就寝，又看到他满怀爱意的双眼看着那张照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
这两父子，难道真的就不能和颜悦色的坐下来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