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0]相似的人生（1 / 1）
景世真被叫到了询问室。
韩英浩已经倒好了水等着她。
“韩老师。”
“嗯，坐吧。”
景世真深吸了一口气，她大概也知道韩英浩这次都要问她什么，所以要集中好全部精神准备接下来的台词。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退出不再帮高南舜也不太合适。
“世真啊。”
“是。”
韩英浩私下看起来没那么严肃，甚至算得上是温和：“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和高南舜，真的是男女朋友？”
= =
“……是。”
“你真的不是受了他和朴兴秀的威胁？”韩英浩对这两个学生的人品不敢完全放心，他们是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景世真叹了口气：“老师，您看我是会受威胁的人吗？上次洪雅美只是语言攻击，我就直接上手把她打了；这次高南舜可是真的动手了，您觉得这种情况我还会被迫给他说好话？”
韩英浩微蹙着眉点点头。
“那这次……”
“他打架闹出了大事，面临着退学，我让他主动承认错误他不听，居然还对您动手，我很生气。他因为我不站在他那边也生气，然后今天就爆发了……”
“他今天有没有伤到你？”
景世真摇头：“没有，他怎么可能真的伤我，他打架那么厉害，要是真有那个想法我现在可能没有一点伤吗？”
“嗯，你对他倒是不手软，我看到你掐他胳膊的伤口了，校服上都渗出血了。”
0.0果然掐破了。
说着说着，韩英浩忽然又皱起眉：“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整天就知道胡闹，不干半点正事。”
“呃……”景世真头疼了，喜欢什么好呢？“他……对朋友还是不错的，您看他和朴兴秀，出了事都是想办法一个人顶着，不牵扯对方。”
“这么说来，朴兴秀也比他好，起码他还知道学习，足球也踢得不错。要是没有高南舜，朴兴秀肯定是优秀学生。”
= =话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但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确认了两人的关系是真的，不存在胁迫，韩英浩告诉景世真学校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两个人必须分手。景世真情绪不高地嗯了一声，才被放回去。
她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了回来：“老师。”
韩英浩收拾杯子：“还有什么事？”
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开口：“高南舜他那件事……”
老师一下子就懂了她在说什么。
高南舜打人那件事，那个男生被揍虽然是开端，但那个不是他一人所为，毕竟还有一群小弟跟着揍，真要追究起来以高南舜的经验来说，可能没有严重到直接退学，最多也就是强制转学。比起这个，更可怕的是高南舜那天在楼道里，众目睽睽之下，对韩英浩动手了。
学生打老师，性质一下就不一样了。
所以高南舜的下场，在暴力委员会召开之前，最重要的是韩英浩的态度。
如果韩英浩愿意放高南舜一马，加上洪雅美妈妈和李秋在，高南舜八成不会退学；可若是韩英浩要追究到底，事情就真的不好说了。
小老头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问景世真：“高南舜这个孩子，还值不值得再一次机会呢？”
景世真立刻接口：“当然值得！他那天推您是在气头上的无意之举，他生气是因为那个男生！”
“为什么？”
“这……高南舜不告诉我为什么打那个男生，但他本来不是这样的。您相信我，这次他下手那么狠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个男生一定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家打成那样！”韩英浩想着那天的男孩子，又皱紧了眉。
可是一想到高南舜那个问题学生，又想想景世真恳切的话，他又为难起来。
“算了，你先回去吧。”韩英浩摆了摆手，疲惫道。
景世真没办法，只好鞠了个躬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楼顶打架事件平安过去了。虽然学校不允许谈恋爱，但也正是因为他们两个“正在恋爱”，这件事才能绝地转圜。
剩下的，只能看韩英浩对高南舜究竟还存有多少期待了。
在外面转了个圈换了换心情，景世真才回了教室。
高南舜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也是刺激过度完全没有困意，正靠着椅背发呆。
一旁的朴兴秀闭目养神，戴着耳机。
景世真从后门进去之后在高南舜身边停下，他刚抬起诧异的目光，就听到她冷声问：“胳膊没事？”
……
高南舜迷糊了一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大事。”
景世真瞄了瞄他的右胳膊，校服的白衬衫上果然渗出点点红色。这种指甲的掐伤对和他在街头打架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主要是他也没和女生打过架，身为海啸也是第一次被女生掐出血。
= =谁让他长那么高当时还抓着自己的脚踝不撒手。
大概是被稍微有点脑子的朴兴秀教育过了，高南舜和她说话的语句刻意放温和了许多。
“你没受伤？”
景世真坐回座位：“没。”
似乎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俩人“被恋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朴兴秀无奈了，摘下一只耳机，低声道：“呀，你们两个，太僵硬了，就像以前那样就很好。”
景世真木着脸，这一切到底是因为谁啊！
高南舜听朴兴秀这么一说，瞬间就放松了，以前的状态还不简单？起身坐在了自己桌子上，嬉皮笑脸捶过去一拳：“阿西还不都怪你，臭小子。”
景世真回过头，重重地点头表示赞同。
朴兴秀一拳打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你没事找事非要和景世真去打架。”
这句话换一下主语他也同样可以给景世真送过去。
几个人的音量都不太大，洪雅美也不在教室，所以其他人都以为他们“一家三口”在进行内部的友好交流。
高南舜噘了噘嘴，忽然又转向景世真：“呀，你真学过跆拳道？”
“嗯。”景世真应得漫不经心，“你也学过？”
“没有。我打架都是从实战里得来的经验。”面对景世真一脸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有时候在电视里看到很好的动作也会学来用一用。”
那还真是挺厉害的。
高南舜坐回了椅子，仰着头，猛地向前探身子，“呀，下回有时间在校外约一次吧。”
“……什么？”约一次？！
“当然是打架。”
哦。
“……今天不是已经和你打了吗。”她完全不想和海啸先生再打一次。
“阿西，你也没尽全力我也没尽全力，能看出什么啊。”高南舜理所当然，想了想，“啊，下次你记得穿上裤子。”
……
……
“高南舜？”
“在。”
“等着被退学吧！”
“……”
*
暴力委员会在两天之后开始了，景世真意外的是，高南舜的家长居然没有一个出现在学校。
她看着朴兴秀的表情也不敢问，只是隐隐对高南舜的家庭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朴兴秀看她实在好奇，又一脸想问不敢问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南舜他爸说最后把结果通知他就好，他接受学校的处理结果。”
景世真惊讶：“结果？他都不管是什么结果吗？”
朴兴秀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这算什么父亲？他的儿子究竟是会被退学还是强制转学，他一点都不在意？
之前有过洪雅美的妈妈和李秋在的人对学校的施压，再加上韩英浩表示高南舜那天在楼道里推到他纯属无意之举，这次暴力委员会的结果应该不会太坏。
单单是殴打同学这一件事，估计最差也就是强制转学。
高南舜回到教室的时候十分沉默，低着头坐在座位上，朴兴秀合上（漫画）书，起身坐在高南舜桌子上，俯下身：“怎么样？”
高南舜的嗓子有些哑，清了清：“谁知道呢。”
景世真也回过头来：“你觉得在场人的表情都怎么样？”
高南舜：“还不都一个表情。恨不得我立刻退学。”
景世真：“韩老师也是？”
他闭上嘴转过头，不回答。
暴力委员会的结果张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高南舜，校内义工两周。
离所有人想象中的退学，再不济也是个强制转学的结果差太多了。
高南舜虽然在街头有名，但没有家世，而且又真的是恶事做尽不算无辜之人，这次的祸闯得那么大，谁能想到这样的结果？几乎等同于高南舜暴力同学、殴打老师的事被轻描淡写地翻页了。
洪雅美看到结果之后欣喜若狂，蹦跶着就跑到了景世真的桌子前，趾高气扬：“呀，这次的事情多亏了我。”
景世真心里也正疑惑着，即便她觉得这是很好的结果，但就是太好了，只是义工而已，暴力同学的事情能就这么过去？那个男生的妈妈能同意？
看到洪雅美在自己面前炫耀，她没什么心思应付：“嗯对，多亏了你。”
对方这么不给面子，洪雅美的气就上来了：“呀，景世真，你就这么敷衍吗？”
“……”景世真纳闷了，“那你还要我怎么样？请你吃顿饭？你帮的是他又不是我，跑我这儿来刷什么存在感？找打吗？”
“你！”洪雅美白眼一翻，“高南舜不会被退学也不会转学，你一点都不兴奋吗？”
= =
“你不是他——”洪雅美气急话说到一半，又不想承认这个结果，憋得满脸通红，“你不是他的——”
“我是他什么？我是他女朋友？洪雅美，这里是学校，老师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交往？”这次轮到景世真无奈地翻了白眼，“既然已经分手了，他退不退学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位小姐你就消停消停赶紧走吧，别烦我了。
洪雅美果然被这样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景世真打败了，跺了跺脚，赌气坐回了座位。
安静下来之后，景世真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出教室，上楼顶。
高南舜那家伙一定很惬意地躺在上面晒着太阳睡午觉。
果然，一进门，就看到矮几上躺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把手臂枕在头后，舒服地睡着。
居然没有朴兴秀，俩人应该形影不离的啊。
她走了过去，站在矮几旁边盯着高南舜看了几秒，意料之中的，高南舜睁开了眼，一见是她，皱了皱眉半翻身：“吵死了，快走开，挡到我阳光了。”
= =这都几月了，老大你也不怕晒黑。
景世真一动不动，高南舜在几分钟后无奈地坐起身，睁开朦胧的眯眯眼看着她：“干什么。”
“朴兴秀呢？”
“回家了。”
“回家？”景世真皱眉，“他上午不是还在呢吗？居然会抛下你一个人走？”
“他妈妈昨天出院，现在回家去照顾妈妈了。”
所以，今天上午是特意为了高南舜的暴力委员会才来的学校吗？
不得不说，这两个男生之间的感情，的确是坚不可破，令人羡慕。
景世真叹了口气，也坐到矮几上：“暴力委员会的结果，你意外吗？”
高南舜没说话。
果然……暴力委员会上一定有一些意外，生生地把局面扭转了过来，高南舜那会就知道自己不会被退学。
“我能知道，暴力委员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能给高南舜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她可不认为李秋在和洪妈妈真的能压迫学校到这种地步，迫使人家被害人的妈妈同意这种结果。
高南舜长长地出了口气，双手向后撑着，望着天空，眼角的泪痣格外清晰。他仿佛是在回忆什么。
“你找人帮我去学校那边说情了？”忽然他问。
景世真一顿，这件事她没打算告诉高南舜的，反正洪雅美说过她妈妈会帮忙，名头就让她一直担着就行了。
见到景世真不说话，高南舜笑：“我在里面见到了上次来给你开暴力委员的女人。”
李阿姨？她来了？0.0不愧是李秋在，居然让八竿子打不着的李阿姨混进了高南舜的暴力委员会。
“这次她又用同样的方法帮了我，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高南舜挑挑眉，眨眨眼看着她。
同样的方法？
上次是因为洪雅美先对她语言暴力，才让李阿姨抓住了把柄，生生逼得对方成了过错方，那这次……
仔细在脑子里想了想这件事的前后，联想起高南舜那天在楼顶对她说的话，她轻轻问：“是不是，那个男生也是在之前对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能接受的，你才会下那么狠的手？”
也只有这种解释。
高南舜这些年闯祸不少，但把一个学生打成这样是少有。虽然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朴兴秀拦着他不让他做的过火。
而这次，在出事之后，楼道里，高南舜看到那个男生居然还会起那么大的火，而且是在那个男生跟在妈妈身边的情况下，也只有那样才说得通了。
认识这么久以来，综合所有的猜测。
高南舜的家里，大概没有“妈妈”这个角色。所以他会羡慕朴兴秀，所以会对朴兴秀那善良的妈妈那么好。而他受到的父爱非但无法补偿缺少的母爱，甚至本身都已经是一种伤害。他父亲并不在乎身为儿子的高南舜，平时对他不闻不问，孩子长歪长残和他也没有关系。在这种极度缺爱的环境下长大，高南舜所拥有的唯一就是朴兴秀。
他思念妈妈，想要一个关心自己的爸爸。所以在遇到景世真，听说了她失去父母，但不管怎样都很爱父母，不允许别人侮辱半分的时候，他第一次管了闲事。
父母是他的痛处，谁碰谁死。景世真一上来就说他“没有家教”，是真的惹火了他。
而几天前在巷子里，那个男生得意洋洋地对朋友说高南舜没有妈妈，父亲也不喜欢他，就和一个孤儿没有两样。所谓的海啸先生只是给他自卑的自己找一层虚假的保护膜而已。他爸爸也是个混蛋，整天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也不干正事，高南舜可是子承父业，也成了小混混……
没有任何犹豫的，高南舜带着人发泄性地把那个男生往死里揍。
更可怕的是，第二天那个男生居然还带着妈妈，楚楚可怜地耀武扬威。
高南舜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