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1 / 1）
苏小乐回避了晓宁的目光，他只淡淡地说：“不早了，快睡吧。”
“我不会睡的。我说过，和你在一起，每一分钟都是珍贵的，我怎么能浪费在睡眠上……苏小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人如其名，我看得出来，你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
苏小乐沉默了很久。沉默原本就是他的特征，很多很多的日子里，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沉默或者说逆来顺受。如果，命运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什么挣扎什么抗争都显得苍白而可笑。所以，对于曾经的质疑痛心甚至忿恨，他习惯了一个人静静地承受，不解释不说明……
可是今晚，不，不应当说今晚，从对上对面这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那一刻起，他似乎就把握不了自己了。胸中不断涌起的，竟然是，倾诉的冲动……
“晓宁……”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踌躇地开口，“你不觉得，很奇怪？”
“什么很奇怪？”
“我一个学艺术的，却和……在一起……”
犹疑了半天，黑社会三个字还是用停顿作了代替。自从陆骁出事，他求着龙济文替他们出头不得已签了那份“卖身契”开始，他便已经认了命。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他不止一次舍了脸皮给自己状胆。
反正都是混帮派的，反正我是黑社会，谁怕谁？
收保护费的时候，运毒点货的时候，甚至杀人越货的时候，他总是刻意昂着头：“我是龙济文的人！”
这一重身份，他原以为，便是终其一生的烙印，认便认了。便是午夜梦回便是噩梦连连，有了这一层身份确认，也能攥紧了沾血的手指再度睡去。
他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一天，对这个如影形随的身份如此讳莫如深。
他忽然有些悔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如果当年……
为兄弟，便是一条命拼了，又如何？何况当年只是入帮派而已。
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晓宁。
那个时候，他还没见过那样清澈如水的一双眼睛。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比眼睛还纯净还美好的感情，叫□□情！
只是，没有如果……
他扭开头，不去看那双眼睛。
“我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的选择都有他自认为对的理由。”
他蓦地回头。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水。他忽然看得喉头酸涩。再说话时，竟带着几分吞吐。
“你……你不问问……为什么？”
这许多年来，不是没有人关心过他。孤儿院以前的老师，大学的同学，甚至当年的一些朋友……知道他的现状的，无一例外，问的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做那个？
为什么……自甘堕落？
他被她抓着的手，忽然出了一层汗。
“有什么为什么的？我刚才就说了，我相信你有你正确的理由。我问或不问，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他一直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睛。他想从中间看出一点犹疑看出一点忐忑看出一点鄙夷来，如同这些年那些他熟悉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也一直回望着他，目光清澈神态安祥。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晓宁？”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还能怎么想？我一早就说过，我相信，你一定不是自愿的……你不用跟我解释。真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这就够了。其他的，我并不关心，苏小乐！”
“晓宁……”他只唤了一声，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胸口酸涩难当，可是天知道，他有多开心，开心得想在平地打两个滚。
“苏小乐……”晓宁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很介意吗？介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介意我对你的看法……”
苏小乐慌乱地点头，又慌乱地摇头。
晓宁，你太美好……
这一句，终是憋下来。
“是的，我介意。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一类人！”
“那又怎样？难道心心相通的人都非得要一类人？”
心心相通？
苏小乐反手紧紧握了那只小手，目光紧张而欣喜。
“晓宁，晓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的笑嘎然而止，有液体迅速充溢了她好看的眼睛，“我在表白呢。我在向我喜欢的男孩子表白。我说过很多次了，可是他太骄傲，根本就不接受。所以，我只能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说同样的话，让别人当我作‘花’……”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唇被人狠狠地封住。有清新如鲜草的味道紧紧地笼罩了她。她傻傻地被人撬开了嘴，傻傻地任由一个滑腻腻热乎乎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嘴。她居然还睁着眼，她想清楚地看到那张脸，那张一直吸引自己诱惑自己打击自己的脸沉沉地压下来。
她忽然间透不过气来了。
凶猛的炽热的男人气息包裹了她。她就那么睁着眼半张着嘴完成了她的初吻。
“你的牙齿碰痛了我的！”
事毕，她对着面前脸通红的男人抱怨，只换得一个无辜到极致的眼神。
“你……你，这是你的……”
无辜中还夹着掩都掩不去的欣喜。
“不然，你以为呢？又没人教过我……”
她再一次说不下去，因为，那个人疯了一般再度扑了下来。
他是跳着离开沙发的。
这一次，她有回应，试着像他那样，伸出自己的舌头和他的，在嘴中交相地缠绵……
很奇异的感觉——一天到晚都冰冷的身子仿佛这一刻就暖和过来，暖和得，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他也一样，她知道。
这一次，她紧紧地搂了他的腰。很结实的肌肉，很火热的腰……
他就是这一刻突然放开她单腿跳着离开的。
“你……怎么了？”
她无辜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去揉自己的鼻尖。
“你……”他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迅速地扭开头去，咕哝了一句不知什么的话。
可她偏听见了。
他说：“离我远点，妖精！”
她虽是懵懂高中生，可小言的书也偷着看过不少。忽然之间，她便明白了他的突然跳开，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深层次涵义。
于是，她的脸也“腾”地一下就红了，慌忙扯过身上的被子，不管不顾地捂了头，再也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