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1 / 1）
最先违背诺言的，其实是苏湛。
腊月二十六的傍晚，他不告而别。
那天白天，他明明还好好地陪着晓宁逛街，她送了他一个限量版的ZIPPO。据她说，她是从丛锐那里知道苏湛的这一特别嗜好的。
“知道你不抽烟，可是却特别爱收藏ZIPPO。丛锐说你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喜欢了。好久也把你的藏品拿给我看看。丛锐说，你的第一幅得奖的画就是从其中一个ZIPPO图案上得到的灵感……”
她说着，已经把那镌刻着一朵荷花的ZIPPO交到他手上。
“我不管你以前收藏了多少，这个你得好好地保管着，不许跟你那些放一块儿了……”
他微微笑着接过，小心地放进了大衣里面。
然后照例是一起午餐餐后还一起去了镜湖。冬日湖边，游人寥寥，他们相偎着坐了，便是一湖宁静，四面萧索，在热恋的人看来，也处处皆是风景。
可是苏湛这一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有好几次，都是晓宁叫上了三四遍，他好看的眸子才似乎回过光来，大部分时候，他盯着湖面，一言不发，眼神飘忽。
“发生什么事了？”晓宁在又一次呼他不应之后，终于也看出些端倪。
他只是笑笑搂过她的头，把它摁在自己肩上。
“没有。我只是在想，以后，能够一直这样陪着你看湖看山看水也是很快乐的事……”
她挣扎着想抬头看他的脸，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他紧紧地搂着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晓宁，我会好好的，好好地努力，让我们的未来，就像，你描述的那样。你相信我，晓宁！”
“你到底怎么了，苏湛？”
“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只是这两天，想得多了一些，想了很多，很多我们以后的事。”他忽地笑出声来，“很美好很美好的未来，是你和我的。”
这个时候，晓宁听到了一声很轻很短的叹息。那样轻那样短，以至于她以为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可能就是这两天想得太多了，晚上都没睡好，今天这会儿还真的有些累了……”
晓宁终于挣扎开他的手，挣扎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正常的温度，甚至比正常的还低。
“你不舒服就早说嘛，还陪我在湖边吹风。快，我们先回宾馆去。你睡午觉，我去找本书看陪你。等你睡醒了咱们回家吃晚饭。今晚妈妈有空，说给我们做两个好菜。”
可是最终睡午觉的是晓宁。回到宾馆，她和苏湛各喝了一杯热果汁。苏湛给她的，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奶露。
“女孩子喝冰的不好，我让前台加了热，趁热喝吧……”
她是一点小事也能开心到极致的人，这会儿得了如此体贴的一个男友，那开心得……
三口两口喝光了自己的，她一边催着苏湛上床一边拿了本书坐在床边。
也不过就看了一两页书，眼皮却打起架来。禁不住沉沉的睡意涌上来，她也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好多天未露面的阳光居然斜斜地从窗户边照进来，照在晓宁身前的地上。晓宁这才发现，血色黄昏竟也别有一番风情。
“湛，快看夕阳……”
没有回应。
她这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湛，苏湛……”
她揉了揉眼睛，迅速把房间扫视了一遍。
真的没有。
“苏湛……”
心中莫来由地一阵恐慌。她慌忙站起来，到洗手间又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
然后，她看到了那张纸。
宾馆往往会在床边柜上放几张自己的便笺，这里也不例外。只是现在，最上面的那一张，有用铅笔草草划的几个字。
等我回来
无抬头无落款无标点。
可是晓宁认得是苏湛的字迹。
她一把扯起那张纸，顷刻之间反反复复读了不下十遍，才敢确认那上面说的事。
他，居然是离开她了。
不明不白的。
甚至连当面跟她说一声也没有。
她回想起这一天来他的古怪和自己莫名便多的沉沉睡意，再看看手中的那张纸，终于明白这一切的确是他早就谋划好了的。
他身体那么强壮，就是有时走多了路腿痛一痛也从没听他说过累，今天居然要睡午觉；她并不口渴却禁不住他特意为她准备的这份心意一口饮尽……
是的，他特意准备，他是早就准备今天离开的么？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答应了她会一起过除夕……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可是直觉告诉她，他一定不会回来跟她过除夕了。
那么举家团圆的日子，他，又是一个人……
只要想到这一点，刚刚所有对他的怨怼气恼忿恨便都消逝殆尽了。下一个反应她已经冲出了门。
父母在她放假之前给她配了个流行的CALL机，这个东西说起方便，可是没有电话什么联系也谈不上。
她在前台找到了电话。那个号码，上次在家里的座机上翻过千百遍，甚至去电信局才好不容易调出来的他的手机号码，早已铭记于胸。可是现在，拨了不少十遍，除了忙音，啥也没有。
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只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晓宁又一次回到他的房间。
本就是宾馆，他又不曾带多少东西过来，再怎么仔细看，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随身带过来的那个小旅行包不见了。
还有，她早上刚刚送给他的那个ZIPPO。
她明明记得，他脱了大衣上床的时候，还拿出来看了看，还小心地放在一边的小柜上，说是要去做个小小的盒子把它专门装起来，以后，再做个供龛……
她还记得，她笑着去打他，被他一下子捉住了手，轻轻地在上面吻了一吻。
他好久都没抬头，她羞得满脸通红，却任由他握了手那样亲密……
那样亲密，他还是走了……
她傻子般地走出了房间，傻子般地走出了宾馆。
外面还有太阳，可是冬日的太阳，即便照在身上也是冷的。
很冷很冷，浑身仿佛冻成了冰。
走出了好远，她才想起自己的大衣竟然留在那个房间中了。她懒得回去了。
满脑子里剩下的，便只有三个字。
为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好像也问了这三个字，她懒得回答，她记得自己说，我很累，我要睡觉。
然后她便真的回到自己的床上睡去了。
只是，满脸的泪不断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