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3]爆表的运气（1 / 1）
几个星期后，快要期末考试，朴兴秀终于回了学校。
身形高大的他，拐也是高大异常。
不过他经常逞强，不拄拐直接行走，然后走几步就扶着墙吸冷气。
景世真和他迎面相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学们一直对朴兴秀窃窃私语，讨论他和高南舜之间的事情。每每过分之处景世真的脸都黑得可怕。当她想出来说句话制止的时候，就会看到朴兴秀一脸讽刺。
也是，同学们的猜测也没有根本性的错误不是吗？
高南舜的确打断了他的腿，这是事实。
景世真看着面前正扶墙调整的高大少年。
“为什么不拄拐呢？还没完全康复呢吧。”
朴兴秀不理她，想越过她离开。
“你恨高南舜吗？”景世真叫住他，“他很内疚，所以退学了。”
朴兴秀转过身：“所以呢？就因为他愧疚，我就要因此忘了他对我做过的事？”
他扯起一边嘴角：“真是可笑，说到底，他没有失去什么，可我却实实在在的再也不能踢足球了。现在他居然来装成受害者的样子退学，怎么，想要我内疚吗？”
景世真语塞。
“无意伤害”这种词说出来根本就没有半分力道。
“可他失去了你，兴秀。”景世真静静地开口，“你对他的意义，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对他的意义？”朴兴秀指了指自己的腿，笑了笑，“我对他算是什么，才能让他对我下这样的手？”
朴兴秀转身离开。
景世真知道自己过分了。
明明朴兴秀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她却为了高南舜跑来这个可怜的少年面前企图求他去挽回那个伤害自己的人。
高南舜的确失去了他没错，可同样地，朴兴秀也失去了他。
这两个人的天空，在那天晚上，阴暗的巷子里，同时塌了。
回到教室后，两人斜前后，都是坐的笔直，发呆。
忽然，景世真就听到身后传来讽刺的声音:
“景世真，那小子现在倒是把你当自己人。”
景世真眼眸一黯。
不，只能说自己是高南舜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抓住的唯一一点光亮，是在冰冷窒息的海水中唯一能够触碰到的浮木。
她缓缓开口：“你们两个之间，插不进去任何人。”
朴兴秀讽刺地大笑了几声：“他逃走了，中间还不是想插多少人就插多少人？”
景世真回头看他：“那也是你允许的这种结果。”
“呀，景世真，你知道吗，”朴兴秀带着笑看向她，“现在如果让我遇上高南舜，我一定痛揍他一顿，打死为止。”
……
那样冰冷绝望的眼神，和高南舜相似。
明明感情好到谁都不想失去彼此，却要闹到如今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二天，朴兴秀就没有再来学校。不久之后传来他转学的消息。
知道这件事之后，景世真想了又想，犹豫了再犹豫，还是给高南舜发信息告诉了他这件事。
即使听了之后再不舒服，他心里也一定是极度希望知道朴兴秀的事情的。
高南舜已经换了联系方式，从前认识的人当中，除了他父亲，估计景世真是唯一知道的人。
接到短信的时候，他正在打工忙着。
摸出手机点开短信，他在原地空白了好久，被人叫了几声之后回过神，什么也没回复，手机又那么被塞了回去。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不是吗？
*
夏去秋来，秋尽冬至。
朴兴秀转学之后也悄悄搬家，换掉了手机号，抹去了在京畿道的一切痕迹。
而高南舜在首尔默默地打工赚钱，无喜无悲地生活下去。
这半年来，他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低调。
忘却了关于海啸的一切肮脏，他完全变成了一个听话、沉默、没有存在感的人。
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活下去，不知道为了什么。
除了暑假那两个月，景世真也很少来看他。他通常打工会到很晚，一个女孩子留在首尔也不太好，而且再加上要升学了，各种课业都要头疼，他直接和她说没事不要来了，他会遵守约定的。
高南舜偶尔也会回京畿道，但都是抱着那个不切实际的希望，想在学校周围或者哪里两人曾经常去的地方，遇到朴兴秀。
互不知晓联系方式的两人，就这样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12月底，忙完了毕业的事情，景世真松了口气。至于上哪个高中是李秋在头疼的问题，他搞定哪个就上哪个。
下午五点，景世真推门进了首尔的一家热狗店。
她走到柜台前，前面的人端着热狗离开后，年轻的售货男生抬起头：“欢迎光临，请问要……”
他愣住。
景世真眨眨眼，一脸正色，指了指他身后的图片：“就要那个，两个套餐。”
高南舜眼前出现整好的钞票，才回过神，接过钱：“请到一旁等候。”
景世真像不认识他似的，目不斜视，自己的热狗出来之后端起盘子就离开了，找了个位置坐好，翻出手机来看网页。
五点半整，高南舜下班。换掉衣服之后他又跑回了前面，找到景世真刚刚所在的桌子，果然没走，于是就坐了过去。
景世真喝了一口咖啡，看到对面坐下的人，挑眉：“下班了？”
“嗯。”接过景世真递给他的热狗，他也没客气，直接咬了一口，皱皱眉含糊不清地说，“都凉了。”
“没办法，我还以为你五点下班呢。”景世真撇撇嘴，“累吗？”
“累得要死，”高南舜一脸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后腰，“站了一天，中午休息很短。”
景世真啧啧几声：“谁让你不好好上学啊。”
这个话题已经不是禁忌了，景世真经常和他提这件事，虽然高南舜每次都噘嘴表示不予赞同。
“哎，给你看这个。”景世真忽然又按亮手机，摆弄了几下，推到他面前，“你猜他多大？”
高南舜嘴角还有沙拉酱，咀嚼肌欢快运动着，歪过头看她调出的照片上的男生：“和你差不多？”
景世真嘿嘿笑了几声，一脸得意：“帅不帅？这可是位欧巴啊，都大学毕业了，比我大八岁呢。”
“……”高南舜腾出手拿过手机放大仔细看了看，“呀，这长得也太小了。”
“怎么样？和我配吧？”景世真撩起头发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娃娃脸，“他是一个电竞职业选手，最近来韩国比赛，啊啊真是要疯了。”
高南舜呆萌，总算明白了景世真是在和他说自己暗恋的人。
他吐槽：“呀，景世真，如果你们一家子都长得像小朋友一样，以后让你们的孩子情何以堪？看起来比你们还老？”
景世真拍了他一下：“呀，两个娃娃脸生出来的孩子难道不也是娃娃脸吗？我们一家都永远年轻，多好。”
高南舜瞥了她一眼，表示不赞同。
忽然，店里另一个打工的前辈换好衣服路过，看到高南舜忽然笑了：“南舜啊，今天没有直接回家？”
高南舜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回应：“嗯。”
从前的他，是不会出现这么正常化的一幕的。
你来我往，认识的或半脸熟的朋友，露出个微笑和你打招呼的场景，好遥远。
前辈走过来，看了看景世真：“怎么，陪女朋友吃饭吗？那也不去吃点好的。”
……
= =到了外面，这个关系怎么还不能结束。
高南舜语塞了一瞬，语句不通地解释着他们俩的关系：“啊不，她那个，我们其实……啊，对，同学，是以前的同学。”
前辈疑惑地看了看一脸黑的景世真，又看了看努力摆出一副“认真脸”的高南舜，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哈哈笑着：“原来是这样啊，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回见。”
……
= =
什么“原来这样”……这位大哥你看起来根本就没有“真的明白了”的感觉。
吃完东西后，两个人散步到车站。
“你上的高中有消息了吗”高南舜侧头问。
“啊，那个啊，不着急。”景世真望天，“李秋在让我上什么就上什么。”
高南舜扁了扁嘴：“那寒假用不用上个补习班之类的？看你从来都没上过。”
景世真摸了摸下巴：“想起这个就烦得要死，我在中国的时候虽然同学也会报补习班，但可没有韩国这样属于‘必修课程’。”
当然，身边这个个子高的男生从来就没有好好学习过，他也不知道补习班到底重不重要，挠了挠头，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
“那你寒假还是打工？在京畿道？”
“不是。”景世真摇摇头，“今年我要回中国去过年。”
高南舜一呆：“你还有亲人在中国？”
“当然没有！”景世真摊手，“是我妈妈生前的好朋友，如果我当初没有来韩国的话，恐怕就是他们一家照顾我了。”
“哎——”高南舜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语气词，“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了。”
“客气客气，你也一样啊高南舜。”景世真狡黠一笑，“不过还是祝福我回国之后勾搭沈洵成功吧。”
“沈洵？”高南舜又呆萌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就是刚才给你看那个电竞选手啊！和我一样在北京长大啊！”
“……”
景世真一路美滋滋的，高南舜忽然就来了一句：“哎哟，你看起来还真像小孩子。”
“……什么？”
高南舜噘着嘴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在大街上人们都会以为我带着家里的小妹妹出来散步了。”
“……”景世真木着脸，“欧巴，你看起来真老，和二十多岁一样。”
“唉你还真是不懂成熟男人的魅力。”高南舜手插裤袋摇了摇头。
景世真郁闷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真的有那么幼稚吗？姬发式可是日本的贵族小姐头啊。”
“西……现在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贵族小姐……明明满大街都是。”高南舜鄙视了一下她，在车站站定，“你怎么办，是回京畿道，还是去我家？”
景世真眼睛一亮：“欧巴管住吗？”
公车刚好进站，高南舜边上车边回头撇了撇嘴：“阿西真不知道你一个女生怎么会这么没防备。”
景世真乐颠颠地跟上车：“还不是相信欧巴你的人品。”
“……”
“反正你不再打架了嘛，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让你从此不能人道。”
“……你已经不是暴力可以形容的了。”
……
新一年到来，三月的美好时节，又开学了。
景世真把校服穿得整整齐齐，锁好房门，出发坐公交上学。
首尔的外国语高中。
李秋在还是挺厉害的，就以自己那悲惨的国文成绩，居然还能把自己弄进这种重点高中。
不过因为是在首尔，不能继续住在京畿道了，只好让李秋在给她租了间房，普通的小公寓，面积不大，但治安不错。
走近校园的时候一直在打冷战。
大冬天穿裙子，景世真一直觉得这点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好怀念秋裤……
按照分班结果找到了教室，黑板上已经贴好了座次。景世真找到座位的时候有些忧愁，因为初中那一年半因为跟着高南舜混，都是坐的倒数第二排，十分靠后。现在忽然给自己来了一个前三排的黄金位置，作为一个国文渣渣实在是怂得很。
重点高中嘛，班里都是学霸，和初中那种层次的差了不知道多少。刚开学，互不认识，所以大家手里都拿着补习班的各种资料，认真看着，自己干自己的事。
景世真本来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发呆，结果一个刚从讲台上看完座次的人一句话，仿佛□□一样在她脑仁儿里炸开了。
“景世真……呀，还真是好久不见呢。”
熟悉的声音，让人欲哭无泪。
她和洪雅美的缘分，还真是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奔流不息。
面前的这个人，在近一年前转学之后就再没见过。现在一看，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扬，带着瘆人的微笑一步步向她靠近。
景世真打了个哈欠，适时趴在桌子上，装睡。
洪雅美身边的人似乎是认识她的，很意外：“呀，雅美，你们认识吗？”
“是啊，是我转学以前那个初中的同班同学呢。”洪雅美笑眯眯，“呀，景世真，都看到我了还装什么睡，不起来打个招呼吗？”
景世真闭着眼，完全不理她。
一个班的新同学面前，洪雅美有些尴尬，所以开始讽刺：“怎么，是怕我说出你以前的事情所以才不愿意承认认识我的吗？”
……
姑娘，你是真不知道从前的那些事情丢人的到底是谁啊。
洪雅美笑眯眯：“哎哟，也是，一个国文从来都只能考三四十分的人来说，的确是不太好在人前承认呢。”
……
这话一说，果然嘘声四起。
有些小心眼的立刻跟话：“三四十分？那她是怎么进来这所学校的啊……”
景世真不得已直起身，叹了口气迎向她的目光：“虽然你说的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英语从来都是满分。”
而且高中是可以辅修语言的，她不信有谁能拼得过她的中文。
“啊，原来是特招生啊……”
虽然洪雅美第一回合惜败，但景世真还是觉得十分不爽。
一直以来洪雅美都因为高南舜看她不顺眼，现在高南舜已经退学这么久了，她不幸又和这位小姐同校同班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这货居然还对她这么有敌意。
想到这儿，景世真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
To高南舜：告诉你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我又和洪雅美同班。
几分钟后。
From高南舜：……你的运气还真是爆表，从京畿道到首尔，这么小的概率都能碰上。
To高南舜：而且她今天一来就让我十分不爽，我决定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From高南舜：真是……我在这边都能感受到你的杀气了。
To高南舜：这都是你的错！所以你要帮我杀她的锐气！
From高南舜：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干嘛？
To高南舜：这姑娘一直对你余情未了，所以，你来接我放学吧！
高南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