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份短篇（1 / 1）
列车缓缓停下，悦耳的广播通知响起来，埼玉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一路上他看着别人的手记直到不知不觉地睡着，他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哈欠，把已经摔在了地上的笔记本捡了起来，弹了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并且拎起了行李箱，随着人流下了车。
夜幕已经降临了，预定的旅馆离车站还很远，埼玉招了一辆出租车，把追赶时间和认路的麻烦丢给司机之后，他把笔记本放在腿上，再度打开：
我必须变强，为了达成目标，我不需要过去的回忆。
欢乐应该被远远丢在过去，一心一意，近乎于机械地追求一个目标会让我过得更好。博士似乎有些不赞同我的态度，他给我换上的零件尽量让我向人类靠拢，但是在我成为改造人的那天，我就发现当个真正的机器人会更加愉快。
“变强之后你要怎么样？”老师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问。
“我会用力量去复仇。”
“哦。”老师换了姿势，用左手手肘抵着桌面，下颚则放在左手上：“感觉你真复杂。”
“老师变强了之后想做什么？不，老师已经是最强了，有做了什么吗？”
“这个……打怪人。压倒性的力量其实很乏味，老实说我现在头疼的事就是没有对手，内心的感情也正在日益淡薄……”老师露出了我无法分析，暂时被放置在“困扰”一类的表情。
“感情很重要吗？”
“咦？当然重要。”老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我不明白重要在哪里，老师可以指点我吗？”
“呃，就是说……”老师露出可以归类于“为难”一类的表情，四十五秒之后，他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说：“就是说，战斗中的必需品。”
“意思是说，要变强，感情是不可或缺的吗？”
“这个，为了战斗的乐趣和成就感……”老师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三点五秒。
“老师，非常抱歉，因为我的领悟能力不好，让老师为难了。”
“不，不是因为解释起来很为难……”老师再一次进入找不到语言表达的状态，根据老师平日的说话可以推断出老师并没有词汇匮乏的问题，所以推断出老师只是在安慰我而已。
我无法理解埼玉老师的话。
为什么要有感情？当回忆产生的时候，脚步就会停下来，感情只会拖慢进步，妨碍发展。
博士曾经告诉我，人类能看到的要么是过去，要么是未来。一味地盯着过去就看不见未来。
所以，我选择只看未来。
但老师似乎在说着和博士不一样的事情。
我想只要在老师身边继续修行，总有一天我会明白。
……
“乘客，已经到了。”司机转过头对埼玉说。
“啊，啊。”埼玉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小钱包，数出相应的钱数放在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司机的手里。
提行李，登记证件，拿钥匙，订晚餐，找房间，旅馆的房间有股冷冰冰的味道。埼玉随手把行李丢在一边，把自己丢在床上，翻开笔记本：
“何况，我强大的理由不是为了变强……”老师似乎在自言自语。
从以上的话分析得出，一，感情很重要。但这条信息是我暂时无法解读的，所以选择放置。
二，老师因为强大所以很孤独。
原来强如老师也会有他的悲伤之处。
“你，眼眶里流出什么了啊？”老师瞪大眼睛，指着我的脸问。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在流眼泪，不，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所以流出来的是机油。
“原来老师也有悲伤的事情。”
强大的人不应该有悲伤，悲伤应该只存在于无力保护家园的人身上。我从前是这样认为的，现在才知道这种意识在老师面前是多么短视。如果直接说的话，一定会让老师失望吧。
“我会变得和老师一样强大，站在老师身边，和老师并肩作战，这样老师就不会孤独了。”
“想要消灭世界上的邪恶，想要消灭世界上的不幸，想要把世界上的悲伤都改变。当然世界也包括老师在内。”
“这些都需要力量才能做到。”
“我会竭尽全力获取力量，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这是我的决心。
但是老师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低语着：“要解决这些需要的只是力量吗？……”
“没错，力量是唯一的意义。”
……
一阵陌生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听起来似乎是铃声。
埼玉下意识地看了看床边的电话，不是，窗外？也不是，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他意识到声音来自自己的包里，那个很久没用过的手机。
“原来这个手机还可以用吗？”
为了应付出差从家里翻箱倒柜才扒出来的黑色学生手机，只有电话和短信功能，屏幕正亮着，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是无证的求助电话吗？
埼玉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接起来，另一只手依然拿着笔记本放在眼前：“喂。”
“是埼玉先生吗？”对面传来的并不是无证骑士的声音，而是虽然严肃认真，但是略带一丝少年般稚嫩的声音。
“啊，哦，我是。您是哪位？”是这边接任的办事员吗？埼玉稍微重视了点，同样认真起来。
“忘记笔记本的人。”对方回答。
“哦……”埼玉的眼前浮现出了少年认真的面孔。
“埼玉先生有看过那本笔记吗？”
“啊……”手中的笔记本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埼玉这才恍然大悟地惊醒，自己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可是别人的私人手写本，他的行为根本就是在侵|犯他人隐私。尤其是态度认真，甚至还有潜在叛逆可能的学生，可能会把隐私看得更加严重。万一承认了，对方会不会大发雷霆直接投诉？
就在埼玉考虑着要不要硬着头皮撒谎否定的时候，对方继续说：“看过也没关系，没看过的话可以看一看。”
“哎？所以这只是你写的小说吗？”埼玉问。
“它不是我写的，确切地说，我只是在打扫阁楼的时候找到了，已经找到很多了。”少年顿了顿，继续解释：“但是你手里的那本笔记本的内容，类似于所有的笔记本的内容的总结，最简略也最全面，其他的记录都很琐碎。”
“所以这是某个人写的小说吗？”埼玉说。
“无法排除这个可能。”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但也无法排除真实发生的可能。”
“哦，是吗……”可是这依然不是关于埼玉为什么能看这本笔记本的理由吧？
“笔记本的主人和我同一个名字。我认为很巧合。而埼玉先生和里面的老师也是同一个名字，同样很巧合。”
“是吗？”埼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笔记本也想被埼玉先生看见。”少年自作主张般下了定论。
那么浪漫的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埼玉想，你真的是那个看起来特别严肃的小鬼吗？
“我明白了。”埼玉清了清嗓子，回答：“那就不客气了。”
——虽然本来也就没有客气过。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和埼玉先生保持联络。”
“呃，你就不怕被我骗了？”埼玉有些困惑地说。
少年沉默了片刻，似乎很愉快地回答：“只有不会骗人的人，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真有自信……
“我叫杰诺斯。”少年在此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埼玉的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的某一行：
“想吃乌冬面吗？杰诺斯。”老师这么说。
少年认真的脸和笔记本里古板的改造人的名字重合了起来，令人意外地合适。
“嗯，我叫埼玉。”虽然已经被介绍过了。
结束通话之后，埼玉发现屏幕上还闪烁着一条信息提示，打开一看内容是：
您的手机已充值一万元，请查证金额，感谢您使用×××。
“呃……”埼玉想起了自己的手机似乎欠费很久了。
为了这通电话甚至给自己续交了话费吗？埼玉的视线再度回到了笔记本上，冷汗爬上了他的额头：这下可糟了，冲着对方的认真，自己就算不想读，也一定会有负罪感。
就在犹豫的时候，新的短信收到了：
九点三十分，埼玉先生，晚安。from.杰诺斯
埼玉立刻回复：
话费的事，谢谢了。回去之后会还给你的。from.埼玉
没关系，只是一万元而已。我的零用钱还有很多。from.杰诺斯
不是这个问题！真的！from.埼玉
请别在意，同样认真。from.杰诺斯
“这孩子真的没问题吗？！”埼玉的脑门上迸出了青筋。
你这样会被别人占便宜的！零用钱是父母给的吧？乖乖收好别乱花。from.埼玉
没有这样的人。零用钱的大部分都是打工攒下来的。from.杰诺斯
辛辛苦苦攒的更要好好珍惜。不接受的话我是不会去读笔记本的！from.埼玉
我还在上学，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我明白了，好吧。from.杰诺斯
终于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说服了，埼玉松了口气。
晚安，杰诺斯。from.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