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1 / 1）
既然决定了要给小如补课，嘉禾回到家把高中的书都搬了出来，对照着笔记做起功课来，毕业了这么久，有些知识有些生疏了。
她想着，等明天到了小如家里，她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你好，小如，我是嘉禾，我们之前见过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新的家教老师了？
(⊙o⊙)…感觉好傻……
小如，你看，我的书是不是和你的一样？
(⊙o⊙)…更傻……
嘉禾思考了一个晚上这个问题。
早上吃饭的时候也魂不守舍的，夹菜的把筷子伸到了盘子外面。
伊信咬着筷子————你怎么了？吃空气？
“啊？啊。”嘉禾抬头，伊信伊母伊父都疑惑的看着她。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伸出去的手上……
慢慢收回来。
“哦，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答应了帮一个朋友的女儿补课，一会儿吃完饭就要去了。”
伊母不解————是钱不够了吗？
“钱不够用就告诉爸爸，我……”
“不是不是。”嘉禾摇头。
“我是义务补课，帮助一个朋友，不收报酬的。”
伊母了然————这样啊。
伊信扒饭————高中生吗？
“呃，你怎么知道的？”
伊信继续扒饭，漫不经心————昨天晚上，碰巧看到你在找高中的教材。
说起昨天晚上伊母想起了什么————还说呢，小信昨天晚上去哪里了，那么晚才回来，手机也不带。
伊信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几秒，然后去夹菜————哦，我刚好碰到从安，路上多说了几句话。
“那就请从安到家里坐嘛，在路上说话多不方便，还是大晚上的。”
“嗯，我记下了。”
嘉禾看向伊信，昨天……他很晚才回来，是一直在找她吗？
现实之所以叫现实，是因为它可以轻易推翻你之前的所以构想。
就好比嘉禾想了许多种和小如见面的情景，礼貌的，陌生的，疏离的，却远不及一句话来的真实。
“我不需要家教老师，请回吧。”小如坐在床上，背对着嘉禾。
嘉禾好使没有听见一般，在房间里慢慢踱起步来————澳大利亚墨尔本塞尔维亚裔澳大利亚籍基督教布道家尼克·武伊契奇于1982年12月4日出生，令人可惜的是，他一出生，就没有四肢，但是他的脸上永远是自信的微笑，他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神采，他的足迹遍布全球，用自己的故事告诉大家再大的困境都能超越，只要用心爱自己和这个世界。
他说:要有希望，为梦想而前行。
现在，尼克已经是Life Without Limbs的组织创办人、著名残疾人励志演讲家。
他天生没有四肢，但勇于面对身体残障，最后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小如认真的听着，注意到嘉禾探寻的目光后把脸转向另一边————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四肢的人。
嘉禾笑了笑————是啊，你只是腿受伤了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你当我是小孩子好骗吗？医生说过，我能走路的几率……不到百分之十……”
嘉禾一脸惊讶————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就是医生之间的小猫腻啊，他们会故意把病人的病情夸大，鼓动病人做手术。你去医院的时候，有没有医生说，你这种情况需要做手术？”
小如定神想了想————好像……有过，他们说做完手术之后再加以适当的康复锻炼，病情就会逐渐好转……只是……手术费太多了……
嘉禾顺势坐到小如旁边————这就对了，他们就是想让病人花钱，这就是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小如上下打量嘉禾————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
嘉禾啊……这个……我有一个大学室友，她妈妈就是大医院的医生，我问过她，她说类似你这样的情况，只要保持心情舒畅，每天按时休息，按摩，坚持康复训练，不出三个月，就有很好的转机了。
小如咽口水，小心翼翼，像是不相信即将到来的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嘉禾举手————我发誓，我没有骗小如。
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天啊，原谅我善意的谎言吧，我刚刚发的誓你就当做没有听见好了，还有，我不是故意黑那些医生的，嗯，他们是白衣天使，是好人，拜托了……
〒_〒
自从嘉禾来帮助小如辅导功课，小如脸上笑容多了不少，有时候还拄着拐杖帮助他给客人结账，每天都要坚持练习走路好久，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嘉禾了，每天都准备好足够多的蛋挞。
小如嘟着嘴抱怨————爸，再这样下去，我和嘉禾姐姐都要变成小肥猪了，好了好了，你快点出去吧，我们要开始补习了。
店长呵呵呵地笑，眼角隐约的皱纹，满满的，都是父爱的证据。
嘉禾扶着小如到桌前坐下，小如去翻嘉禾带来的书，一张白色的纸飘落在地，嘉禾看了一眼弯腰捡起来。
小如伸过来脑袋————姐姐，这是什么呀？
“是姐姐以前随手画的画。”
“那我看看。”小如从嘉禾手里接过那张纸。
“呃，一个男孩子哦，这是……圣亚的校服……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似乎在哪里见过……”
嘉禾轻轻笑她————一张画而已，哪有眼熟一说，莫不是他从画里跑出来了？
小如却坚持————是真的，我不骗你，真的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嘉禾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你说见过就是见过，我们要开始学习了哦，不然今天的任务完不成了。
小如嘟嘴————嗯，好吧。
然后认真看书，翻了几分钟，嗤嗤地笑起来，目光狡黠————嘉禾姐姐，我倒是觉得，那个人真的是从画里跑出来了呢，不仅跑了出来，还跑进了姐姐的心里。
嘉禾微微疑惑————什么
小如把课本推到嘉禾前面，边说边翻————看，姐姐的书上画满了那个男孩子呢，恩，我看看啊，有打球的样子，有微笑的样子，还有吃饭的样子……恩……这是姐姐过生日的情景吗？
小如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她低头，看那本书，果然几乎是每隔几页，空白的地方都有一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的男孩子，有的是铅笔画的，有的是圆珠笔。
而最后一页，那个男孩子，捧着蛋糕，温柔地笑着，眼睛清澈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竟然画了那么多的他。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她心里安营扎寨了。
“恩？姐姐？你怎么了？”小如伸出手在嘉禾眼前晃了晃。
“哦，没事没事，因为，姐姐很喜欢画画，所以上课无聊的时候就随手画些画，这些……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画的吧。”
小如看起来很失望————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会听到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呢，结果只是无聊啊。”
“哈哈，你这小脑袋整日里都想些什么呢，快点看书了，过一会儿还要练习走路呢，不要一会儿就喊累，嚷嚷着要休息哦！”
小如低头，微微红了脸————嘉禾姐姐，你说，最美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最美好的……爱情吗？
她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伊信。
“应该……是带给人……对抗命运的力量和勇气吧。”
“力量和勇气？感觉好深奥啊。那嘉禾姐姐呢，有没有很喜欢的人？”
嘉禾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白纸的边角，视线落在窗外，轻声————应该……是有的吧……
嘉禾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有一场活动，需要她参与设计宣传图，这意味着，她要提前十几天结束这个假期返回学校。
小如的腿已经好了许多，离开拐杖的支持，甚至可以慢慢走二三米，成绩也慢慢提升了不少。
那天，她说以后可能不能再来帮她补课了，因为要提前回学校了。
小如红肿着眼眶，抱着嘉禾的胳膊————可是小如不想姐姐走，姐姐一走，就没有人和小如说话了。
嘉禾也不忍心，可是没有办法，只好轻轻哄她————姐姐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等再过几个月，姐姐一回来，第一个来看你，好不好？
“那……你说话算数。”
店长“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一直照顾小如。这样，等哪天你突然想吃我做的蛋糕了，只要打个电话，我立刻送到。”
“会的会的。”*^_^*
嘉禾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六点，伊信纳闷————这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以往都是早上八点出去，午饭前回来。
嘉禾在玄关处换了鞋————哦，因为明天不是要回学校吗，和小如告了个别，多说了几句话。
“小如？就是那个蛋糕店店长的女儿吗？”
嘉禾抬头看他————你认识她？
伊信摇头————没，没有，有个朋友是那家蛋糕店的常客，听他提起过。
“哦。”
“是小禾回来了吗？”伊母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外面的动静问道。
“是，我回来了。”
“小禾，你过来，我有些事情和你说。”
“唉，好。”嘉禾走过去，坐在伊母旁边的沙发上。
伊信走向房间。
“小信，你也过来。”
伊信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过去。
“小禾，你觉得，沈醉这孩子怎么样？”
“啊？……呃，挺好的……”
伊母又转向伊信————小信呢？
伊信更是诧异————我？
嗯。
伊信眨了眨眼睛————呃……我也觉得……挺好的……妈，你问这个干嘛？
伊母脸上笑意逐渐加深————我也觉得这孩子不错，懂事细心，体贴孝顺，你爸爸也很看好，既然你们也觉得可以，小禾，你看，不如……你们交往试试？
嘉禾怔忪，大脑飞速转动，想着措辞————沈醉是很好，在学校的时候对我也很照顾，可是……感情的时候谁也说不准，或许我今天喜欢甲，明天又喜欢乙了也未可知，而且，我才二十一岁，不想太早考虑这些事情。
伊母知道嘉禾的性子，她既然这样说，便是不愿了，于是也不再多话，只是说，她也希望嘉禾可以找到那个对的人，怎么说都是女孩子，不要太过固执，执着于不该执着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天晚上的谈话，第二天在车站见到沈醉的时候嘉禾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
倒是沈醉，笑着打趣她————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会很吃惊呢，谁想你这么淡定，好像早就知道。
嘉禾摊手————我是很吃惊啊，你那么早就赶去学校，不觉得无聊？倒不如在家多待几天。
“在家更无聊啊，只有我一个人。倒是学校里人多些，热闹。”
嘉禾嗤嗤的笑————也是，我记得学校里，有不少女生爱慕你吧？听单旻说，你每隔几天就会收到情书零食之类的，最后，零食还都被她吃了。
沈醉转眼看她的眼睛，清澈明朗————是啊，那么多爱慕者，却没有一个我爱慕的。
“啊……该检票了……”嘉禾拉着行李箱走开，低头，掩饰神色的不自然。
她觉得，沈醉和刚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总是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想，以后要尽量减少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