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既生瑜何生亮(1 / 1)
本是徐毅设宴客情季阳天,季越柏一来,却是反客为主。一顿饭吃下来,四人都是兴趣缺缺,方用完,众人便都先后离开。徐清言自是跟着徐毅回到徐府,便告辞离开。
回到房中,徐清言自匣中拿出季越柏送给她的玉佩,一时出神。皇上尚未定太子之位,季阳天却是朝中众人眼中的最佳人选。徐毅虽不曾明说什么,但他与季阳天的关系却是愈发的紧密。
前世,徐清言在赏花大会上对季阳天一见钟情,主动提出非他不嫁。无论是有意设计也好,顺水推舟也罢,徐毅自是乐意见得。只是如今,徐清言对季阳天态度冷冷,只怕徐毅不会任由她如此胡闹。
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放回匣中,在床上躺下来:此生,徐清言是断然不会再嫁给季阳天了。为了此人,已然蹉跎一世,徐清言不愿再犯一次傻。
次日醒来,徐清言忽的想起了徐露华。蒋氏因谋害柳姨娘一事,被徐毅送往官府,施以绞刑已然去了。徐毅看在她进府多年,倒也派了人将她好生安葬。徐露华失了依仗,倒也许久不曾在府中兴风作浪,徐清言倒也渐渐将她忘了。
这日想起来,徐清言便带着绿芽到了徐露华所住的院子。徐毅不曾亏待过徐露华,即便是出了蒋氏这件事,依旧让她住在原本的院子里。从绿芽口中听说,蒋氏死之前,徐露华曾去向徐毅求情。
只是徐毅心意已决,并没有改变什么,只给了徐露华一句“祸不及她”便差人将她送回了院子。祸不及她,蒋氏所犯下的错,不会波及到她,或许,这便是身为亲父,最大的让步。
走进院子,徐露华坐在院子中,双眼通红,早已就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如此的徐露华,让徐清言陌生的很。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徐露华都是充满心机算计,何时变得如此可怜。
“许久不见妹妹,妹妹瘦了。”徐清言在徐露华身旁坐下,拿过她手中的帕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护好桓儿,蒋姨娘临死,都不曾放下桓雨弟弟,倒是不曾为你考虑半分。失去娘亲庇佑的庶女,又该如何护好弟弟?”
徐露华一把将帕子夺过,护在手中:“徐清言,你今日到这里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如今你看到了,爹爹因着娘亲的事不愿再看我一眼,我与弟弟处境凄凉,你也该心中满意了吧?”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姐妹,我怎么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呢?”徐清言眼眸轻拧,美眸之中看到了前世自己身死的场景。世事多变,前世徐露华一身精致装扮,高高在上看着徐清言,如今却是换了一轮。
“徐清言,我以前竟是没有发现你如此会做戏。”徐露华猛地站起身,脸庞上噙着泪珠,“娘亲已然死了,你还在我面前做戏干什么。若非是你,娘亲会死吗?我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吗?”
徐清言自不会到这里演一出姐妹情深,却也不曾想,两人之间除了恨,竟是不曾剩下一些什么。徐清言不曾多说些什么,起身离开。
徐清言与徐露华相差一月出身,徐清言为嫡出,府中上下都呵护着她,多少忽略了与她年纪相仿的徐露华。不知从何时开始,徐露华处处都要与她争一个高下。
既生瑜,何生亮。徐府中有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便足够了,不该再有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庶女在旁。如此,安在谁身上,都难以心平气和。
从徐露华处离开,便看的吴嬷嬷一脸焦急的模样在院中笃步。吴嬷嬷是徐夫人的心腹,为人十分稳重,除了徐夫人的事,怕也没有旁的事情,能够让她如此焦急。
徐清言快走几步迎了上去:“这是出了什么事?”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吴嬷嬷一脸焦急的模样,拉着徐清言便要走,“皇上忽然派了大少爷前去戍边,夫人知晓此事,伤心欲绝,正在屋子里哭呢。大少爷大少夫人都去了,可是怎的也劝不住啊?”
徐默凡常年在军营之中,不愿回府,一直是徐夫人的一块心病。杨玲儿进府之后,这才在府中多住了些日子。如今又被派去戍边,怕是几年都不能见上一面,徐夫人的确是会伤心的。
匆忙赶到徐夫人的院子,便见徐夫人坐在软榻上以帕子拭泪,徐默凡与杨玲儿以及徐桓雨跪在地上,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劝说徐夫人。
徐清言倒了一杯茶送到徐夫人的面前,抿唇轻笑:“娘亲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哥与嫂子不孝,让娘亲上心了呢。”
徐夫人拿开帕子,抬眸看向徐清言,见她笑靥可人,不忍责怪她胡言乱语,竟是长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宁愿他不孝,我也不必日日牵挂着。”
“娘亲说的什么话,若是大哥不孝,只怕娘亲会愈发伤心。”徐清言伸手将杨玲儿从地上扶起来,故作娇嗔道,“嫂子可是要给娘亲生孙子的人,地上如此凉,若是跪坏了身子,娘亲可又该后悔了。”
徐夫人转而看向杨玲儿,眼眸中也是有些心疼:“你大哥这么一去,怕是几年也不能见上面,谈什么孙子。”
“大哥是去戍边,保家卫国,娘亲该替他骄傲才是。”徐清言坐到徐夫人身侧,挽上她的手臂,“娘亲如此,大哥自也去的不安心,难不成,娘亲要让大哥抗旨不成?”
徐夫人的脸色柔和了不少,泪水也算是止住了。杨玲儿适时上前,拿着帕子替徐夫人擦拭面庞上的泪水:“娘亲,在这时说这话实在不适当。但,我已经有了默凡的孩子。”
杨玲儿话音刚落,徐夫人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了笑容:“你这孩子,方才怎么不说?刚在这地上跪了许久,千万不要动了胎气才是。来人,快请顾大夫过来。”
见徐夫人再露笑容,在场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徐夫人如今一门心思都在杨玲儿腹中孩子上,徐清言自觉呆着也是无趣,便跟着徐默凡徐桓雨两兄弟一同离开。
“成婚前,大哥还是一脸不愿,如今竟是连孩子都有了。也亏得这个孩子,娘也算是不再伤心了。”徐桓雨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伸手搭上徐桓雨的肩膀,“大哥,这嫂子有了孩子,自是不能跟你去了。戍边日久,你可不要寂寞难耐啊?”
“大哥若是对不起嫂子,我自是第一个不放过的。”徐清言快走几步赶上两人,正了正色,“之前从未听说皇上要派大哥戍边,怎的今日忽然便定下了?”
徐默凡闻言,叹了一口气:“皇上一直便有派宜城将领前往戍边的意思,只是一直不曾定下是谁。今日早朝提起此事,我便毛遂自荐了。”
“毛遂自荐,大哥可知道那边关是多么艰苦之地?”徐清言停下脚步,双目瞪圆看着徐默凡,“大哥常年在军营,已让娘亲心痛不已。如今又主动要去边关,莫不是想要娘亲心痛至死吗?”
“言儿,你说的什么话?”徐默凡脸色愈发难看,徐桓雨忙上前拦住徐清言,“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话说出口,徐清言也是十分后悔。若非为了娘亲,徐默凡不会从军,不会娶妻,怕是早已经离开宜城,潇潇洒洒。他是最孝之人,徐清言如此说,的确过分:“大哥,我失言了。只是,我很想知道,大哥如此做的缘由。”
“皇上年岁渐大,立储之事在即。前些时候,爹曾与我说过几次,明示暗示让我支持季阳天。可是言儿,我与季越柏亦是好友,怎能弃他而去?”
徐默凡是最终感情之人,杨玲儿一事也是季越柏一手促成,如今要与他相对,徐默凡自是十分痛苦。戍边一事,是无可奈何之举。戍边多年,远离朝堂,之后再回来,立储之事已定,徐默凡也不比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徐毅可为了季阳天,逼着徐默凡支持他,怕也不会吝啬一个女儿。若是如此,赐婚一事,怕是迟早之事。
徐清言兀自点了点头,笑看着徐默凡:“大哥此举,的确是有情有义,便请大哥带着言儿一同去吧。”
“什么,言儿,你在胡说什么?”徐桓雨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清言,眉头紧锁,“你也说了边关艰苦,你一个女子去那里做什么?”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女子为何不能吃苦?且,大哥不愿搀和夺储一事,言儿同样不愿。若是不走,便只能等着嫁给季阳天,身不由己。”徐清言挽上徐默凡的手,眼眸之中满是坚定,“大哥,请你体谅言儿,便让言儿任性一回吧。”
徐默凡的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前次在池塘边徐清言对他所说的话,他的小妹早已长大:“你可想过,娘亲若是知道,会如何?”
徐清言转眸看向徐夫人院落所在的方向,眉头紧锁:“我一直都是个不孝之人,便再不孝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