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驭尸(1 / 1)
先是看见一只手,这只手太他妈难看了,指甲太长、颜色太丑。
接着整只手臂都伸出了地面,那手臂上凹凸不平、坑坑洼洼。手臂上有的地方是黑色的皮肤,有的地方是沾着泥土的白色骨头,有的地方时看不出颜色、悬吊着的肉——人肉!
心中虽然惊骇,但是极力让自己保持镇静,调息,再调息。打怪可是个体力活……
那只手缓缓挥舞,随着“手臂”(如果还能称之为手臂的话)的移动,地上的泥土纷纷下陷,逐渐看见一个圆形的东西冒出来。
按照动物构造,或者说人体构造来说,按照着人的比例来算,那个圆形的东西应该算作那个怪物的头,只是,只是……这个头,竟然没脸!
在看见那只手臂的时候,把这东西的头想象了千种万种情况。什么青面獠牙、什么长舌妖怪、什么缺眼少鼻……本已打了强心针准备迎接着东西的“嘴脸”,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没脸!
正运行到胸口处的一股真气差点岔道逆行,不禁暗咒,真他妈不要脸的怪物!真他妈不要脸!
此时,那东西全部的身子都已经冒出了地面。
左胳膊长、右胳膊短;右脚长点,左脚奇短;要脸没脸,真是不好看;指甲真是长、头发真短;要命的是,竟然没脸!
那个怪物周身阴气环绕,身上的腐气、腥气传得老远。怪物感知了一下,直接就向我躺身的地方走来。
本来我躺在地上屏住呼吸,收敛了浑身气息,打算放你一马。你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就不要怪老娘不客气。
缓缓站起身来,默默将降妖诀、驭尸诀、伏魔诀、控鬼诀在心中念了一遍,还好还好,尽管此时紧张异常,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但是那些晦涩的咒语还没有忘记。
那怪物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浑身的肉就像破碎的衣服布料一样随意的挂在那副骨架上。腥气与阴气丝丝入侵心底,我凝神闭眼,眼不见心不烦,脚脖子却已经酸了。
左手化掌为刀,在右手手臂上潇洒一划,一股温热流体在手臂上蔓延。口中念咒,双手合拢捏诀。
手臂上的血一滴不剩的部往那合拢的手掌中心处流去。而鲜血从手臂上流过的地方一片苍白,不见丝毫血丝。
随着一句句奇怪的咒语吐出,手掌心里发散出一根根极细的血丝,那些血丝逐渐在空中织成网状结构。随着手臂上的血不断冒出,血丝也越来越多,那血网也越来越大。
此时我将降妖诀、驭尸诀、伏魔诀、控鬼诀都念了一遍,将这些咒术都编织在了血网上。
那怪物的手臂胫骨些绝对不可能出自一个人,应是用多具尸身聚集而成。那掌古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集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肢体,还偏偏能够用控尸术将那些肢体聚集成了这么一个怪物,还用上了赶尸术。
只见那张巨大的血网向着那怪物兜头罩去,在碰着那怪物时,血网上迸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那怪物被碰着的地方散发出一种焦糊的味道,那怪物似乎也是被震住,收敛起开始那种傲慢的姿态。
一双残破的、挂着破碎血肉的、长满长长青色指甲的手左右挥舞着,不断抓开附在他身上的血网。那只短的脚也以怪异的腿法十分快速地踢着,运功抵抗我的咒术。
随着那只怪异的脚不断踢着,我只觉一股血腥之力大力逼向胸口,五脏六腑都似要移位了。
尸体的功力厚薄取决于操尸人的功力厚薄,而尸体的武功套路却取决于那尸体生前主人的功夫套路。
这只短腿竟然懂得血网阵的弱点所在!
再提四分功力,手臂上的血也越涌越急,被怪物撕开了破口的血网被不断的补上。怪物身上散发出被烧焦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尸臭不断随着烟雾涌来,其间夹杂着诡异香气。
药水是用苦参一成、附子两成、麻黄一成再加上罂粟干枯的花制成。
药物配置十分简单,但是对于炮制这尸体却是十分有效——能延缓被施咒的尸体的腐烂速度,保持尸体的新鲜。
血网上隐约有金色符文显现,困在血网阵中的怪物身上不断发出噼啪声,眼见那怪物的右手开始从身体上脱落、接着是那只支撑身体的腿、接着是主躯干上的骨头一根根往下掉,散架散架……
看见那怪物崩解,我眼前一黑,与那怪物同时倒地。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虽有腐尸在旁,不扰清梦!
睁眼时,天空一片苍无的白,阳光直直照射下来,晃得眼睛一片刺痛。我依然躺在院子里的泥土上,但是院子已经恢复正常,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腐尸不见了,倒下的榆树也不见了,那些石刺、裂缝都不见了。
我只觉浑身酸软,动手指头都无力。
有脚步声从院子外面传来,沉缓有力,不急不躁,频率较常人缓慢,但是靠近的速度却比常人快了一倍不止。
脚步声在身旁停下,一股阴影遮住了阳光,眼皮上灼热的感觉顿时好了很多。睁开眼睛,入目一片墨绿色。
原来是一把刺绣精致、墨绿颜色的绸伞。视线顺着那雕刻精致的白玉伞骨缓缓下移,入目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在斜斜逸散的阳光下,那手上的指甲颗颗如珍珠玉贝,莹亮中泛着温和的光芒,指甲玉白中透着粉红,是健康的颜色。
视线再稍稍偏移,入目的是一片深紫色的袍子。
这双手美成这样,至今我只记得那夜离河上抚箫而吹的那双手。而一身紫衣,我只知道只有楼满月能穿出倾城绝代的风情出来。
这双手,这件袍子,难道是那个人?
如今我这般狼狈……不禁心口微慌,有些不知所措。
瞟向这人的脸,不禁震惊。这张脸实在太过熟悉,与自己有八分想像,这是撞鬼了还是到了阴间地府?
此时我的容貌是一个青年剑客,没人能认出叶小风来。但身在异国,突然就看见了这么一个“自己”,一身紫衣、带着抹潇洒倜傥、在大晴天举着一把墨绿绸伞的自己!
看着那张太过相似得脸,心中不禁一阵别扭。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这张脸能够如此好看?那双眼何时如此耀眼?那双嘴唇何时如此魅惑?
这张脸,七分明丽耀眼中带着三分魅惑风流。既不像轩辕云痕那样菱角分明、霸气凛然,也不像轩辕壑那般妖邪到骨子里;这张脸,比轩辕清逸多了一份健康的血色,又比楼满月多了一份处事的圆滑与从容。
真是越看越顺眼……
想得正入神,突然一声清亮的笑声传进耳朵:“看够了吗?”
废话,当然是——没看够!谁会看自己的脸看一会儿就看够了,如果那样,那人还不如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不管他。紫衣人自顾自地自怀里摸出一张锦帕,蹲下身来,盖住我的双眼。随后将绸伞一收,别在身后。
一双手将我的身子轻轻托起,步伐沉稳地走了开去。
这人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终于不用再受自己身上腐尸的臭味。上了阁楼,一声吱呀开门声后,自己被放在了一张软软的床上。
过了一会儿,眼上的锦帕被拿开,眼前的人却换成了昨晚那个领头的蓝衣女子。想着是她带的路,不禁一阵气苦,真是害惨了我。
“我帮你涮洗一下吧。”那女子说完之后,也不等我同意,直接就摆弄起来。
此时恢复了一些力气,勉强能张口说话,我问:“刚刚那个穿紫衣的公子是谁?”
“楼主。”
“你是说,那个刚刚离开这间屋子的就是掌古今?”
蓝衣女子轻轻一笑,“刚刚便是楼主吩咐我进来服侍你的。”
服侍?敬语……
“嗯,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不漏声色说到,像是没话找话似的。
“我叫玉弦,因我擅长弄琴,楼主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那女子说起“楼主”的时候,脸上微微闪过羞赧之色。
此时那女子已剥开我身上的脏衣裳,用毛巾擦去我身上的狼藉。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到阴沟被人骑,浑身无力靠人洗;噫吁兮,可怜平生清誉、文治武功,恰似那流水西去!青年剑客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你跟了你主子多少年了?”
那女子的捂着毛巾的手极其短暂的停了停,似乎怔了一下,紧接着道:“十六年了。”
这女子倒是记得清楚。
千机楼虽然很隐秘,不太在江湖上显山露水。但我跟着轩辕云痕、轩辕清逸那两只狐狸混得久了,搜集情报也逐渐成了一种本能,对于千机楼的历史我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
三年前,有个隐秘的门派在江湖中几乎是一夜崛起,势力扩展奇快。此派无名无姓,门徒众多,门中人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事情。
若非要说出他们干的事情,那这个门派干得最多的就是和老海湖些喝酒吃饭、沟通关系。有人请吃饭、喝酒、玩美女,谁不干?
江湖人本来多莽撞汉子、热血男儿,而且那个门派却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实力与威胁,所以那些老海湖些也就没有在意。
但是不到半年那门派就在江湖中隐退得无隐无踪。不久,江湖上就来了掌古今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掌古今偏偏是买卖最最隐秘的秘密与消息的那种人,工作性质上与时间衔接上的巧合不得不让人把掌古今与那个神秘的、只会请人喝酒吃饭的门派联系起来。
更何况,从这两天的清形看来,掌古今会异术。何止是“会”,简直可以称得上精通。晓风残月阵就是他实力的最佳验证。
那么那个神秘的门派请人吃饭、喝酒、寻欢的时候,他的异术用在了多少老江湖身上就成了一个谜。不过从他的千机楼成这变态的成长速度上来看,恐怕不少的江湖人着了他的道。
“你是十六年前就到这千机楼来的吗?”女子的话音刚落,我紧接着就问道,不给她思考喘息的时间。
从心理学上来说,提问越快,被提问者思考的时间越短,越能让被提问者放下心中的戒备,从而说出更多心中真实的想法。
“不是。”
网已撒开,等着鱼跃尼龙网。
“那你最先跟着楼主的时候是在哪里?”
“阑城”
“楼主是阑城人吗?”
“是”
“阑国的皇族姓什么?”
那女子疑惑了一下,似乎对我这样转换话题的速度不能适应。
“阑国皇族姓宗”。
“楼主是不是姓宗?”
我话音刚落,那只捂在我小肚子上的手力道忽然重了重。一声闷哼,再重一点,我大小便恐怕就要不受排泄系统控制了。
那蓝衣女子却是不说话了。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了手”,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似乎还轻轻叹息了一声。
身子被那那一女子翻了个转——面朝床铺,背部向上。
一双滑腻柔软的手轻轻在我背上抚摸而过,手法怪怪的。随着那手的移动,心里也毛毛的,不禁暗咒:搓个背要不要这么暧昧?
那只手停在了在右侧蝴蝶骨上自上而下三分之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