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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白色的雪花轻旋着飘入高塔的尖顶和窗棱斑驳的窗台,平静的湖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没有一丝瑕疵。霍格沃兹的草坪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安静的四野只有积雪相触发出的轻响。赫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湖边覆满白雪的山毛榉树,呼出的白色雾气时不时模糊了视线。树下的身影正直直的站着,几缕卷发随风扬起,拂过轻盈的雪花,也拂过美丽的脸颊。他围着条银绿相间的围巾,参差的流苏漫过衣扣上的暗纹,拉长了雪幕中的影像。那双修长的手整理着不服帖的衣领,黑色的风衣里露出熟悉的花纹——他居然还穿着两年前赫敏送给他的毛衣。
“我把它变大了些。”注意到赫敏的视线,汤姆解释。
“今年圣诞节我再给你织一件毛衣吧,幸好有魔法帮助,不然那么多衣服完全承受不了你迅速增长的身高。你就快和我一样高了。”
“你没有必要织毛衣的,我够穿。”
“每年一件毛衣,这是我赫敏格兰杰的传统。”看到汤姆无奈的表情,她又补充道,“从今年开始。”
“好吧。”汤姆看着赫敏冻红的鼻尖,“教授们都离开了吗?”
“是的,他们都回家了,甚至邓布利多教授都回家了,没想到圣诞节他也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这很奇怪吗?”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的同学们呢?那个银发小子呢?他大概是坐着八匹马拉的金马车回家的。”赫敏转了转眼睛。
“赫敏,你真的不认识马尔福吗?你竟然知道他回家的情景。”
“咳,咳!”赫敏几乎呛住,“马尔福真的坐着八匹马拉的金马车回家的?他们家真的没看过麻瓜童话?”
“没有八匹马来拉,但确实是辆金马车。”汤姆摇头,不知道他看到那个场景的第一反应是大笑还是震惊。
“马尔福不愧是马尔福啊。”想象着穿着麻瓜公主裙的阿布拉克萨斯就能让赫敏笑得直不起腰来。
汤姆不明所以的看着赫敏抖动的肩膀,雪花不断落在赫敏头发上慢慢融化成一个个晶莹的水迹,她的脸颊上有一层雾气,弯曲的睫毛上也有白色的雪花,那双棕色的眼睛笑得弯成弧线,却又透出沮丧的味道。汤姆出声说道:“天色越来越暗了,我们回去吧。”
赫敏止住夸张的大笑,和汤姆肩并肩走出霍格沃兹的大门,她回头凝望风雪中天文塔隐隐露出的尖顶和天空中隐隐透出的黑影,掏出门钥匙,握住了汤姆冰凉的手:“抓紧我的手,汤姆。”
一阵扭曲之后,他们离开了霍格沃兹。
幻影移形到家附近的小巷,略作整顿,他们沿着橙黄灯光的街道慢慢走回家。圣诞节就快到了,道路两旁到处是彩色的串珠小灯和一颗颗仰卧在雪中的圣诞树。袅袅的白烟从一栋栋房屋里飘出,临街的窗户不时传来舒伯特的夜曲和清脆的铃声。
轻轻排掉身上的积雪,赫敏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橘黄的灯光下站立着一棵精致的圣诞树,两个盒子静静地躺在圣诞树边。
“是他们的礼物。”赫敏惊喜的拾起盒子,“这是你的,汤姆。”
汤姆接过盒子,抬头打量客厅的周围。这里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化,但每一件家具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从纷纭嘈杂的学校里回来,他竟也感受到了那种游子眷恋传颂的归家的宁静。
斯莱特林都是狡猾的动物,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暗暗的相互刺探,衡量着彼此的家境和出身。而他,始终是一团看不清的雾,没有人敢对他贸然行动,但不怀好意的打量总是让他时时刻刻保持警醒。他不能去接近赫敏或者表现出任何一点不同寻常的兴趣和关注,他不能让自己的目光泄漏任何信息。
封闭,沉默。他只能在图书馆和宿舍的小小天地里埋头,偶尔看到赫敏出入图书馆禁区的身影是他莫大的安慰。寻找永生的线索完全隐于黑暗,而在传说的角落,他却发现了关于冈特家族秘密的蛛丝马迹,但他不能告诉赫敏,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汤姆没有随赫敏去探望沃森一家,他只是依靠在壁炉旁边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放松自己,睡一个没有任何压力的好觉。
赫敏回来的时候,汤姆正倚在沙发休息,那双黑色的眼睛藏在长长的睫毛之下,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和内容。他今年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优秀的把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却低调内敛从不宣扬。即使不怎么接触旁人,她也总能从教授的口中听到各种各样的赞美,霍拉斯称赞他为教过的最得意的门生,他甚至已经考虑为以后汤姆的工作穿针引线。也许这就是“鼻涕虫俱乐部”的由来,他总是善于笼络最优秀的学生,以便日后能获得各种各样的好处。
老狐狸!赫敏叹气。她低头继续打量熟睡的汤姆。他看起来很疲惫,薄唇紧紧抿着,脸上跳动着火光投下的阴影,赫敏知道他这半年过的一定不轻松。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圣殿的旅人,圣殿的雄伟愉悦了他,也迷惑了他。而对于长明的烛光,他只是沧海一粟。
“赫敏,你一定要唱歌吗?”汤姆正无奈的打量着他的新生日礼物——一件纯白的毛衣。
“这是生日歌,每年过生日一定要唱。”赫敏脸颊上泛起红晕,她面前的桌子上躺着个空酒瓶。
“去年你并没有唱这首歌。你什么时候喝了这么多?”
“你穿白色一定很好看。”赫敏醉眼迷蒙的打量着汤姆手里的毛衣。
“你觉得我现在还适合这种圣洁的颜色?能够捧着烛台假装自己是一个天使?”
“非常合适。你忘了吗?这种白色就和你的那个海螺一样。”
汤姆一愣,似乎忘记了那些细小纯粹的美好瞬间。他知道赫敏此时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于是他放下毛衣,抛出在心里盘亘已久的问题;“在学校我从来没去找过你,你生气吗?”
“当然生气了,我难受极了,但理智告诉我,你的做法是对的。这半年我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你知道吗?对角巷的生意泡汤了,那个找我炼药的人突然就消失了,连我配置好的药都不要了。邓布利多请我喝茶,居然在旁敲侧击的打听你的身世,他还问我在法国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我真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汤姆,我到了霍格沃兹,还是感觉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的四周空荡荡的,以前我可以拼命学习逃避这种巨大的空虚感,可是现在,我只是一个游走在边缘的多余人,而该死的塞斯拉克哪里也找不到!”
赫敏沮丧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更沮丧的是她感觉自己要哭了,酒精在脑袋里热烈的燃烧,她觉得自己大概说出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像一年级罗恩嘲笑她脑子有问题的那个夜晚,她只是一个十一岁初初闯入陌生世界的小女孩,想躲在破旧的女厕所里,好好哭一场,不管之后会不会有什么讨人厌的巨怪出现。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但一切事情都没有头绪,所有的事情隐藏着莫名和晦暗,邓布利多对她充满了怀疑和揣测,居然以为她和法国的黑巫师有关。
她知道邓布利多总是暗暗注意着她,他蔚蓝的双眼里藏着隐隐波涛;她知道霍拉斯每次总是巧妙的绕过一些她反复询问的可知的疑问;她知道身上的纹身偶尔会烫得吓人,她猜想这可能和汤姆的情绪有关;她知道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到处打听她的身世,他大概已经得出了她是一个麻瓜种的结论;她知道麦格偶尔也会用怀疑的眼光打量自己,她不理解她为什么总是出入禁区,行色匆匆;她知道凯瑟琳教授路过时总会不赞同的打量她的着装,露出嫌恶的表情,她也许还成了家政课活动的糟糕的例子。
孤独和挫败感折磨着她,生活像一张网,让她无法喘息。看不清的阴谋,信任的人的猜忌,亲近的人的远离,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但今天,她只想放下一切不去思考。绷紧的琴弦也有松懈的时刻,赫敏自嘲地笑笑,又喝了一大杯酒,她对着汤姆绽开一个笑容,然后沉沉闭上眼睛。
“赫敏?”汤姆试探着呼唤她。
见赫敏没有回答,汤姆放下手中的毛衣,走到赫敏的身边。他撩开赫敏蓬乱的长发,轻轻扒开衣领,仔细打量赫敏脖子上的纹身,S型的图案似乎在游动,如同一条纤细的小蛇。汤姆手指缓缓触碰,果然感受到一阵魔力波动。
这个纹身真的和自己有关,也许就是就是自己造成的。汤姆被这个认知震撼到了,无论如何他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从前他并没有见过赫敏,也完全不知道魔法的存在,这样高级复杂的咒语,现在的他也没有能力掌握,也许这个纹身还和马尔福的家人有关?这种纹身完全可能是多个人作用的结果。
想到马尔福,汤姆加重了手指在赫敏脖子上的力度。那个傲慢的纯血,时刻展示着自己与生俱来的优势和财富。他毫不犹豫的指使着别人,高高在上地充当着领导者的角色。他讨厌的目光总是在赫敏身上徘徊,看不清其中的含义。而他总是和几个愚蠢的跟班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每当他经过却哑然息声,像是一种无声的暗示,提醒着他的身份。
汤姆微笑,此时的他还不屑于和他去争夺些什么,低调的学习探索才是他此时最重要的任务,但如果有一天他夺走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定不会客气。
取来椅子上的长袍,汤姆轻轻地把它搭在赫敏身上,他拭去赫敏眼角的泪痕,心底微微颤动,发出一个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