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契约(1 / 1)
上海,繁华极致的都会,名人辈出的江湖,纸醉金迷的幻城。奔驰车里的王怡莲此刻感慨万千,她望着黄埔江里的如黄云移动的洪流,望着直指苍穹的摩天巨厦,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天旋地转,短暂的离别竟像几个月的疏远,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陌生的色彩,在夕雾迷蒙里,在落日如血的余晖中,竟无处不透出让人泪流的豪迈的悲情。
当晚王怡莲在经贸大厦里的酒店用过晚餐后,在医院里见到了董事长。
董事长卧在豪华如总统套房般的医院病房的床上,尽管他身体依然虚弱,但病床上雪白头发的老人看起来竟给人的感觉气度不凡,可以想像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英俊逼人的男子。他沉思时,脸部线条如同艺术家雕刻出的一般硬朗,他微笑时脸上又透出睿智的光辉同样富于亲和力。
现在整个病房里面就剩董事长和王怡莲两个人。董事长就上次急救之事道过几遍的谢,王怡莲也不好意思地推辞了几次。她在陌生面前毕竟还是有点拘谨。董事长知道她的心境,并用极富慈祥的声调和王怡莲讲述自己年轻时在上海创业时的艰苦和人生低谷时期帮过自己的红颜知己,并深情追忆那位红颜知己在自己事业即将成功时不告而别去了法国,等到寻找到她的时候,是在青草茵茵的墓地,冰冷的墓碑上,那照片上的微笑一如初见时美丽动人,从她亲人那里得知她早在两年前便出现了家族遗传的不治之症的征兆。她的亲人交给他一沓没有寄件地址的写给他的信件。当时他怀揣着这些信件睡在她墓碑前的草坪上,抽了31支烟,聆听了一下午天空云雀的鸣叫,心想:成功也罢,不成功也罢,人生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应该用心关爱身边的人,哪怕一起静坐看天边的云彩,不言不语。后来他一封封拆看留给他的信,最后他觉得对她最好的纪念就是把当年和她一起创下的事业长久地留存下来,直到永远。她墓碑上有一段文字:一个爱笑的女人,从不让人看出忧伤。
王怡莲被老人的故事感动了,老人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腹柔肠。此刻,在王怡莲面前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企业家,而是一位和蔼慈祥温情浪漫的长辈。
“所以,我不能让这个纪念在我脑中消失,一般人都认为我是个野心勃勃的生意人,处心积虑地经营着我这个商业帝国,充满铜臭味,甚至也包括我的家人。我内心的想法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今天你是第一个。”老人倚在床头的靠枕上,目光茫然地望着对面阔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灯火璀璨的夜色。
“伯伯,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我只是一个外人啊。”王怡莲双眼忧愁地望着老人。
“因为你的善良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人。姑娘,你可不可以帮帮伯伯。”
“只要我能做到的您尽管说,伯伯。”
“和我儿子结婚。”老人收回远望的视线,微侧身体,用恳切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位满脸惊讶的姑娘。
“伯伯,您说什么 ,我没听清。”她用确认什么事情的疑惑的大眼睛望着老人。
“嫁给我儿子,越快越好。”
“可是这是两码事,伯伯......我是说过帮您,这,但,这是两码事。”王怡莲一时间语无伦次,老人的请求太出乎他的意料。
“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不是真让你和我儿子结婚,只是制造一种结婚的表象,换句话说也就是契约婚姻。”
“伯伯,那即便这样,却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孩子,我这次生病住院的消息已经是满城风雨了,资深媒体人估计早已挖出了我的独家新闻。我自己也知道,大去之日不久了。现在我们鼎定集团正处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许多大股东早已预谋通过各种手段来易主我的公司。如果我的病情再被曝光出去,会给公司股价造成致命的一击,那鼎定集团真的就危在旦夕了。所以,我想早晚媒体都会知道,我趁这个机会把我儿子召回国内,让他和你举行婚礼,一来可以稳定军心,二来可以转移媒体的视线(董事长生病的消息就会被婚礼的消息压下去)。在婚礼上再正式宣布他为集团继承人,同时召开新闻发布会,让这些成为既定事实,因为很多股东对于他行踪不定,放荡不羁的私生活有成见,极力反对他为继承人。如果他大婚一定,我想别人就找不出什么理由了。所以姑娘,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们只有出奇制胜才能保住鼎定集团。你知道,这个集团不止是我的心血,它还有更重要的意义。”老人说完,紧闭双唇,嘴角现出深深的皱纹,犹如丘陵地带的梯田,双眼闪烁着泪光。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伯伯,我知道您的苦衷,但解决这样问题的人,您可以找到很多,并不一定是我啊。”
“话是不错。但现在能让人放心信任的人真的太少了。这个事情是不能让外界知道的,还有,姑娘,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情,你爸爸的事情我会交代老袁全全处理好的。你就不用再牵挂了,就当我也尽了一点绵薄的心意吧。其实这个契约婚姻也不需要多长时间5年就好了,如果公司发展的顺利你想早点结束也是可以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让老袁帮你把你家里的事情办好,姑娘,至于结婚的事情你不需要立刻答复我,你可以想一个晚上,等下我让老袁送你去宾馆,如果明天你还不觉得我这个老头子令人倒胃口的话,你就来吧,并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好吗?”老人说完,深深地又缓缓呼吸了一口空气,仿佛一件重大的事情终于做了难以择决的决定。
王怡莲心事重重地点点头,道过一声晚安后由老袁送回预定好的酒店。
回到酒店的王怡莲头有点隐隐作痛,感觉自己如游梦中,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一切都太离奇。她弱小的身躯已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来自任何一方的压力。索性什么也不去想,她把浴缸放满热水,用雪白的毛巾裹住秀发,褪去衣服,将整个身体沉入大大的浴缸,立即感到一种由心到身的放松。浴缸旁有半杯红酒,浴室里如冬雪般的银白的光穿透水晶杯辉映着绚丽的红酒,将一束紫红的阴影投射到浴缸如玉般的釉面上。这是酒店专门赠送给贵宾的红酒,这支红酒用漂亮的礼盒包装好,晚饭后,由一位长相英俊的服务生专程拿来。她是从来不喝酒的人,今晚也想借助着酒精的作用来麻醉一下忧愁的神经。红酒很甘美,即使滴酒不沾的她也觉得口齿留香。酒如果真能解愁,古人为何又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确实,酒如不能醉人,愁又如何得减,真正忧愁的人又怎么会被酒轻易醉倒呢。有些忧愁无法逃脱,即使到天涯海角它都如空气一般围绕在你身边。那种忆起愁绪的忧伤,如同独自一人站在一望无垠的静寂荒原上,很久以后,从天边静静飘来一首深深款款的歌谣,听不清语言,辩不出年代,只听到穿透心灵的旋律,忽而呈现,忽而消失,让人绵软,无力自拔,直至泪流。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最爱,我该怎样和肖勇说呢,五年他会等我吗,他会相信我说的一切吗......
翌日上午8点左右,老袁过来酒店看王怡莲。令老袁惊讶的是,她早已梳洗完毕,一向素面朝天的她居然上了淡淡的妆容,穿戴整齐,仿佛要赴一趟庄重的行程,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愉悦,充满了悲情。让人联想到古时赴死的女子,死前总要精心打扮一下自己的情景。拉开的房间门,外侧站立着老袁,内侧站立的她,老袁准备了一肚子愉悦气氛的话,但看到她的神情老袁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你想好了?”王怡莲默默地点了一下头,随即二人离开酒店,走向泊车位的那辆黑色奔驰。
车在高架环城公路上疾驰而去,高架桥不断展示着腰部曲线,如同一条巨蛇蜿蜒盘旋,此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有车的引擎声在极力嘶叫着,奔向一片广袤的黑洞。
董事长的病房迎来上午通亮透明的阳光,尽管光照匍匐在落地窗后侧的雪白墙壁上,但整个病房依然冷静到让人觉得身在水族馆中,阴冷到汗毛也站立起来,从手到脚都冰凉异常。董事长像早就算好了一切,拿出各种文件让她签好。她看也没看那些繁缛的文件,严谨考究的措词,一来是她不想看,二来是她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还有什么被欺骗的价值,索性一口气“唰唰”全部签好。
签好所有的文件,她才注意到董事长身边还站立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士。此人也就28岁上下的年龄。上身着一件阿玛尼新款毛衣,下身配一条黑色上闪动这紫红方格的波西米压风格的长裤,脚上是深棕色纯手工制作的软质皮鞋,光着脚踝穿一叶浅口船袜。这一深装束随意而潇洒,他有着略显凌乱的头发、健壮的胸肌且五官清秀,轮廓鲜明。很显然这便是董事长的唯一继承人,鼎定集团的公子。不可否认,对于很多女人来说,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白马王子,但王怡莲心中却只有肖勇,那个唯一让她愿追随一生的恋人。年轻贵公子向王怡莲投来适度的友好微笑,并点头致意,王怡莲也点头回礼,无意识地挂着一脸幽怨。
还是董事长先开口了:“王小姐,谢谢你,你爸爸的债务很快会解决,最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这约定的这几年时间里,你要和你父母脱离关系,因为在大婚当日,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儿子在美国认识的,你的父母不但是美国大学里面的教授,而且还拥有着自己的公司,他们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出去,所以在国内举行的婚礼就不出席了,怕忍不住伤心,到时候美国的婚礼双方家长在共同出席。这样做,也是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怀疑,我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委屈了王小姐,但事关重大,务必请王小姐答应。”
王怡莲整个人都呆了,仿佛灵魂早已脱离了身体,她现在除了想尽快把父亲救出来,别的想法一点也没有了。到了晚上怡莲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妈妈来我家的好心人会帮我们把爸爸救出来的,而且还给我介绍了份国外的工作。这样我可以尽快的把钱还给好心人,女儿可能有5年不在您的身边,您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要找女儿也不要担心女儿......”电话那头的妈妈早已经泣不成声,怡莲安慰好妈妈后,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肖勇,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他是那么的爱她,而她也是那么的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