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重症&争执（1 / 1）
“让开，快让开！”
一辆120救护车紧急停在卫生院的大坪中间，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医护人员跳下车，转身就把车上的救护床往下拉，推着快步往里冲。
“公路上有辆货车忽然自燃，里面的司机重度烧伤，我们接到120电话后出车，到达的时候发现患者已经昏迷，处于休克状态，需要紧急抢救，你们医院距离最近，便过来先实施急救再作打算！”一名中年医生对匆匆赶来的袁妙交代情况。
袁妙和林墨与几位医护人员合力帮忙把患者抬上急救床后，和刘姐一起协助急救，待患者血压上升，情况稳定下来后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我叫人来帮你们一起过床吧，早一点回到你们医院可以早一点接受进一步治疗！”袁妙抹去脸上的汗水，神色微微放松，对着那名中年医生说道。
“不用了，我们没打算接回去！”中年医生接口拒绝道。
“不接回去？难道是准备去省里的医院吗？叫了哪家医院？”林墨很是惊诧。
“并没有，要不……干脆就在你们医院治疗好了！”中年医生摇头笑道。
“开什么玩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医院哪里有这个设备可以治疗重度烧伤的病人了？”林墨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病人虽然情况暂时稳定，但随时可能再次出现病情变化的，这万一在路上出事了，我们车上也没有足够的设备呀！”中年医生貌似无奈地耸耸肩。
“才有多远？哪怕情况有变，起码在一个小时之内不会出现的，一个小时都足够来回了吧……”
袁妙伸手阻止林墨的话，脸上的表情不变，眼神却变得不屑起来，“那病人的家属联系不上？”
“呃……”中年医生的脸上微微尴尬，努力解释道，“实际上，我们到的时候派出所的人已经在场了，他们说经查验，这不是本地人，车上也只有他一个，不知道家属在哪里，所以，我也是没办法……”
“所以就不顾病人死活地把他往我们这里扔？”林墨瞪大眼睛，高声说道，“就因为没有家属付钱？”
“咳……”中年医生眼里闪过一丝恼羞，轻咳几声，对着袁妙说道，“我们医院规定这种情况接诊的医生是要全负药费的，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也只是一个打工的而已，规定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我也是要养家糊口的！”说着说着语气从开始的底气不足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还不忘补充道，“派出所的人说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家属，等人清醒过来之后可以送到收容所去，当然如果那个病情加重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个殡仪馆的费用他们也会负责……”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袁妙揉揉额头，疲惫地道。
林墨瞧着他们如蒙大赦般飞快绝尘而去的背影，不屑地呸了一声，转眼朝袁妙担心地问道，“妙姐，那我们怎么办？设备不足，在我们这里很容易病情加重，会出事的吧……”
“没办法，尽力而为吧！烧伤的患者若没有出现感染的情况，再发休克的情况也不多，小墨，这个病人就交给你了，好好观察病情变化！”袁妙把任务交给林墨后，再次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经过两天的护理与生命支持，那位被重度烧伤的患者居然奇迹般地度过危险阶段，重新恢复意识，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清醒，然而那一刻，林墨感觉自己就像赢得了一场敌方战力高昂，而己方却因为没有补给而疲乏抵抗的战争一般，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林墨因为老太太事件导致茫然低落情绪又渐渐恢复过来，重新回到当初初出茅庐时对生命的尊重和对医学的热情！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患者咽喉部因吸入性损伤而无法发出声音，因此寻找家属的事情也只能等待一段时间了。而就在此时，江院长忽然发出停止治疗的指令，让派出所的人把患者送往收容所！
“我不信，江院长怎么会这样说？一旦停止治疗，他会因为大面积感染而死亡的！”林墨对着来传达指令的吴志秀怒道。
“管你信不信，又不关我的事，有问题你找院长去呗！”吴志秀趁着袁妙不在，得瑟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眼睛白了一眼林墨，说道，“再说了，每间医院都是这样处理的，也就你这么不懂事！”
“一定是你胡说！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顾人死活地决定呢？我找院长去！”林墨怒气冲冲地抬脚就往院长办公室跑！
钱主任无声地转进科室，望着林墨急匆匆地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眼脸色黑了下来，对着得意洋洋的吴志秀讽刺地笑道，“你很得意呀……”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吴志秀一把跳了起来，闪闪躲躲地赔笑道，“姐…姐夫！”
“我不是你姐夫，别乱喊！”钱主任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再让我听见，你就不用在这里做了！”
“姐……”正在嬉皮笑脸的吴志秀接到钱主任警告的目光后，立刻站直身，努力让自己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钱主任，是江院长让我把指令转达给烧伤患者的主治医师的！”
“江院长？那个才是你亲姐夫吧！”钱主任不屑地撇撇嘴。
“姐夫，我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我……”吴志秀一脸诚恳的表情，伸手就想拉住他的袖子。
钱主任退后一步避开，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院长办公室走去，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她怎么搞得过他呢！”
吴志秀瞧着他那微腆肚子走路的身影，眼里透出嫌弃，“呸……装什么装，就你那样，难怪我姐要离婚！”
林墨冲上三楼，对着办公室的门大力敲了几声，待里面传出让进的声音后推门就往里走。
“院长，听说你要求停止治疗？”还没站定，林墨便直截了当地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面正悠闲看报纸的江院长冲口道。
“那个烧伤的？”江院长透过透明的玻璃镜片瞄了她一眼，似是对她这样不经客套冲口而出的质问十分不满，语气稍稍冷淡道，“没错，下午派出所的人就会到，你们抓紧时间办理他的离院手续吧！”
“怎么可以？没有营养的支持和抗生素的预防，他会出现大面积感染的，更别说他烧伤的皮肤需要每天的清洗换药，去到收容所要怎么办？”林墨担忧又急切地说道。
“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江院长无动于衷地摊摊手说道，“那是收容所的人要担心的问题！”
林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难道不能留在我们医院治疗吗？明明我们的治疗是有效的呀！”
“小林……”江院长终于放下手中的报纸，脱下眼镜，交叠着双手放在桌上，语气里满是语重心长，“你还年轻，刚工作没多久，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也是正常，像他这样重伤昏迷的病人，我们已经尽到应有的义务，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再多的，我们管不到，也没有那个能力来管，送到收容所才是最好的决定！”
“可是我们并没有尽力呀，难道我们的义务不是应该把病人治疗康复吗？这样只能说是半途而废吧……”林墨反驳道。
“怎么没有，你想想，在他重伤休克的时候，本来我们可以放弃抢救的，但我们没有，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挽回他的生命；在他情况稳定但仍然昏迷，就连人民医院的医生都不愿意接走的时候，本来我们可以放弃治疗，直接送到收容所的，但我们没有，而是免费帮他治疗，度过危险阶段；那他现在清醒过来，坚强些地话，放到收容所也是可以生存的，这不就是最正确的选择吗？况且……还联系不到家属，寻常医院都会这样做的！”江院长摆事实讲道理一般慢慢地和她解释。
“他现在已经在慢慢恢复，再过几天清醒的时期就会延长，到时候不就可以联系到家属了吗？”虽然江院长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林墨仍然不愿放弃。
“哦……那就到时候再送回来就好了嘛！”江院长满不在乎地点点头说道。
“可是……可是一旦得不到后续的生命支持和有效的护理，他很可能熬不过去的，明知道他最后的结果有可能是死亡还要这样做，不就等于……等于是谋杀吗？”林墨震惊于他对生命的漠视，终于还是说出了一直盘桓在脑中的话。
“林墨！”江院长大力地拍着桌子，眼里透出恼怒，“你的意思是我谋杀了他吗？难道我就愿意？你怎么不想想，他这种重症病人一天的花费是多少？就算最后治疗好总费用是多少？万一病情反复迁延不愈又会花费多少？这是我们医院的实际情况能支持的吗？更不用说，他到底有没有家属还不一定呢！”说罢脸上露出不耐烦地神色，挥挥手说道，“行了，我也不必和你多说，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你出去吧！”
“可是……”
“如果你不愿意出去，我也可以请人帮你出去！”他打断林墨的话，指着门口大声说道。
“哟……江院长好大的脾气呀！”钱主任忽然出现在门口，语气低沉而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