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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墙角的烛灯台突然点亮，映照着汤姆此时深不见底的眼神，他眉头微皱，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冷硬的神态。赫敏死死盯着汤姆，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直到双眼酸涩，她才听到汤姆的回答。
“也是马尔福告诉你的，我明白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他根本.....”
“是啊，我什么都不明白，因为你根本不愿告诉我任何事，却愿意对其他人诉说一切，赫敏，别想否认，你一直都对我抱着隐含的忌惮，我不否认你真诚的关心，但这种忌惮和恐惧从来没有消失过，不是吗？听到食死徒的名字，你反应那么激烈，我不相信这里面没有隐情。你宁愿扔掉老魔杖，也不愿让我知道它的存在，我相信原因也绝非什么嫉妒争夺那么简单。如今我可以肯定了，那个伏地魔绝对和我有关。”
“.......”赫敏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以为经过格林沃德的事情后，一切都能够好起来，邪恶的力量消失了，两颗心相互靠近，未来都是幸福和快乐。但是生活总是会教给你什么是真正的生活，邪恶不会消失，两颗心也不能真正的紧紧贴在一起，她和汤姆之间永远横亘着无法解脱隐瞒和猜忌，它们就像埋藏在地下的炸弹，迟早会成为动摇信任的武器。
更悲哀的是是赫敏崇尚的智慧让这一切避无可避，汤姆敏锐的洞察力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拙劣的演员。她透过面具露出的笑容让自己和他人都搞不清楚其中的真诚度有多少，一边按压伤口一边追逐光明是不是不自量力的勇敢？
接受未来的那些残酷黑暗的罪行会给汤姆带来什么影响？他会被自己吓到，还是庆幸在迷茫中终于寻找到了真正的自己？那些杀戮和血腥是变本加厉，还是成为时刻警醒的达摩克斯之剑？他真的偏离了命运的路径了吗？他真的成长成为了真正的汤姆里德尔了吗？此时此刻“命运”这两个字看起来是多么荒诞，赫敏不知道是自己操控了命运，还是命运无情的操控了自己。
见到赫敏长久没有回答，一些东西在汤姆的眼睛里消失了，他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慢慢走向门口：“赫敏，我想我从来看不清你。有些东西，也许是我多想了，再见。”
直到大门重新合上，赫敏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她呆呆的站着，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悄声移动，一只细小的蜘蛛爬过石墙的缝隙，纤细的肢节划过石头表面，留下一道细细的白色痕迹。赫敏认真的盯着蜘蛛的移动轨迹，像从来没有见过蜘蛛那样盯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到酸涩的液体划过眼角，滴入地面，她依然认真的盯着那面墙壁，看着蜘蛛消失在一道石头的缝隙，赫敏终于动了动手指，沉默的一步一步爬了上床，仰面躺下，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失去了颜色，赫敏再也看不到绿草茵茵的草地，看不到不同学院红绿蓝黄迎风而动的标志，看不到风吹过的各种不同的发色跳起的随意舞蹈，看不到餐盘里金灿灿的南瓜馅饼。她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却再也看不到一个字，书面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就像汤姆偶尔和她对上的目光——没有温度，没有内容，空白的一片。
她看着跳动在格兰芬多制服上的金色狮子，却悲哀的想起曾经穿过制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温暖的休息室里再也没有那些畅所欲言的情景。她看着人声鼎沸的魁地奇球场，却发现无论天空中飞舞的姿势多么美妙，都永远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带着自卑和自信混合的身影了，就连同样张扬跋扈的绿色身影，都不再拥有灿烂的如同清晨朝阳的金色头发。她勉强提起精神给麦格写信，却发现她此时已经和麻瓜丈夫远远的私奔了无音讯。品尝着巨大的孤独和痛苦，赫敏更加不愿再看到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投向汤姆的爱慕的眼神。
生活永远比想象的更糟。沃森一家在伦敦空袭中失去了联系，她幻影移形到伦敦那个熟悉的街区，眼前的满目疮痍几乎摧毁她所有的勇气。满地散落的砖块、炸毁了半面墙的房子、失去了头颅的布娃娃，石块下露出的半只手臂，爬满了黑色的蛆虫。她站在高高的废墟上高喊沃森的名字，尖利的声音仿佛要惊醒所有沉睡的生灵。风中硝石的气味呛得嗓子刺痛，她的右手被一个寻找食物的老妇人狠狠拽着，赫敏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从石头堆上跑下。
“你不要命了？下一轮空袭马上就要开始了。”老妇人放开拽着赫敏的手，重新拾起地上的篮子。
“你知道住在这附近的沃森一家吗？他们现在在哪里？”赫敏咽下喉咙的疼痛感。
“沃森是谁？”
“就是住在这里的犹太人一家。”
“原来是他们啊，不知道，上个月的空袭轰炸的就是他家的那一片区域，一颗炸弹刚好落在他们家的房顶，那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你快躲起来，听见这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了吗？轰炸机要来了。”话音刚落，老妇人已经跑向了不远处的防空洞。
赫敏抬头仰望天空中飞机巨大的黑影，它们拖着长而浓重的黑色烟雾，划开天空的皮肤，滴下黑色的血珠，在疮痍的大地溅起混浊的烟花，庆祝着死神的胜利和收获，如同摄魂怪一样强硬的吸走了无数人的欢乐。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曾经的家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禁林的深处，月光描摹出一层淡淡的白光。人马长长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泽。赫敏盯着他那双白雾似的眼睛，最终确定了心中的答案。离开之前，她扭头询问：“我这样做对吗？”
“只要是你内心的选择。”人马微微低头，转身向禁林更深处走去。
赫敏深深吸气，握紧了放在口袋的手。
宵禁之后的霍格沃兹仿佛整体陷入了沉睡，湖水不在波动，甚至树叶和草屑也不再发出声音。空洞深邃的走廊只有微弱的光线，赫敏点亮魔杖的冷光，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声惊醒入睡的画像。黑暗里所有的声音都经过了放大，在听到另一个脚步声时，赫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她很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修长的身形曾经紧紧的拥抱着她，他黑色的卷发似乎前不久才擦过她的脸颊。
悄悄息掉杖尖的光束，赫敏给周身一个隐身咒，咒语持续的时间不长，她不能跟的太近，不出所料，汤姆果然朝着那个废弃女厕的方向去了。
汤姆看起来非常警觉，他不时左右观察着什么，右手紧紧握着魔杖，在确定四周没人后，他一个长步踏入厕所，赫敏急忙跟了上去，悄无声息伏在墙壁上，不敢移动一分一毫。
“出来。”墙后突然传来汤姆不大的声音。
赫敏不确定汤姆是否真的发现了什么，她继续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移动。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汤姆耐心地说道。
厕所里面似乎有什么响动，赫敏仔细的听着，另一个女声打破了寂静。
“汤姆，汤姆，你怎么在这里？已经这么晚了，哦，是不是已经宵禁了。怎么都到宵禁了我还没有察觉？一定是维多利亚又给我施了混淆咒，梅林，我真的非常讨厌她，可是她居然是唯一还愿意和我说话的人了，哦，我多么可怜，你们都不喜欢桃金娘，桃金娘不过是个神经兮兮的姑娘，就连格兰芬多的那群人都因为我斯莱特林的身份不愿和我交谈。”说到最后，赫敏听到了啜泣的声音。
“请你控制你的音量，已经宵禁了，难道你还要让斯莱特林继续扣分吗？”汤姆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哦，对不起，我一哭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真是个坏脾气的姑娘，躲在一个废弃的厕所嘤嘤哭泣，明天他们又有谈资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快离开吧。”
“哦，汤姆，你这么美妙的男孩，怎么会是散播谣言的人呢，我是绝对不相信的，能跟你说上话我做梦都想不到，哦，也许这就是一场梦。”女声听起来有些兴奋。赫敏皱起眉头。
“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你是不是该回到寝室了呢？”
“寝室，那个冷飕飕的地方，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一点也不想进斯莱特林，妈妈说家里每个人都进斯莱特林，但我觉得我应该去拉文克劳。”
“分院帽分院必然有理由，现在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你还不回去吗？”
“是该回去了，汤姆，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在这里见过你好几次了，你看起来对这个女厕所很有兴趣，难道是？”伴随而来的是咯咯的笑声。
“我是级长，我有巡查任务。”
“但是今天不是赫尔夫执勤吗？维多利亚那个傻姑娘爱死了他了。”
“今天赫尔夫有事。”
“他出什么事了？哈哈，我终于不是那个什么都最后知道的人了。”
“桃金娘，如果你继续在这里，我不得不扣斯莱特林五分。”
“不要扣分，别人都称我是斯莱特林的耻辱，啊，你也有个称号，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是不是？”
隔着一层墙壁，赫敏都可以想象到汤姆的表情。
“斯莱特林扣五分。”汤姆的声音冷得吓人。
“你为什么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难道这里跟斯莱特林的.......”
“Stupefy。”一个咒语结束了桃金娘喋喋不休的话。
“Obliviate。”在赫敏有所反应之前，汤姆轻轻吐出另一个咒语。
似乎听到了汤姆的轻笑，赫敏不禁缓缓靠近，给斜对面的墙面施了一个镜面咒语后，借着微弱的反光，她看到了汤姆此时正站在洗手池的面前，而在屋子的角落处，她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桃金娘。
“至少我改变了桃金娘被杀掉的命运。”赫敏安慰自己。
镜面中的汤姆缓缓举起手臂，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断从他嘴里发出，赫敏立刻听出了汤姆正在说蛇佬腔。
他要打开密室！赫敏的神经骤然紧张，他是第一次打开密室吗？还是打开很多次了？他究竟暗地里都策划了些什么？
来不及多想，白色的洗手台已经随着咒语缓缓升起，汤姆难掩兴奋的站在高升的石台面前，他黑色的眼睛反射出石台白色的反光，一些斑斓的光点在瞳孔里游移，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烧。
血液，他的血液并不是普通的、平凡的、不值一提的，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是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代！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血管里沸腾的血液在叫嚣，却不想进行任何控制，他享受着这战栗的快感，他感受到了梅林的旨意，这是对他的赐予，这是他理所应得的荣誉。
五年的辛苦和探索终究会有所收获，原来斯莱特林并不会苛待他的后人，他精妙绝伦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霍格沃兹藏了一间密室，这样的才华和胆识，令汤姆深深沉醉。他不知道眼前打开的密室里究竟有什么，但那一定是无尽的宝藏，他想要寻找的永生、他追求的黑魔法，一定都埋藏在这白色石台的之后，他充满着期待，他的嘴角已经露出胜利的微笑。
石台终于全部升起，一个巨大的入口展现在眼前，来自地底深处的气流从洞口冲出，伴随着重物拖行的声音，几秒钟之后，一头巨大的蛇怪蜿蜒爬出洞口，汤姆看到眼前的蛇怪有些惊讶，难道这就是斯莱特林留给后人的“胜利武器”？
赫敏在听到蛇怪爬行的声音时已经全身僵硬，二年级从镜中看到的那双黄色的眼睛是一闪而过的噩梦，她在无知无觉中保持着僵硬状态，错过了哈利和罗恩的冒险，错过许许多多的课程，甚至因此不能参加期末考试！
微微眯起眼睛，她试图不让眼前的景象那么清晰，而汤姆不断的发出着嘶嘶的声响，似乎在和蛇怪交流着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蛇怪的交流似乎不是很顺畅，蛇怪巨大的身躯焦躁的来回扭动着，撞击着墙壁和木质的门，激起地上的水花，甚至碰触到了角落里的桃金娘。似乎被桃金娘有生命的躯体刺激到了，蛇怪不顾正在与它交谈的汤姆，突然调转了头颅，像是要朝着桃金娘的方向游去。
汤姆焦躁的看着眼前的蛇怪，情况似乎有些出乎意料，蛇怪并不如他想象的一般听话，和平的交流几乎是不可能的。它是一头真正的怪兽，锋利的牙齿如同两把利刃，闪着寒光。它是塞拉查血统理论的忠心贯彻者，见到汤姆，他并没有表示出多少服从，如今地上的桃金娘似乎是它难得的美食，它尖利的牙齿就要碰到地上女孩的脖颈。
“停下来！我命令你停下来！”汤姆发出急促的嘶嘶声。
蛇怪扭头，嘶嘶的回答：“你不是我的主人。”
“我是斯莱特林的后人。”
“不过一个混血罢了。门外还有一个泥巴种，我要去杀了她。”蛇怪转头向门外的方向游去。
泥巴种？汤姆来不及多想，一个有着蓬乱褐色卷发的姑娘已经闯入了厕所，她的瞳孔极速的放大，挤压着褐色的眼仁，如同两轮小小的满月，她美好的唇形似乎正冲着汤姆说些什么，然而就在嘴唇张合的瞬间，蛇怪尖利的牙齿已经划破了赫敏脖颈嫩白的皮肤，那无数次汤姆凝视过的，亲吻过的，抚摸过的少女的皮肤。
“赫敏！”
赫敏的身躯缓缓倒下，像一滴水珠滴入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