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灵识祭火(1 / 1)
一黑一白两队人中领头的两个人同时从马上飞身而下,大步向着轩辕祭檀走来。步伐奇异,脚步似快实缓,看起来轻松,却又一步步迈得很艰难的样子。
左边那人,霸道张狂,一双眉目闪烁着骇人的气势。随着他的走动,一身通体纯黑的黑袍无风自舞,似是暗夜魔王正释放着他的骇人气势,震慑四方!
右边那人,清冷高贵,一双眉目全是冷绝,似乎天山上顶峰上所有的雪都堆到那一双眉目里。随着他的步伐,一身雪白长袍却没有丝毫动荡,静止到极点。这样的气势,似是千山暮雪里从天而降的雪公子。
这两个宿敌,还真是处处做对。
不过奇怪的是,沐灵川说轩辕清逸病得厉害,不便见人。但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人的身份明明就是东离四皇子——轩辕清逸。
以我作为医者的专业眼光看来,这个一身白衣若雪的人明明是步伐轻快,浑身内力雄厚,一呼一吸之间不见丝毫气息不稳的症状。简直是江湖高手中顶尖中的顶尖。
说这人就是那传闻中的病公子,还不如让我相信人死能复生——当然,我自己除外。毕竟,穿越这个事儿,谁能说得清呢……
“他们这些搞阴谋搞习惯了的人,偏偏就喜欢一边走一边拼内力,这品格还真是独特!直接拉出去打一架不就摆平了?”身边人狠狠瞪我一眼,不说话。
然后,“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拉着自家兄弟的手开始嘘长问短……
三个女人一台戏,没错!三个男人一台戏,还是没错!
“九弟,你可是回来了。”霸道的人也会装逼?
“九弟,这两年在边关过得还好吗?”清绝的人也会装蒜?
“三哥四哥不用挂念,臣弟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自大的人也会这样谦虚的说话?
皇家兄弟之间的感情何时这般好了?家里长家里短的一大堆,秋风那个凉!
正听得恼火,一个声音说:“这人怎么这般眼熟?”我被霹得外焦里嫩。你不关心你阔别多年、受尽风沙、拼搏战场的皇弟,偏偏瞄上我这么一个侍卫的存在,真是够狠!
我低头颔首,就差点俯首称臣,收敛气息,那视线打量过去打量过来的,灼灼的目光几乎让我以为换颜术失效了。心中一阵发紧。
“呵呵”这是轩辕祭檀的笑声。
“三哥,你认识叶小风吗?”
我累个去,轩辕祭檀,要是你的下一句话是——这就是叶小风!那我直接给你用生不如死咒!
“叶小风?哼!”不屑又是痛恨。
某人周身的气场遽变,变得更加冷,更加!这样的气场,估计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带着让他周围的人都跟着他不好了。我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冷飕飕地直往身上窜,浑身如坠冰窖。
也许是叶小风这个名号实在太出名,正低头郁闷的我感觉另外一道视线向我探照而来。这道视线,真是好凉,好凉!
两道视线,一冰一热,直逼冰火两重天。
皇朝里的人马谁要是敢夹在这两兄弟之间,同时得罪他们两兄弟,那那个人不用想,直接去死就好。因为夹在他们中间的感觉,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三哥难道与叶小风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恩怨?为何这般大的怒气?”这语气,怎么听,怎么着幸灾乐祸!
“九弟,你可是见过那叶小风了?或者说……”
轩辕云痕语气十分冰冷,那冰冷冻结了他话语里的一切情绪,听不出喜怒。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心中一惊,身体下意识就要出手自卫,好在出手前的一霎,左手终于把右手止住了!
好险,差点就暴露武功了。
就在我克制住自己出手的下一瞬,一只铁爪钳制住左肩,疼,巨疼!
又来这招,上次你一招就把我左肩扭得脱臼的事情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是扭起瘾了,一上手就是钳制我左肩。
正是疼得龇牙裂齿、眼泪狂飙的时候,肩上那钳制的力道一松。条件反射般抬头看向那个解救我于魔爪下的那个人,虽然泪眼婆娑看不清那人相貌,但是看着这一身白衣就是顺眼!
谁说轩辕清逸清冷了?谁说轩辕清逸最无情了?这不,英雄救美的事情别人做起来多顺手、多自然!此时小风我满怀激动,就差哈巴狗似的摇头摆尾。
待把眼中水光眨巴眨巴干净了,却见那人眉目清远,眼神似乎飘忽到很远的地方,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哎,我又自作多情了。
这双眼,深沉如海,却是一片死海。里面没有半星半点的波澜。一片平静,平静得让人可怕。
那双眼中,我蓦然看见了自己的眼眸。只是自己的心突然就变成了一片荒原。
荒原上只有大片大片的的枯草,有盘旋着的成群结队的黑色乌鸦,有不知来处的狂烈呼啸着的巨大旋风,距离荒原土地极近的地方就是一片阴沉天空,天空压得实在太低,我已分不清何处是地,何处是天。
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般莫名其妙地痛?痛到难以用内功抵挡,
双眼模糊,又是熟悉的疼痛,那人的脸越来越模糊,身子一软,已失去知觉。
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满天满地都是白莲花,我化作了一粒微尘,身为微尘,却也懂得三千凡尘苦;白莲梵净,却无法将尘埃的痛苦抹去。
道心自然,便无三千烦恼。
因缘因会集世间,因缘因会世间集。因缘因会灭世间,因缘因会世间灭。
这白莲的世界,本不是我该来的,和不归去?归去!
心中归去的意念刚起,浑身一松,便要消散在这白莲的天地间。一切都幻灭,幻灭。
下一瞬间自己已是白莲身,灵识与这白莲世界融为一体。我即是白莲法身,白莲即是我的存在。
此时此刻,我是微尘?不。我已与这整个白莲世界融为一体。
我是白莲的无边法身?不。我只是过客的存在,这整个白莲世界不是我的归宿。
那我到底是谁?
这幻像中的黄衣女子又是谁?
你就是那黄衣女子,那黄衣女子就是你!一个的声音突然嘶吼道,突兀而尖锐!
剧痛中,那刻意遗忘的一切,为何又要这样毫无顾忌地摆在我面前?
轩辕清逸,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想起你,为什么不永生忘记?
想起你,便是背负尘世万千红尘苦;想起你,就是跳入无边苦海痛;想起你,就是几度轮回遍、你也牢牢跟随的孽缘。
清云,轩辕清逸,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化身为整个白莲世界,便意味着与你紧紧的纠缠,一生都摆脱不了的纠缠。化身为整个白莲世界,便意味着背负起你的所有。而这些背负,太重!太苦!这些背负,却偏偏拿上了便放不下!
我生君已生,我老君亦老;
可惜人未老,心已苍凉老。
承受力已到极限,梦中的白莲世界却突然一阵猛烈的摇晃。只觉眼前白莲一阵变幻,灵识已逐渐飘远。远离了那无边无界的白莲花,远离了那个梵净佛土。
一粒微尘飘飘浮浮,静入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没有一星光线的黑暗。
有人说,全是黑暗与全是光明的世界其实是一个世界。因为全是光明与全是黑暗的世界里,都是一样的什么都看不见。既然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极致黑暗与极致光明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同样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里,我宁愿选择完全的光明。因为光明的力量,让人看见希望,看见力量,看见一种纯粹的信仰。黑暗却让人觉得绝望,甚至心死。
无边黑暗不断向着心中点点火星包围,逼近,所向披靡。
心中被黑暗横扫过的地方,一片黑暗,一片寂静,虚无致死!
心涯里只剩下最后一团火,在那无边无涯的黑暗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还在继续燃烧,妄图对抗对抗。
可笑,真是可笑。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我冷眼旁观,薄凉透骨。心火被灭,人生已没有丝毫光明与温暖,我又何必强装温暖?这样的冷,不过理所当然!
突然,一个身影不知从何而来,猛然跳进那团微弱心火中。却在同时,那铺天盖地席卷而至的黑暗一股脑地淹没了那团微小的火。
一个跃身一跳,一个猛身一扑,两者同时发生,一切快若闪电,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寂静,黑暗!永世的黑暗,隔世的寂静!寒冰凛冽!
这黑暗的时间明明只是一瞬,却似用尽了永世轮回的所有时间。太黑,黑至无边无涯!
黑暗中却蓦然出现了一丝光明,紧接着一阵巨大耀眼的光明就以那丝光明为中心炸裂开来,并瞬间辐射开去。
一种巨大的感动包围全身,只觉整个灵识都在落泪。只消拥有这一霎的感觉,无憾矣。
温和白光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缓缓走近。宽袍缓带,一身白衣,似从白莲中踏出的凌波仙子,似天地混沌初开时孕育的第一个灵物,似遨游天地间得道的飘逸散仙。
清云。
怔怔看着那个飘逸清雅的人影走到我身边,怔怔看着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眸,怔怔看着那双眼中的宠溺,怔怔任由那人拉住我的手。
只觉灵识一轻,所有知觉瞬间消失。
人,已经醒来!
蓝衣人站在屋中,峭拔如松,脸色极冷,隐带怅然。墨清尘,真是脾气诡异的医者。
我问:“轩辕清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