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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沧江一梦镜花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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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紫云下了马车,扶着宁淑走进了驿馆,翠涣背着行李盘缠和姜煦跟在身后,吕将军自是去找那驿臣,报明了身份。

驿臣闻讯急忙出来接见,那是个圆滚滚的小老儿,头须皆白,笑容可掬,鼻头厚实发红,眼睛不大,却是炯炯有神。

“在下驿馆驿臣,松紧,见过诸位。”那老头说着行了个礼,吸了吸鼻子,显得有些滑稽。

“这便是姜小公子和宁夫人了吧?小老儿有失远迎,还望公子夫人莫怪。”

“怎会怪罪。”宁淑福了福身,说:“松先生怕是染了风寒吧?”

“是啊。”松紧眯着眼笑了笑,侧身打了个喷嚏“倒是让夫人见笑了。”

姜煦见状有些不忍,站出来行了个礼,道:“虽已开春,但贵国天气冷寒不减,还是到房内一叙吧。”

“哦对对对!诸位,这边请。”

那驿臣将他们领至一处上房,言;“这是夫人和公子安寝之处,吕将军的住处在外围,在驿馆门口不远处,也是间上房,至于两位姑姑。。。。。”松紧面露难色,紫云见状忙说;“不碍事不碍事的!随便找间下人房就行。”

“那就委屈两位姑姑了。”

松紧又恢复成了乐呵呵的模样,抬手指了一处“也不远,走上个几十步的便到了,门口挂有木匾,小老儿就不啰嗦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或者碰上难处的,夫人派下人们来说一声就是了,如果没其他事,老头子我就先退下了。”

待那驿臣一走,众人便整顿了起来。

“闻着霉味的,也有阵子没住人了吧?这驿臣也真是的,找了这么间上房。”

翠涣抱怨着,连忙开窗通风,冷风倒灌进来,倒是让她呛着了。

“好了,有空抱怨,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紫云清点了盘缠,也是一脸的愁容。

“当初来的匆忙,这一路上也花了不少,我和翠涣倒是不打紧,随便糊弄也就过去了,公子和夫人乃是贵人,怎可随意敷衍?”

宁淑听后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身份再重要也没命重要。眼下放在首位的是如何维持生计,奢能不乱,陋能坦然,自在在心,外物不比过分拘泥。”

“夫人总是这般想的开,心宽倒也是件好事。”紫云边说边铺被子,一通忙活下来,早就出了汗。

姜煦见后忙关了窗子:“一冷一热的,仔细别着凉了。”

那驿臣消失了一下午,却是派人送了晚膳过来,膳食不金贵,四菜一汤,外带一碟糕饼果子,用心之处不在他处,而是这菜肴烹饪之法,一半用的是齐国的手法。

梁人吃食贵量不贵精,且口味偏重,而齐人则恰好相反,不少齐人入梁吃梁菜,前几日都有不适之感,松紧此举,倒也算是贴心。

姜煦不禁在心里发笑,这驿臣松紧,还真是人如其名,张弛有度。

初见之时满脸堆笑,再加上他的相貌,倒是很难让人起厌恶之感,明里客套不多话,滴水不漏的,让人挑不出错,暗里却派人送膳,倒不是说有交好之心,而是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如若他日惹上祸事,定是不会牵连与他,但要是有了什么难得的机遇,这驿臣也能沾光一二,这人虽老,倒是一点也不糊涂。

用罢晚膳,众人一合计,把主意打到了刺绣头上。

梁国军队强盛,放眼天下无别国可比,但别的活计就不行了,紫云已粗粗打探过,城中最缺的,便是缝人绣娘,梁国女子性情奔放,大多都喜欢跑江湖,使得了刀剑耍的了软鞭,可面对这小小绣花针,却是犯了难,手扎的血淋林的也绣不出朵花来,再遇上些脾性大的,直接把绣花针当暗器使了,来一根飞一根,来一□□一双,偏偏着梁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两方男女结亲,男方须得亲手做礼讨岳父岳母的欢心,女方就得做绣品,香囊手帕衣物皆可,做不好拿的出手的绣品,便会被旁人调侃甚至于嘲笑,故而女子哪怕是一万个一千个不乐意,到了适婚的年纪也得乖乖的呆在家里学绣花,这样一来,城中的绣娘便是不够用了。

富贵人家自是不愁,这平民倒是苦了去了,有不少女子因此而被耽搁了婚期,成了老姑娘。

“所以,母亲这是要?”

“我可不精此艺,让我调配草药倒还可以一试,但是翠涣精通绣术,紫云又懂缝纫,母亲盘算着,让她俩开个小学堂,去平民区那盘个小店面,费用不必过高,寻常人家出的起就行,实在没钱的,拿米粟蔬果肉食糕饼的,也行。”

心中有了目标,郁气倒也散了一半。

吕将军一早便进宫交了文书,正好有空闲陪两人去西市盘屋子。

“梁都安阳,东边是王宫,北边是京中达观显贵公子公主的府邸,西市就是平民区,普通人家和稍微有点钱的,都住这,南边就不行了,那都是一些早年犯了错后又释放的罪人,还有一些乞丐流氓,泼皮无赖,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肮脏龌龊,十分危险,二位姑姑应该远离才是。”

“多谢将军提点。”紫云道了谢,又问道:“将军对梁国也是十分熟悉啊。”

“哦,也没什么的。”吕云笑笑:“早些年在梁国拜师学的武,后来出了些事。。。。算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见吕云不愿多言,紫云也不再就此话题而谈。

三人走走看看,最终挑选定了屋舍,不大,但胜在干净,周围人家也多,方便招揽生意。

“哦,还有,这是夫人托我兑换的银两,瞧我这记性,竟是给忘了。”

吕云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梁国的文字,你们可认得?”

“公子认得。公子自幼就爱看书,对七国的字也略有了解。”

听着紫云的回答,吕云的脸皮竟是有些烧了起来,幸好他肤色偏黑,倒也是看不出来。

“是么,那甚好,甚好,省了不少麻烦。。。”

两人走在前头,翠涣却是故意落在了后头,这傻大个心悦紫云,别人看不出,她却是看的真切,故而一路也不多说话,给两人创造机会多谈谈。

在齐国这吕将君也算是有些名头,都过了而立之年,却并无妻妾,据说此人当时孤身来到齐国,无父无母,一身本事倒是好的惊人,也颇有胆识,先帝广揽人才,便留他在京中做了个将军。

他配紫云,倒是合适的很。

只是吕将军迟早是要回朝复命的,而她们又得留在梁国,若是别过,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这个缘分。

见多了阴差阳错,见多了有缘无分,但此事轮到自己人身上,难免还是会有些唏嘘。

又隔了五六日,等盘的屋宅一切都整理妥当了,便挂了个小匾额上去,算是正式开张了。

“锦华堂?倒是个好名字,铺子虽小却也是置办的秀气精巧,一应俱全,夫人还真是眼光独到。”

吕云抚着铺内的香囊,夸赞道。

“将军真是过奖了。要不是将军出资,我们几个妇孺,怎生置办的起?怕是连布匹丝线也买不了多少。妾身在此,先谢过了。”

宁淑福身向吕云致谢,倒是把吕云给惊着了。

“夫人何须如此?只是夫人,一开始不是说开个刺绣学堂的么?怎的改成卖香囊手帕了”

吕将军有些不解,宁淑只是笑笑,看了眼紫云,示意让她解释。

“你呀,真是笨!”紫云瞪了吕云一眼,倒叫的吕云面皮又烧了起开,他尴尬的咳嗽了声:“咳,我这不。。。。。一介粗人么。。。我能懂啥,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我们几人来自大梁,都是生面孔,这时候冒冒然的开学堂,怕是不妥。不如先卖些绣品,再把心思有意无意的说出去,不就成了?”

“哦!妙,果真是妙!如此一来倒是水到渠成了,何愁没生意?把名气打出去,没准传的远了还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紫云姑娘果真玲珑心思,吕某佩服。”说着说着,吕云还朝她做了个揖,只是不知为何,手忙脚乱的竟是差点闹了个大笑话。

“你。。。你这个呆子!此计当然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公子提议的,你。。我不跟你说了!”

紫云一跺脚,便跑出了锦华堂。

吕将军呆愣在原地,左右抬脚去追也不是,傻站着也不是,又闹了个大红脸。

众人见状皆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只有姜煦有些不明所以,他拉了拉宁淑的衣袖:“母亲,您是在笑什么啊?”

宁淑也不解释,只言:“煦儿还小,有些事情,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那时年仅八岁的姜煦不懂,也听话的没有再追问,糊里糊涂的便就这么过去了,十几年后的她,再想起这桩童年趣事时,却只有满嘴的苦涩。

有些事情,明了和行做,总归是不能一致,无法让人得偿所愿,只是平添遗憾罢了。

因身份不便,还未至末时,姜煦便随宁淑先行离开,回了驿馆。

“母亲,这公文呈上去也有些时日了,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驿馆里吗?”

姜煦理着竹简,随口问道。

宁淑沏了一壶茶,不紧不慢的答道:“梁国乃是第一大国,政务繁忙,我们从齐远道而来做质,这驿臣也没刁难我们,还时不时送些吃食过来,也算是尽了礼数,等梁王什么时候得了空,约莫还是会召见的。怎么,煦儿呆不住了?”

“那倒也不是。。。”姜煦托着腮,鼓着腮帮子,半晌才含含糊糊的说道:“母亲,听说过两日有个百花节,煦儿能去看看吗?”他摇着宁淑的手:“就看一会儿,不会添麻烦的。。。”

“你这孩子,想去就直说吧,到那日让紫云和吕将军陪你去耍耍,我和翠涣就不去了。”宁淑伸手,本想抱一抱他,却又半路停下,只是贴上了他的脸,娑摩了片刻罢了。

而不远处的王宫,梁王议政而归,半路身边的林公公询问着,是否要让齐国质子进宫面圣,梁王墨端砚却是摆了摆手,否决了。

“等过了百花节吧。今年的百花节宫里是否已经准备妥当?我梁国一年中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还算风雅的节日。”

“回大王,王后娘娘早已安排妥当了。只是。。。。三公子子靖,近日看上去总是愁眉苦脸的。。。”

“哦?”梁王哑然失笑,追问到:“子靖愁眉苦脸的?这宫里,还有谁能让他这般头疼?难不成是王后又让他赋诗了?”

“这倒不是。只是三公子素来想出宫,听说今年百花节大办,民间还会有花灯大会,这不,有些坐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梁王听后爽朗大笑:“定是那小子托你说情来了。”

“大王果真英明,老奴佩服。”林公公也笑着奉承了几句,更是引得梁王龙颜大悦。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思,寡人能不懂?子靖今年也十又一了吧?出宫也好,长长见识。百花节那日便让他出去吧,明里带两个侍卫就行,暗里多带些人手。”

两条本不该有交集的平行线,两个本该互不想干的人,就这样即将走进对方的生命,乃至于最后改变了对方的人生。

相遇总是来的太过匆忙,以至于让懵懵懂懂还是孩提的他们来不及防备,做不到抗拒,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避不开,几江愁雨渡烦忧,却是痴人扰红尘。经此一见如隔世,临别灯枯终不悔。

你来了,不管结局是喜是悲,我皆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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