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董青一之黑暗（1 / 1）
夜色渐泛白，一点点云在天空中移动着，随着风的拂过，云一下子由团变散，成了雾。
雾弥漫在青州的空中，细白淡薄，飘到各个角落。
“娘！求你，求你不要把我卖掉！”
“爹！求娘，不要让她把我卖掉！”
“呜呜……我不走，你们放开我！”
一个啼啼哭哭的声音从一处府邸冒出，悲惨的嗓音响彻天空，打破了宁静的早晨。
“简直就是反了天了，给我走！”在微亮的天空下，一个年仅二十左右的女子此时正在拉扯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小孩。
“爹爹，救救我，救救我……”小孩努力挣扎着，一双瘦弱的胳膊企图从女子怀里挣脱出来，两只手还留着长长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划破女子拿手禁锢小孩的皮肤。
“妻主，妻主，他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舍得把他卖掉！”紧跟在一旁的男子拿着手绢哽咽道。
束手无策地看着女子的所做所为。
在这样一个安静早上，小孩的鬼哭狼嚎，女人的暴躁怒吼，男人的低声相劝，这三人的举动都让左居右邻纷纷打开大门，一颗颗人头从门缝中出头来，眼睛怒视，是谁在外大声喧哗，扰人清梦，不想活了是不是。
待众人看清是谁时，各个人先是面露震惊，接着是转为平静，仿佛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变得习以为常，啪地一声又关上大门。
瞧瞧，这董府竟也走上了贩卖男童的事来了，董府是什么地方？富贵人家的住宅，有钱人的窝。
可是有钱有什么用？娶了一个貌丑的男子，生下的子嗣也不是金贵的小姐，而是一个生为男儿身的男孩。
男孩啊，本就不受重视，生在贫穷人家，不是活活掐死就是被卖掉当作役使唤，活得连阿猫阿狗都还不如。
而生在有钱人家，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当家主母是个豁达包容的，身为男孩自然会好过，享受不一样的待遇，即使不是大富大贵，也能锦衣玉食。反之，如果当家主母是个思想老旧，死守的人，那男孩更是逃脱不了厄运，母亲的整日的毒打谩骂，父亲的无奈悲伤……
最后男子的一生都活得苟且偷安，有的男子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投河自尽，剃发为和尚。
总之，在这个女少男多的社会制度下，男子的存在，即是痛苦不堪的，但也有幸福的，前提是，要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一心一意的妻主……
“嘶——不想活了是不是！敢抓老娘！”手臂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皮肤包裹着肉，女人哪里会受得了摧残，手作拳头状，猛的向小孩的后背挥过去，下手没有一丝犹豫，狠绝利落，
“咳咳……呜呜，我不走，我不走！”后背猛突然被锤了一拳，小男孩喉咙里咳嗽了几声，接着又哭了起来，乞求自己的家人，倔强中带着脆弱。
“妻主，放过青儿吧，他那么小，家里又不缺什么，即使他是个男儿，也不能把他卖掉！”男子伤心欲绝，眼看自己的孩子身子被女子拉扯地越来越远，他焦急地扯开嗓子就对着女子说道。
“给我闭嘴，你个丑男！”女人一个利眼瞪过去，然后继续拉扯着小孩，只是拖行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唔……放开我！”弱小无力的男孩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女人的束缚。
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面露恐慌，嘴里一直呢喃着这句话，他……不敢再拿自己的指甲去抓母亲了，怕自己再反抗，迎来的是无数的拳头。
一拽一拉，女人见小孩不再反抗，脚下的步伐走地更快了，趁他还在安静中，得赶紧走到目的地……
※※※
时间就像小雨滴滴答答，一点点地流逝，原本还有一丝淡薄的云雾早已被风吹散，飘得无影无踪，晨霞代替了云雾，向人间大地上铺撒金黄的夕阳，各个角落，各个地方，都隐透着一丝丝暖意，这就是太阳的无私和奉献。
一户户人家，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男人洗衣做饭，女人干活养家，一切地一切，都是为了生活，为了一个家。
惜家的人有，破家的人更是有。
“娘惹的，看着你体型那么小，没想到会那么重！”抹了一把脸上的细汗，女人气喘吁吁地说道，语气带着嫌弃的韵味。
被女人一路拖行了那么久，小孩早已无力去挣扎，任由女人怎么拖、拉、拽、脚步随着女人的步伐，一步步地往前走，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
一旁的男人呢？声音都已经哭哑了，眼睛也肿了，一路的跟随，无论他怎么劝，说什么好话，却还是撼动不了女人的固执。
此时的集市，没有了黑夜的笼罩，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房门，来到集市里，很快就熙熙攘攘起来。
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极为不符的是，在某一处的角落里，蹲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露出贼眉鼠眼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一个狡猾之人。
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却极为整洁，根本就不像路边乞讨的乞丐那般，满身污垢，衣服破破烂烂，头发黑黑油油的。
她静静地蹲坐着，旁若无人的样子。
“呼呼……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女人头顶冒出，让闭目养神中的女人一下子就睁开了眼，朝生源处看去。
她仅看了一眼，接着又低下头来，心里暗笑:一大早的就迎来一个卖小孩的人，还是个有钱人家，嘿嘿，这下就有钱赚咯。
“疯婆子，快起来。”来人等的不耐烦了，立马就伸出腿，朝女人踢了踢。
“哟，这不是咱青州里最大的商富，董家主董磊吗？不知您找小人所谓何事啊？”疯婆子先是用手撑在地下，然后一个借力，骨溜溜地站起来，眯长着丹凤眼，就像黄鼠狼那般，惺惺作态。
“行了行了，少给我来这招，老妇来找你是有事的。”董磊摆摆衣绸，扯紧怀里奋力挣扎的小孩，哼，该死的混蛋，现在就把你卖了！
“哟，好水灵灵的小公子啊，你也是出来玩的？”疯婆子假意才看到董磊怀里的小孩般，脸上堆起满满的笑容，明明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偏要作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婆样，“和蔼可亲”。
小孩一脸地惊恐，望了一眼奸笑中的疯婆子，吓得他立即闭上了小眼睛，浑身直哆嗦。
一开始想奋力挣出董磊束缚的他，此时却用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董磊的衣袖不放，本能地害怕眼前的这个疯婆子，怕自己一松手，就掉进无底深渊，爬也爬不出来。
“放手，混蛋！”董磊气极，刚刚是谁想脱离自己束缚的？现在又紧紧抓着自己不放，这是干嘛！
“董家主啊，那么大声干啥嘞，吓着孩子怎么办？”疯婆子眼睛瞅了瞅小孩苍白的脸，嘴里关心道，心里却在慢慢考量着。
才几岁的样子就长的这么水灵灵的，五官还生的这般好，长大了一定不比现在差，自己一定能收到“好货”。
“放开！”董磊趁着小孩六神无主中，一个用力，扯开小孩紧抓不放的手，一把推倒在疯婆子的面前。
小孩还没反应过来，立在一旁的疯婆子早已伸出自己的爪子，就像狼见了羊，紧紧抓着小孩不放，嘴里还关心着:“哟，董家主那么粗□□嘛，要是小孩摔着，磕着脑袋了，毁了容咋办？”
“啊啊啊啊！放开！放开！”一声尖叫从小小的嘴里发出，那惊恐的哭腔，引来了爱看热闹的路人围观和议论。
“啧啧，瞧这小孩长的姣好模样，可惜啊，可惜！”围观中的一个老妇人叹息道。
“就是就是，这人呐，一到疯婆子手中，以后的路可就难走咯……”有人惋惜道。
“这疯婆子的手，不知拿捏着多少条男儿的命运，也不怕遭天谴！”也有人责骂。
围观的人各种议论都有，伸出手指责磊，谴骂疯婆子的良性，感叹小孩未知的命运，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解救小男孩儿。
原因有两个，其一:
因为她们知道，解救有何用？连自家都养活不起，更别提多一个饭碗，多一双筷子了，就连看家狗都难养。
其二:
卖小孩的人不是谁谁谁，不是贫穷的人家，也不是好吃滥赌的赌妇，更不是欠债难还的欠债者。
那是董府的董家主，董家主是谁？虽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但却是青州最富的商人。
连人家有钱人都卖男孩儿，你怎么去劝说？解救？人家不缺钱，不要的是人！
“废话少说，你看看他到底值多少两银子。”顶着众人的各种非言蜚语，董磊想快点解决此时。
她也想过，大动干戈地卖掉一个小孩，对自己的名声有多么地不好，可是，她更不想因为小男孩的存在而让自己的什么多了一道瑕疵，娶了那个丑男，自己就已经十分厌恶了，再来一个男的，就再也无法忍受了。
“二十两！”疯婆子的力气力大无比，一手抓着小男孩，还有空闲伸出两根手指头，对着董磊晃来晃去。
“嗤，他就直二十两？我董磊养了他这么大，他就只值二十两？笑话。”董磊嗤笑一声，像集市里买菜的男人般讨价还价。
“那干我何时？总之，他就只值这个价，爱卖不卖！”疯婆子也是一个狡诈之人，一双眼睛左溜溜右溜溜地，看出董磊不是真心想跟自己叫价，只是为了“面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