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董青一之面纱（1 / 1）
恍恍惚惚，恍恍惚惚……
董青一觉得整个人都在旋转，呆泄的眼睛毫无目标地看着某一处。
无神的眼睛里闪烁着莹润的泪水，仿佛在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回自己房间的，脚步缓缓地前进着:推开门，跨进门，关上门，靠近床，拉开被，接着身子往里一趟，鞋子一蹬，被子往头上一盖……
“不哭……我……我不哭……”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董青一娇小的左手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领，右手则放在嘴旁紧紧地咬着，心里默默地舒缓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痛楚 。
“我不哭……呜……呜呜……”只听董青一喉咙里发出一声安慰自己的话，接着吐出一段段抽泣的哽咽声。
抽泣了几声，董青一又趴在被褥上，小手紧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似乎把床褥当作了某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原本就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的泪水在董青一一次又一次捶打的动作中低落下来，一滴……两滴……接着便是源源不断。
董青一手在抽打床褥，眼里滴落着泪水，可大脑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刚待在柳砚房里的情形。
董青一局促地站在樟木桌旁，眼神闪烁，就是不敢看柳砚的眼睛。
“坐吧。”柳砚身子往凳子上优雅一坐，仿佛屁股下坐的不是一张小小的凳子。
“哦、好……”董青一愣愣神，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接着往凳子上一坐，端端正正的，拘谨的模样就像一个调皮学生在等待夫子的训话，
“你很紧张？”柳砚倒了一杯茶给董青一，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呃……没有。”紧紧地盯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董青一的脑袋怎么也不肯抬头看柳砚，心里也在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要紧张。
“不知董公子找柳某有何事呢？”柳砚轻轻抚着茶杯的边缘，白皙的手指和白色的茶杯似是那么地切合。
“柳大夫，叫我青一就好了……”董青一鼓起勇气，抬起脑袋，用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柳砚。
董公子董公子的，好生份，不喜欢她那么叫自己。
柳砚的嘴唇轻轻勾起，接着启口说出一个字:
“好。”
听到柳砚这么说，别提董青一心里有多高兴了，光是看他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就知道。
“青一，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事的？”柳砚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董青一，叫一个男孩的闺名，对她来说也没啥区别，因为那仅仅是一个别称而已，况且……
“不是”董青一立马答道，原本还带着一丝丝紧张的心态已经被喜悦的情绪所代替。
“我喜欢你。”一双真诚又带有一丝紧张的眼睛直视柳砚。
“你说什么？”柳砚依旧是带着微笑，只是那笑的纹路不再那么地深。
“我、喜、欢、你……”一字一字的字从董青一小嘴里清晰地吐出，说完后，期盼柳砚能回应自己。
“呵，我也喜欢你。”柳砚嘴角微笑着，眉毛却蹙着。
我也喜欢你。
董青一没有注意到柳砚那皱着的柳眉，他忽略了，他只听到那自己及其想听到五个字。
董青一心潮澎湃的紧握手绢，一颗小心脏砰砰然地直跳，跳着跳着，心又赫然地停了几秒，因为他听到柳砚接着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也喜欢你啊，就像弟弟一样……喜欢你”
董青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就像弟弟一样喜欢……就像弟弟一样……
董青一那原本充满神采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顺着眼眶，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掉落。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不要弟弟那样的喜欢，不要弟弟那样的喜欢。”
董青一就像一只只会说一句话的鹦鹉，一直重复，一直重复。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才多大？”柳砚连问两句，看到董青一那失神的眼睛，柳砚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是又很快隐灭，仿佛从未在她的眼里出现过……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对你说，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就是因为知道我才变得我不是我自己，我虽然才十三岁，可是不代表我没权力去喜欢……”
董青一腾地站起来，眼睛猩红，喉咙里好似一头猛兽一般在嘶吼。
“我喜欢你……我不要弟弟那样的喜欢，你一定是理解错了，我说的是爱情，不是亲情！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沦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是我感觉错了，当你把那一个小男孩交给我处置，你却走了时，我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你，……我很感谢我母亲，她让我受伤，然后又把你请到了我家……”
董青一说着说着，焦急的话转变为平静，脑子里回想自己和柳砚相遇的种种。
“虽然我和你才认识没多久，认识才那么几天，说过的话才寥寥无几，可是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是毫无理由的……”
“够了，我说了是对弟弟那样的喜欢，好了，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你回去吧。”柳砚打断董青一的话，话里带着一丝残酷，带着一丝惆怅，和一丝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你是觉得我相貌丑吗？我给你看，我的相貌不丑的！”董青一的眼睛又伤又忿，看得柳砚一阵仓皇。
柳砚心里自问自己，不喜欢吗？也不是，真的只对弟弟那样的喜欢吗？好像也不是……
“我不丑……”董青一眼睛一直看着柳砚，一只右手毫无预兆的扯开面纱。
面纱突然被扯开，没有了面纱的遮拦，姣好的脸蛋被主人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遗……
“你……”柳砚伸手想阻止董青一也来不及了，盯着董青一的脸，柳砚心里暗闹董青一的轻率。
这娇小得不及她肩的小男孩，虽称不上花容月貌，却是俏美甜腻得犹如初润娇馫，一双水灵的眼睛像闪烁的星辰，不点而朱的樱唇衬着绯红的脸颊，宛如裹了层蜜衣的甜桃，这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小男孩，居然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坦率的性格。
“以后不要轻易把面纱取下来……”
柳砚叹息一声，接着站起身来，打开门，走了。
六神无主得望着柳砚的背影，鼻子一阵酸涩，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坐在椅子上，董青一那失神的样子，让整张脸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