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判决(1 / 1)
宋玉有点茫然了,转身向方丈道:“多谢方丈大师割爱,那我就走咯?”
上官婉儿只是铺了路,指明了个方向给太平。若是以前的太平,自然有她纵横阖闾的本事将这条路走下去。现在换了宋玉,宋玉不知道太平会如何处理眼前的问题,但宋玉有她自己的方式,即便今日李元纮不来,这件事也能传入韦后耳中,这就成功了一半。
于是她吩咐起驾回府。
在马车里的时候,宋玉拼命的在想,似乎太平抢石磨的事确有在哪里听过。终于,她想起来了,蒙曼老师在百家讲坛讲太平公主的时候,以其诙谐幽默的语言讲述过这个故事。似乎是因为有个和尚去报了官,才引发了后面的男主角登场。
还是需要报官。
宋玉手放在下巴,像个沉思者一样,忽然眼光瞄到了怜儿,灵台一闪,扬了扬眉梢。怜儿正担心的看着她,见她忽然露出促狭的表情,心中一跳,唤道:“殿下?”
宋玉招手让她坐近,问道:“你跟上官大人很久了吧?”
怜儿骇然垂头道:“奴婢现在是殿下的人。”
宋玉知她是误会了,失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是否认识大慈恩寺里面的和尚?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如果历史并非全部骗她,那么上官婉儿背后庞大的宫女太监集团,应该会有可以把哪怕是个乞丐拉了几泡屎都探查清楚的滔天本事。
怜儿虽不知她想做什么,但料到是重要的事,否则殿下不会亲口问她,便仔细的想,眸光微动,道:“啊,有一个管伙房的和尚奴婢认识,他是以前跟薛和尚的,薛和尚死了就投奔到这里哩。”
宋玉抬抬眉梢,不是薛怀义吧?管他呢……她拉过怜儿,低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怜儿先是听得一惊,转目为喜,笑道:“殿下真是厉害,不过殿下何故唤上官大人作‘大人’呢?”
宋玉见她露出疑惑的神色,怔了怔,心想自己哪里喊错了吗?想一想,便笑着反问道:“那你不也是叫她大人。”
怜儿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奴婢从小就跟着大人,大人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大人管着天底下的宫人,就是奴婢们的尊长呀?可是殿下怎么能一样呢……”
宋玉成了哑巴,看来想要在古代生活,没有点常识真会闹出笑话。她搜索着胸中万千书卷,终于找到了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唐代大人是不能乱叫的,那是你的老爹老妈专用称呼,叫某某官员,是姓氏加他的官名,称呼某个妹纸是娘子,叫小帅哥是郎君,天……她还不能叫上官婉儿做“婉儿”,因为直呼妹纸的名字,是极不尊重的,也就是属于调戏,除非你和这妹纸关系到了可以随便相互调戏的地步。
古装剧果然都是祸害人的。
宋玉尴尬的笑着,敷衍道:“嘿,她也把我管着。快去,别耽误。”
怜儿也并未放心上,唤停马车,美滋滋的去了。
宋玉失笑摇头,不知这有什么好欢喜的,后来,她又对那老和尚起了些敬重,至少那老和尚虽不大高兴,但也割爱了。
吃过了午膳,宋玉到院子里去等怜儿报信。
时间过得真是漫长,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很忙的!
石磨粗糙坚硬,上面的把手都被磨得光滑发亮,可见果然是有好些个年头了。宋玉转着圈打量石磨,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不是疯了,石磨有什么好看,但她脚步不听使唤的就这么绕着。
宋玉隐隐觉得不安,自穿越来了唐朝,她就变得异样的躁动,体内总有一股气在卷席着她的任督二脉,令她心燥难安,想要发泄。
通常情况下,宣泄不外乎找人上床,高速山道飙车,砸贵重古董,血拼专卖店,宋玉知道这是不健康的发泄方式,但她乐意,对她而言,这就好比有人花一万块钱玩游戏认为可以,但要他花十万玩游戏他就犹豫了,而宋玉花一百万玩游戏也和花一万块钱一样不眨眼,但要她用一千万玩游戏的时候她也会和那花十万的人是一样心情。
这和用什么方式没关系,和你能不能用这方式有关系。
她不能。
这是在古代,不能飙车,没有血拼,只能找人上床,砸遍公主府的古董,说不定还可以去宫里面砸砸。
宋玉边转着边胡思乱想,有时候天高海阔的想也是一种发泄。
俗称:白日做梦。
她是不知道,众婢女都在旁面面相觑,只因此刻宋玉脸上浮动着层层清白交叠的颜色,让这些婢女以为她们的殿下会指不定何时突然就爆发,拿眼前这石磨出气。
显然,她们是对太平有很深的余悸。
但她们明显是误会了宋玉。
宋玉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清楚的知道体内还有另一个她,她暂时把这个“她”当做是太平的遗留物,然后她用另外一个喊着“不对”的她来压制这个邪恶的太平,她把这另外一个当做是正义的她自己。
好吧,宋玉,快战胜太平。
猛地吸了口气,负在身后的手这才松开了。
宋玉有种心里虚脱之感,好像经历了连番大战般,这种滋味不好受,要是天天都来一次,那人都得疯掉。
宋玉只能把这种现象归结为老天收走太平的时候没收干净,然后太平余魄还想重新占有这个身体,于是和她的三魂七魄在体内打架。
虽然这不科学。
她都能穿越,还讲屁的科学!
怜儿回来了,看她脸上的喜色就知道事情办妥。
宋玉终于松了口气,躁动感被压在了胸腔底下。现在就坐等男主角出场结束这个短剧。不过她又在想,万年县的官,怎么管到长安城里面来了?
她还没想明白,这幕剧的男主角登场了。
剑眉星目的年轻官员,绿色圆领官服,神色肃穆,态度有礼,是个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应该是个好官的好官。
这是什么话?
宋玉记得他应该是叫李元纮,在春妈的指引下,进来,拜见千岁。
宋玉学着古装剧里的女人道:“这不是李司户么?怎么有空到本……”她在想应该是本宫还是本殿下,但如此说定不会有错:“我这公主府来了?”
李元纮恭敬的拜首道:“殿下,大慈恩寺火头僧来府衙状告殿下强夺寺院石磨,下官特来相询。”
宋玉瞄了眼还在院里端坐着的石磨,拿眼色盯着他道:“你不是瞧见了吗?是我拿的,我府上的磨坏掉了,就向大慈恩寺借用一下,这也不行么?”
李元纮微笑着道:“可是殿下若借用了,这寺里可怎么造饭呢?”
宋玉抬抬头,傲然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寺里又不是没钱,自个儿买去。我就喜欢喝这磨出来的豆浆,用完自会使人还回去,又不是不还,大惊小怪。”把白富美的自私无知发挥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实际上李元纮接到案子的时候也格外诧异,想不到位高权重的太平公主会和寺庙抢东西,还是为了个不值钱的。但他是个刚直不阿的好官,当他的上司准备打发了和尚时,他认为该是好官出马的时候了,于是自告奋勇,来公主府判案。
李元纮以很平静的声音说道:“此案与石磨是否值钱,寺院是否有钱无关,殿下乃我大唐公主,身份尊贵无匹,何故定要与寺庙强抢一碾磨?”
宋玉开始不大喜欢这场戏的男主角了,提高声线道:“什么抢不抢的,方丈可并未阻拦,再说,我堂堂太平公主要它寺庙一石磨都这么难?我便是把宫里的器玩都砸了,又能把我怎样?”
李元纮依旧微笑着道:“殿下砸宫里东西,下官自然管不了,但殿下拿别人家的东西,那就是该下官管了。”
这意思显然是说:你砸你自己家的东西与我何干?
宋玉有点不高兴了,此刻白富美骨子里的骄纵开始在怂恿着她,她也有点生气,这大唐帝国最牛叉的太平公主要一个东西都不行,还不如她宋玉在现代混的好?她有了一种不想还石磨的冲动,于是脱口道:“本殿下今日还就非要这东西了。”
李元纮保持着微笑和恭敬的态度,直身道:“既然如此,下官也好回去做判,还望殿下能够遵从大唐律。”
说罢竟然就那么走了……走了!
宋玉想自己脸色现在肯定是极不好看的,她有种在小年轻面前受气之感,就像在现代里,一个二三十岁的踌躇满志,被十几岁的初生牛犊,给狠狠的耀武扬威了一番,然后你还不能把这不怕虎的人给怎么样。
上官婉儿找的好演员,果真是不怕虎不怕狼,连权威势重的太平都敢照法办事,包青天是他投胎转世不成?
宋玉又一想,即然都演到这个地步了,不若干脆加点剧本玩玩?她就不信这李元纮真的那么清。她把怜儿招过来,吩咐她现在就带着银子去,对,贿赂。
钱财面前,鬼都能推磨。
她入屋等着好结局。
屋里的器玩被砸的七七八八,此刻又被填满,宋玉笑了,这春妈不是故意放在这里勾引太平的吧?
她忽然记起太平似乎是在床上死掉的,死掉前貌似刚砸完一轮东西,所以那么累和痛,然后……然后上官婉儿来了?
宋玉庆幸那日太平只是砸东西,不是在虐打上官婉儿,不然她要是穿过来,发现自己正在虐待美女,虐的还是闻名古今的上官婉儿,那真的是要彻底疯掉了。
天,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玉为了避免自己今后被太平的魂魄催动,找到那条藤鞭,步出房门叫道:“拿火盆来。”
不片刻婢女就端上来火盆。
宋玉把藤鞭扔下去,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看着鞭子渐渐烧成红,慢慢化为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前晃动着那纵横复杂、满是狰狞的玉背,纵然她不是太平,是宋玉,依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几十年里鞭子落在上头发出的绳子带过肌肉的吱吱声。
太平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有这个嗜好的?
关键是为了什么?
宋玉满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