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他不需要我（1 / 1）
随后几天，楚亮反常的举动反倒让楚瑜不适应了。他不再一声不吭乖乖跟在自己身后，不再嘘寒问暖，也不再跟楚瑜说一句话。
就是楚瑜在被人刁难的时候，他也没有还嘴，只是远远看着。对方若是动手，他就上前拦一下。
对于楚亮突然变冷淡，楚瑜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伤害了他，但他必须让楚亮对自己失望，心灰意冷之后离开自己，最好也是避之不及的那种。
一个人，最不安全，但是却最安心。楚瑜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计策。
楚盛宗看着两人互不搭理，想必又是闹了矛盾，他也问不出什么原因，只是小心翼翼的，以免挑起楚瑜的怒火，他的情绪一下刹不住车又要暴走了。
两个小子冷战了将近一个星期，终于楚亮忍不住了。晚饭后，楚亮敲开了楚瑜的门。
两人立在门口对视着，良久，一脸落寞的楚亮才开口说道：“可以进去吗？我有话想跟你说。”楚瑜没出声，让开道放他进来，轻轻关上门。
楚亮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了好久，他愣是没说话。
楚瑜轻轻叹一口气，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问道：“你想说什么？”
“好吧。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就离开。”
“嗯。”
“你想我什么时候走？”
“当然越快越好。”
“好的。”说完，楚亮就出去了。楚瑜心里不知为何有一股郁气在作怪，让他的内脏都十分不舒服。
他愿意离开，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还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楚亮站在义父的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楚亮推门进去，随手又关上。
“义父，晚上好。”
“嗯，有事？”
“嗯。”
“说吧。”
“我想离开。”楚盛宗一听，立马皱了眉头。这小子怎么突然变了？难道是被谁给蛊惑了，还是洗脑了？
“为什么？”
“他不需要我，不是吗？”楚盛宗没答话，只是盯着楚亮那张失落的脸看。
“他无论哪方面都比我强，我想我也没什么用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人在后面教唆。
楚盛宗一脸严肃，问道：“你想强过他吗？”
“当然。”
“想强过他然后掌控他？”
“我没这样想。我强过他，不是能更好地保护他吗？”
“我怕你是想夺取他的一切吧？”楚盛宗语气突然变了，一脸阴森，寒气逼人。
在逆流中，什么时候都有人对主人地位的觊觎，楚盛宗对这个再明白不过了。
楚亮一颤，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自己要生活在这样糟糕的一个家庭中？
大叔脾气难以捉摸，小鬼更是变本加厉！他突然好想念师傅给他的那个家，心里越想鼻子越酸。
最后，他咬咬牙，问道：“您为什么要做我义父？”楚盛宗不答，他想了想，骗自己说那也许只是自己一时心软而已。
“对于您来说，我是什么？”楚亮想要找到一个让他死心离开，又或者让他决心留下的理由。
“什么都不是！你的存在，不过是为那小子活久一点而预备的。”楚盛宗无情地答道。
“所以，我只不过是那个为他挡子弹的人罢了。是这样吗？”
“对。”这个字像一把尖刀刺向楚亮的心脏，此刻已是心碎。他本以为，一声义父，便可有点像家的感觉；一个抚摸，便能让他温暖；一句追究，便可证明他的存在。
但是，他不过是一件防弹衣罢了，从一开始就是。
“我要离开这里。”楚亮忍着泪水，坚定地盯着楚盛宗的双眼。楚盛宗被这眼神瞬间激怒，骂道：“混蛋！从小培养你，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
“我才不要为你们卖命！”楚亮也有点生气了。楚盛宗一拍桌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怒发冲冠，十分可怕。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黑色□□，指着楚亮的脑袋，吼道：“不给我卖命，那你现在就去死好了！”接着子弹就上了膛。
“嘭！”楚盛宗书房的门被楚瑜一脚踹开。楚瑜黑着脸，双手插在裤袋子里，对着楚亮命令道：“回房间去。”平静却不容抗拒。
楚盛宗定在那里，也没动，死死地盯着楚亮。楚亮看了看楚瑜，没有说话，仿佛没了生气的眼睛垂下来，却没有挪开步子。
“出去！”楚瑜再一次发号施令，那语气更加阴冷。楚亮想被魔鬼施了咒一般，木讷地走了出去。
楚瑜用眼瞪着那男人，像在警告他不许开枪，瞪得他全身发冷，顿时怒火全息。
他怏怏地收回了枪，也是一脸僵死。楚瑜用脚一撂把门掩上，走上前，说道：“现在他还有用。”
“那小子有二心，留下是个祸害。”
“我随时可以杀他。”楚瑜顿了顿，接着说：“这段时间他要用来挡子弹，所以留他。”
“挡子弹？最近这段时间有人对你们用枪了？”楚盛宗捕捉到了这个危险信号。
“嗯，一个多星期前。他无意推到我，让我捡回一条命。”
“你为什么不早说？是谁下的手？”
“应该是学校里的，我在查。”
“我让管家……”
“别做多余的事。你让我上学，不是想让我接触现实吗？那你看看，我是否能在这环境中活下去。”楚盛宗语塞，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眼前这个臭小子了。
“总之，别插手。”说完，楚瑜已经走到门口。他停了一下，没回头，补充道：“至于楚亮，合适的时候，我来解决他。”第二天一早到学校，楚瑜看着楚亮，他像石头一般，再没有太阳那无限的热力和耀眼的光芒。
楚瑜知道，他受伤了，伤得很重。但是他不能把师傅叫来，以免再生枝节。
但眼前这个受了伤的人，却让楚瑜无法不在意。中午午休，楚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上了天台。
他两面对面站着，楚亮低着头看地面，楚瑜看着他。楚瑜叹了口气，问道：“你想怎样？”楚亮没听明白，什么叫你想怎样？
他又能怎样？你让我离开，而义父又不准我离开。两个人对自己都绝情，自己又何必继续骗自己说能改变什么，难道他还不够傻吗？
他还能怎样？楚亮不答。见楚亮不回话，他知道他在伤心。但是自己帮不了他，现在还没办法让他安全离开，也没办法让他回到那个温馨的家里去，于是只好说：“亮，对不起。”这句道歉触到了楚亮最脆弱的神经，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流下来。
他慢慢抬起头，对上楚瑜的目光。那满是歉意，疼惜，愧疚的眼神，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没有恶意，却总是觉得受伤？
看着那泪眼模糊的脸，楚瑜的鼻子也酸了，他立马闭上眼扭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睁开，楚亮微笑着看着他，但他脸上那未干的泪痕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不得不转身，避开那张脸，避开那两道温柔的目光。看吧，他总是那么容易原谅自己，不管受了多重的伤。
他就是个傻瓜！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还你你想要的生活……而后，楚盛宗对待楚亮的态度颇为冷淡，两人之间似乎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楚盛宗让他喊他义父，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楚亮没再开口叫这个称呼，换回了
“老爷”。但每叫一次，心里便多了一根刺。不断提醒着自己，他并没有把自己当他的孩子看，自己不过是一件防弹衣。
于是，餐桌上再没有义父，也没有小亮，更没有晚安。楚盛宗心里也突然缺了一块，回想起那天晚上楚亮说要离开自己暴怒，对那孩子说了些重话，变成了现在这般尴尬。
楚亮没有再对自己表现出半点关心，而自己对他也心存芥蒂。想从那孩子身上得到少有的温暖，最后自己却不得不疏远他。
楚瑜看在眼里，心里却十分不安。之前那样疼惜楚亮，一句话就可以颠覆他对楚亮的态度。
要是近期发生些什么事，楚亮就会变成第一号怀疑对象。楚瑜斟酌了很久，还是想不到万无一失的计策让楚亮离开。
烦躁，莫名的烦躁，不能让人分担。楚亮每天就小心翼翼的在楚瑜身边呆着，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这种刻意没有掩藏得很好，让楚瑜也很受折磨。现在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瞄准着，一切可能证实他们猜想的手段都会接连用上。
因为这种做法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损失，若是错杀了，不过就是条人命罢了；但若自己的身份真的曝光了，那所有和逆流有关系的势力不论是敌对的还是同一条船上的，都会将目光死死盯在自己身上。
这样，自己就在没有安稳和自由可言了。楚亮若是靠近必受牵连，他若只身远离没有谁照应，自己也放心不下。
因为从平日的情形看，有人已经盯上他了，想从他的嘴里挖出些什么。
只是楚亮嘴很紧，时刻警惕着，才没有过多吐露。思前想后，还是要让他一直处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比较稳当。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状况——
“你在我后面干什么，像个跟踪狂一样。”
“我……”
“要跟就上前来！”于是楚亮现在在他身边不会远离超过一臂距离。
“起来，去厕所看看。”
“哦。”
“走，去图书馆。”
“哦。”
“收拾好没有？快走。”
“我收拾好了，可你……”
“别动，走吧。”楚瑜下达指令，楚亮应允着。顿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楚瑜踢一脚，自己动一下。
晚上，楚亮照例到楚瑜房间做作业，现在楚瑜听见他特有的敲门声就只开门，从来不问他要干什么。
等他进来坐下之后，若是有话，他便直说。但是对于楚亮的提问，楚瑜要么不答，要么就是说谎。
楚亮慢慢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即使没有回应，他想说的还是会说，想问的还是会问。
而且他也明白，虽然他在自己身边，但还是没有谁能真正靠近他。他那封闭的心门，连导弹都穿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