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一话(柱间篇)樱花抄——章三 相知(1 / 1)
第一话(柱间篇)樱花抄
章三相知
第三天,他仍然早早地来至南贺川边,似乎在心里有一个声音正不间断地对他催眠:他想跟这个少年交朋友。
在酒店的休息室里,他把银牌子往手心处捏紧,告诉自己:他是一个活泼开朗待人友善的少年,那个叫宇智波斑的虽然不愿意告诉他名字,但毕竟还是给他偷偷知道了。在这一点上他就占了个大便宜。而且他偷偷捡了宇智波斑的牌子却没有还回去,如果成为朋友的话,就算被拆穿了也不会生他的气。嗯,仅仅是因为这个,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宇智波斑长得很好看,也不是因为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他用手往脸上狠拍几下,驱散掉脑中某些奇怪的念头,挂上挎包一如既往地朝南贺川边走去。
南贺川边空无一人,他沿着岸边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少年的踪影。心底处隐隐泛起些许低落,他返回樱花树下,垂头丧气地坐在草地上。
“喂!”
头顶上突然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如一股清泉,把他内心的失落迅速驱散浇洗干净。他抬起头往上方望去,少年正坐在树杈上优哉游哉地晃动着双腿。
少年没有穿前两天那种正式的西装,而是一身悠闲的装扮。上身是做工精细的白衬衫外加一件黑色的背心夹克,下身是一条便于行走的短裤。少年位于逆光处,他看不清楚少年的样子,只听见那把略带稚气但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又丢东西了?”
“你!你竟然在?”他激动地挥舞着臂膀,有些语无伦次,“那……那我刚才……”
“都看见了。”少年低下头去,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你啊!”他指手画脚地比划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就一直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我不来又怎样?”少年轻蔑地啧了一声,“难不成我不来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若是你不来,我就一直找。”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结巴道,“我想……跟你交朋友……你不来了……我还怎么……怎么交朋友?”
“你是没听懂呢还是听懂了但无视呢?”少年半眯起双眼,“我说过了,交朋友没兴趣。若是临时的玩伴我倒可以奉陪。
“但是……”他习惯性地消沉蹲下,“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喂!”少年扶着树干站起,猛地朝前跳跃,旋转出一个漂亮的空翻,如精灵般轻盈地落到他跟前。
少年刺棱的黑发随风飞舞,拂过他的唇边,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顺着掀起的骤风涌进他的鼻腔。他听见耳边飘来少年的轻声细语:“今晚有天琴座的流星雨,要不要一起看?”
下半夜,他瞒着父亲从被子里偷偷爬起,披上一件薄外套蹑手蹑脚关上房门,一路狂奔至南贺川旁。
少年早就坐在他们相遇的那棵樱花树下等着他,发现他飞奔而至的身影,先是蹙起眉念了一句:“怎么那么晚?我等你很久了。”瞧见他身上单薄的外套又往他手里塞进一个滚烫的地瓜,“夜里凉,用这个暖手。”
地瓜把他的手心烫得直发痛,他把地瓜猛地甩出,捏住耳垂鼓起脸大口大口呼着气。
少年沉默地把跌落的地瓜从草丛中捡回,脱下一只棉手套放在他的手心上:“先戴上这个。”
他讷讷地点头道谢,又讷讷地把手套戴起,接过地瓜握在手心。
地瓜传来的阵阵暖意迅速充盈全身,他偏过头去凝神锁住少年的侧脸。少年的侧脸很好看,白皙细嫩的皮肤透着荧荧月光,刺棱的黑发蓬乱散开,其中一束顺着脸颊垂至下巴。凉风吹过,黑发下冻得通红的耳朵若隐若现。高挺的鼻子上方是深深的卧蚕,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映照出点点的星光。
他愣愣地失了神,呆呆地看见少年转过头来对他一脸疑惑,脑中仍是满满的一团浆糊。
“你这样子真蠢。”少年把他拍醒,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回过神来,连忙站起,张开双臂拥抱空气:“这里的夜景真好看。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成为一个诗人,为这里写上一首诗。”
“只有你这蠢货才会抱着这么平庸的理想。”少年昂首,虽仰视却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高傲,“等我长大了,我会坐着我自己设计的火箭,冲上太空,探索这浩瀚无边的宇宙。”
“你好厉害!知道的也多。”他蹲下向着少年一脸崇拜。
“只有你这没常识的蠢货才会什么都不知道。”少年再次翻了个白眼,抬手指上星空,“听着,那个长得像勺子的叫北斗七星,永远向北,晚上迷路时可以看它指引方向。”又指向另一边,“那是狮子座,每年十一月会有一场流星雨。我们今天要看的是天琴座的,每年的四月才有。有一些流星雨是每年都有的,还有一些是百年才有的,像牧夫座,上次有过的记录是很久之前了。”
少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但少年清亮却故意压低的声音很好听,如叮咚流水,浸润着他的耳廓,又如安眠曲般,让他全身放松,不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他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他的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黑色风衣。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又迷迷糊糊地向少年询问:“流星雨呢?”
“早就没了。”少年嫌弃地朝他看了一眼,“你的哈喇子都流到我的风衣上了。”
他将风衣拥紧,把鼻子往前凑去闻了闻,衣服上的淡淡青草味沁入他的心脾。
风衣很温暖,也很好闻。这个叫宇智波斑的少年很好看,也很温柔。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与少年约好在这初次遇见的樱花树下碰面。少年虽然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名字,但确实是个称职的玩伴。每天都会如约而至,与他一起打水漂,或者畅谈未来的梦想。他觉得与少年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也比他自个儿看书的日子有趣多了。
直到会议的最后一天。
那天,他捏着提前写好的一封信,如约来至樱花树下。信中写了他的名字、地址与电话,虽然他不能长久留在这里,但他希望,即便回去了,仍可与少年书信来往。虽然少年不愿承认,但在他的心里,他已经真真切切地把少年当做是自己的好朋友。
但他等了很久,从清晨到黄昏,直至父亲因担心来找,少年也没有出现。
他失落地问父亲:“那个火箭研究会,已经结束了吗?”
他父亲一脸讶异,但还是如实回答:“早就结束了,今天早上与会人员跟家属就已经全部离开了。”
一阵强风刮过,他捏在手中的书信猛地挣脱,往天空方向飞去,转眼间便消失在逐渐昏暗的夜色中。他呆呆地望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书信,把下唇咬得发白,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将手伸进口袋里把少年遗失的银牌子攥紧,手心抵得生痛。
少年说过,对于交朋友没兴趣,若是临时的玩伴倒可以奉陪。
原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真是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