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教训（1 / 1）
“住手！”
随着一声呵斥，没有感到疼痛的林墨睁开眼睛，只见钱院长拉着男子的手，指挥着保安们把他看管住，一边还不忘责备地看向自己，“你傻呀？别人要打你还不知道躲？”
“我……我……”林墨羞愧地低下头。
钱院长盯着林墨的后脑勺，无语地摇摇头，转身对着仍在挣扎的中年男子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因为你的妨碍耽误了抢救，无论最后你爱人的生命是否得救，我们都可以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可是你们……”中年男子一脸愤然不平的样子反驳道。
“无论你觉得我们怎样，你爱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这样的做法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会妨碍她的治疗！”钱院长不理会他的反驳，接着道，“如果你觉得我们任何一位医生有收受回扣的现象，可以到医管局投诉，但请不要在这里阻扰我们的救助工作！”
“另外，”钱院长瞧着他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脸上的紧绷也慢慢缓和下来，继续说道，“不单只我们医院，市里所有的卫生院都没有配备可以用于急救的救护车，如果你有疑问，或者可以亲自向市政府的人讨说法！”
“哼~你们也只会官官相护！”那男子哼了一声，挣脱保安的手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不再说话。
眼见男子被安抚下来，应该不会再出现奋起打人的现象，钱院长转而朝林墨教训道，“你应该加强一下医患沟通能力，不要总犯这种低级错误！让保安呆在这里看着他，直到他上了人民医院的车为止！”说罢，朝吴志秀瞥了一眼，说道，“你跟我来！”
钱向东领着他走进办公室，自顾自地坐在办公桌背后的椅子上，凝视着站在他面前稍稍局促不安的吴志秀。
“说吧，你怎么回事？”钱向东并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我只是……晚一点……也没什么……”吴志秀低着头，眼珠乱转，吞吞吐吐地说道。
“没什么吗？再晚一步林墨就要被打了吧？”钱向东皱起眉头，凝声道，“幸好我看到你上班时间在保安室聊天，觉得不对劲进去问你，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不就是被打吗？难道以前我们被打得还少吗？”吴志秀愤气地反驳道，“想想以前，哪里还会有保安帮忙，不也是忍气吞声就算了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同事，你就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让她被打？”钱向东拍着桌子，高声说道。
吴志秀吓了一跳，低声说道，“我也没想到，谁知道那人会真的动手，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想让她知道，被家属纠缠，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如何，或者说想让她明白主任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是吧？”钱向东锐利的眼神直视他，平静的语气中暗藏锋芒，“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气，可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既然院长您知道，我也就直说了，”吴志秀挺直身板，抬头说道，“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对，我可以就这件事向她道歉，可是主任的位置给她，说什么我也不会服气！”
“你凭什么不服气？说来听听！”钱向东微微一笑，刚刚挺得笔直的背脊稍稍放松，向后靠在背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吴志秀也不管他是什么心态，一股脑地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您升为院长，主任的位置空了出来，本来公认的应该由袁妙来担任，这样谁都没有意见，只是她既然放弃，按资历来排，怎么也应该轮到我才对，怎么能让一个工作没几年、经验不足的小丫头摘了桃子？这样让其他人怎么服气？”
“说完了？”钱向东朝他挑起眉毛，问道。
吴志秀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不安地点点头。
“那好，我问你，除了资历，你觉得你哪一点比林墨好？”钱向东抬起下颌，继续问道。
“我……我经验比她丰富，还有……还有……” 吴志秀绞尽脑汁地想要说出自己的优势。
“事实上除了经验和资历，你自己也说不出来哪里比她强，不是吗？”钱向东阻止他的反驳，接着说，“按资历，你也只是比她多几年，按经验，你也并没有多许多，毕竟病人是最近几年才多起来的，按技术，她是跟着袁妙过来的，就不用多说了，按学历，你更是远远不及她，那么为什么你会以为主任的位置会舍她就你呢？”
“可是……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钱向东表情严肃，说道，“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没必要再讨论，我也没必要向你交代什么，总之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你懂吗？”
尽管吴志秀怒气满腹，却也不敢在钱院长的面前继续放肆，只好在心里暗暗诽腹，面上却一脸温顺地点头。
钱向东看着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微微叹气，声音低缓地说道，“我知道，其实你一直看不起我，”他挥手阻止他说话，继续道，“难道你以为我耳朵聋掉，不知道你在背后偷偷说我的坏话吗？只是看在你大姐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
“姐夫……”吴志秀有些忐忑地挪了挪腿，眼珠乱转，瞧着门口仿佛想夺门而逃。
“我说过，不要叫我姐夫！”钱向东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得仿佛呢喃一般，“自从我和她离婚后，你就不应该这样叫我！你性子圆滑，难道我不知道你在他面前也是叫他姐夫的吗？”
“你想想你自己平素的行为，上班时不干活，只知道到处乱转串岗，打着我的旗号狐假虎威，那些迟到早退的事做得还少吗？”瞧着他心虚不出声的样子，钱向东忽然生出些许烦躁，微微提高声音说道，“我包庇了你多少次，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就你这样也想当主任，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
“姐……钱院长，我只是……我不会再犯了……”吴志秀知道这时候只有顺着他的话说，才能让自己免遭进一步的责备。
听到他这样的话，钱向东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致般，挥手说道，“算了，你出去吧，记住我刚才的话，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遍了，否则……”
“是，是，是，不会发生了，我一定拥护林主任的领导，听从她的指示！”说完也不等反应，一溜烟跑出门外，留下钱向东望着门口失望地摇头。
林墨等待救护车的同时，不忘细心观察病人的情况，忽然，她发现患者的手似乎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林墨走上前，发现她的眼睑在轻轻抖动，带动着睫毛也在微微颤动，她是要醒了吗？林墨心想。
“快，叫她的名字！”林墨朝正坐在床边发呆的自称家属的中年男子说道。
男子白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快点呀，她好像要醒了，快喊！”林墨瞧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急忙道，“亲人的呼喊可以促进她尽快苏醒的！”
这时，患者的手再次抽动，尽管动作细微，时间也只有不到一秒，可一直紧握她的手的中年男子仍然感觉到了，只见他眼神微亮，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般凑近她的耳边，温柔地呼喊着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她也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林墨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脸上的柔情，忽然间内心变得柔软，脑海里不禁现出了明皓的模样。
20分钟后，人民医院的车终于来到，患者被抬上车的时候也已经清醒过来，可以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男子临上车前，走到林墨的身边，深深地鞠了个躬，并道，“林医生，对不起，刚刚是我太莽撞了，我向你道歉！还有，谢谢你的帮助！”说完也没等林墨反应，匆匆跟着救护车离开。
静默半响，林墨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经历了这许多纠纷、许多患者的不信任之后，袁妙依旧愿意为他们努力，而不是满心埋怨，只因为那一种发自内心地感动，像是和大人抗争许久终于得到心爱的玩具一般，让人满心的满足和感恩。
林墨心情甚好地回到科室，却发现刚刚跟着钱院长离开的吴志秀一脸丧气地坐在位置上，没精打采地盯着桌上的处方纸发呆。
“吴师兄，你怎么啦？”林墨并不知晓吴志秀对她的恶意，一脸担心地问道，“钱院长骂你啦？”
“关你什么事？”吴志秀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不是关心关心你嘛！省得你总说我没把你放眼里！”林墨被呛了声，脸上的担心退了不少，哼声道。
“得了吧你，有这时间麻烦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吴志秀斜眼撇过去，不屑地道，“真是蠢得没边了，拳头都挥过来了还不知道躲，在学校学的东西都被狗吃了？”
“上学也没教这个呀！”林墨自知理亏，只能不服气得低声嘟囔，随后双眼发亮，满脸高兴地道，“师兄，你在关心我呀？”
“没有！”吴志秀顿时反驳，眼珠四处游移，努力绷紧面孔，说道，“我是在说你笨，懂不懂听人话？”
“恩恩！我知道！”林墨心里暗笑，面上却竭力保持严肃，“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真是太不应该了……”她快步走出科室，在没人的角落暗自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