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青年才俊?混蛋!(4)(1 / 1)
假若事情到此为止,凌妤鸳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她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但,事与愿违。
话说那天凌妤鸳灰头土脸地从肖亦晟家里逃开之后,立马就订了回国的机票,由于她手里有特区护照和BNO,很轻松就办妥了手续。本还想先找人吐糟的,但是高鋆凯居然去向不知,等到她登机也没能打通电话。
于是,拖着缠了绷带的左脚的凌二小姐就是在心情极度郁闷的情况下带伤“荣归故里”了。由于之前没和家里打过招呼,等她出现在家门口,效果毫不亚于空降。
好在回了老巢,天时人和地利,就能找着个人倾诉衷肠。
林漫那时刚从南美回来,整个人都晒成了小麦色,配上纤浓有度的好身材,青春张扬,绝顶性感。看得习惯了她婉约娇媚状的凌妤鸳一愣一愣的。不过林漫的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却剪短了,烫直,打成了薄薄的碎发。
凌妤鸳不问就知道,林漫一定和之前在交往的那个音乐人分手了。
说起来,林漫也算个传奇人物,标准的四海为家无所畏惧。按林漫自己的话说,女人25岁之后就要从童话里走出来了。到那时,她的生活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所以,在25岁之前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一趟、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才算不枉此生。
林漫还有一个奇怪的癖好:每当她结束一段恋情,总要换一个发型。
次次都是如此。
凌妤鸳曾有幸在三个月内见到林漫的头发从黑亮的长直发变成酒红色的爆炸头,变成及肩的玉米须,再变为齐耳的娃娃头。
“狐狸男使坏了?”林漫转转眼珠,问道。
林漫见过肖亦晟,对他印象不好,私底下一直把他叫做“狐狸男”。
凌妤鸳苦笑,简单地说明了事端始末。
听完,林漫倒是不以为然,说:“阿鸳,你傻呢,这有什么好愁的!凡人又不是圣人,哪有不行差踏错的时候。再说你一没给他下药,第二,你们之间又没真发生什么。”林漫说得轻松,一点不见尴尬,顿了顿又促狭地笑起来,压低了声音,“最后一点,狐狸男肯定不是处男,他可没吃什么亏。”
正在喝冰茶的凌妤鸳差点没被呛死,一想到那回她把手放在他的那个、那个地方,两颊顿时涨得酡红。
被林漫成功洗脑的凌妤鸳无所畏惧地返回英国,是在将近三个月后。
但等着她的第一件事情就要让她抓狂:她之前同高鋆凯住在一起的事情居然被泄密。爸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结果肖亦晟又在这时横差一脚,提出让她搬去他那里,有个照应,也好收收心。在双方家长眼里,这两个人将来订婚、结婚,都是既定事实,全在计划之内,肖亦晟又如此的提议,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另一件让凌妤鸳懊恼的事情是,平日里活蹦乱跳到没有一刻停歇的高鋆凯居然成了一枚伤员。
小Tommy告诉她说,Kevin这次伤得不轻。他那辆rover75前盖都撞得不成样子了,已经面目全非,你没看见他被送进医院那天,断了两根肋骨就不说了,幸好没戳到肺,眼角还破了一大块,血留得半边脸上都是,医生当时都担心可能到了眼球。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似的。好在一路上神智都还清醒,倒是一直念叨会不会残了或者毁容。
这后半句,你也怕吧。凌妤鸳问。
小Tommy红了红脸,才扭捏着说他不嫌的。
高鋆凯虽说时常没个正经,但内里却是沉得住性子的,车技也不错。她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什么理由会让高鋆凯在大白天、路况良好的大街,往一辆停在路边的货车上撞。
推开病房门,看着高鋆凯歪在病床上若无其事地打游戏,凌妤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高大帅哥,我慰问伤病员来了。”凌妤鸳清清嗓子,走进去。
高鋆凯闻声抬头,笑嘻嘻地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凌妤鸳撇撇嘴:“喂,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说着,又凑过脸去瞧了瞧他的电脑屏幕。心想,不是那所谓的轻度脑震荡在作祟吧。
“我福大命大,这么撞上去都没死翘,而且到现在为止情况都还好,证明我既不会残废也不会毁容,还不该高兴吗?”
“高兴!”凌妤鸳没好气地瞪他,“我相信你下回撞得更惨烈些,见到圣母玛利亚的时候一定会更高兴的。”
高鋆凯摆了个无奈的表情:“圣母玛利亚…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是耶稣。”
“知道就好,你可不是耶稣——能复活!”
不由的,两个人都哈哈地笑起来。
这时,几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两个人都不由愣住。站在门口的人60左右,一双蓝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头发灰白,一丝不苟地穿着最正统的英式西装,手里拎着两只罐子。
那人略微不满地皱了皱眉,走过来:“Godness, how can you guys profane Jesus with such words!”
高鋆凯立时就收住了笑,坐起来一些,一面收掉了电脑:“Oh,come on, my dear uncle Howard. ”表情乖巧无比,像个腼腆的大男孩。
高鋆凯这一番快速变脸,凌妤鸳看得好笑但又不敢出声,差点没憋出内伤。
言谈之间,凌妤鸳得知,这位uncle Howard是高鋆凯爷爷家里的管家。高鋆凯出了车祸,但由于高鋆凯的爷爷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所以是由管家从North Yorkshire坐3个多钟头National Express的巴士来Birmingham探望他的小少爷,一个礼拜两次,给他带些健脑壮骨的爱心食物。
中途肖亦晟来了个电话,无非是问她在哪里。她没好气地回答说在Highgate,你要不要也过来——见见马克思?
肖亦晟心里冷笑,哼,你真当我不知道见马克思是什么意思啊。
但声音依旧控制得极好,波澜不惊,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和马爷爷告个别,赶快回去收拾好行李,我让司机6点去你楼下接你。
等那位uncle Howard离开之后,高鋆凯当然是毫无疑问地恢复了本来面目,口无遮拦外加眉开眼笑。他端起管家留下的一个罐子,打开,大大方方地请凌妤鸳一起消化。很熟悉的香味,凌妤鸳伸长脖子一看,傻了眼——炖得喷香的牛骨汤。真是颇具中国特色啊!
凌妤鸳想起管家进门是说的那两句,便随口问道,uncle Howard是天主教徒么?他懂中文?
不是,他是新教徒。他听得懂中文,就是不太会讲而已——我奶奶是中国人嘛。我听我爸说过我奶奶在世的时候,爷爷一直是讲中文的,uncle Howard当然是被耳濡目染得多了。高鋆凯解释得很详细。
牛骨汤鲜浓无比。
可是凌妤鸳现在却没有心情享受美味,而是在想怎么和高鋆凯开口提搬出去的事。
她刚来英国时,很硬气地要和肖亦晟撇开关系,就选择了homestay,是在一个当地老太太家中。食宿条件一般,但在从小娇生惯养的凌妤鸳眼里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等到认识了高鋆凯,有次那厮说一个人住很没安全感,想找个roommate,此话正中凌妤鸳下怀臭味相投的二人于是一拍即合。
等凌妤鸳大包小包地出现在高鋆凯同学的公寓外,才发现,那家伙哪里是找roommate嘛,那么大的房子,根本是housemate了。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那房子是高鋆凯的爷爷在Birmingham的老宅。高鋆凯给她的是一间大大的带卫生间的屋子,又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杂志、书籍随意放在顺手的地方了,没了拘束,凌妤鸳的得意之色自然不用言说。
当然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两个不省事的主也常会为谁做清洁,谁接电话,谁去超市购物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但就总体而言,还是十分和睦的,革命友谊愈加深厚。
“Kevin,我可能得搬出去了。”这么几个字在舌尖溜了好几个弯,才吐出来。说完,凌妤鸳心里也是直打鼓,不知道高鋆凯会是什么反应。
“喂,你就这么不够意思啊。”高鋆凯拍了下她的肩,夸张地笑,“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麻烦到你的,再说真有什么的话,Tommy会过来帮忙的。”
但是看在凌妤鸳眼里,高鋆凯的笑是有些勉强的。
“其实……其实,不是你的原因。”凌妤鸳叹了口气,说道,“哎,你别多想了,真的不关你的事。”又勉力扯了下嘴角,“咱是好兄弟嘛,为你两肋插刀都来不及,我哪里会丢下你一个人跑路。”
“是不是他?”静默了几秒之后,高鋆凯突地问了一句。
凌妤鸳抬头看他的时候只见高鋆凯脸色不豫,嘴角抽了抽,抓着鼠标的一只手很是用力的样子,暴起了青筋。
“诶,这次车祸把你撞出癫痫了吗?”凌妤鸳小心翼翼地这么问了一句。
如履薄冰地过了一个多礼拜,凌妤鸳欣慰地发现搬家后的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糟糕。工作日里,肖亦晟忙着淘金,日理万机的,倒也没多少时间骚扰她。
但也有不如意的地方:生活太有规律了,规律到好像变成了小学生。
比如,肖亦晟不许她晚归,有特别行程的话,就得宝贝。肖亦晟还不许她吃外食,尤其是那种邻街小铺。当然,除了是他带她去吃的地方。理由冠冕堂皇得很:病从口入,他这是为她的胃着想。
虽然平时到家里做饭的阿姨手艺很不错,但对凌妤鸳这种老饕来说,哪里足够?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殊不知这句话在那些用饕餮贪味的人身上简直是至理明言。
比起那些已经让人趋之若鹜的吃食,他们更喜欢走街串巷去那些并不出名的小店品尝各种那些名字稀奇古怪的食物,因为前者往往已经是他们的味蕾所尝试过的过去式,渐渐趋于浮华。
当你发现一种滋味绝美的作品时,它就如一件由你悉心铸造的珍宝,而在依依不舍地将它推入世人的目光之前,你只想独享。这就好比是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不懂它的人,或许可以狂热地追捧它,但绝不会真的爱它。
也不知这是幸运或是不幸。凌妤鸳就是这样的餮客之一。
而肖亦晟此举,无疑剥夺了她人生最大的乐趣。
好事成双。
肖亦晟做了这么一桩好事,当然就得找着第二桩来配对。
于是乎,凌妤鸳周六周日的美好睡眠也毁了。
每逢周末,肖亦晟就会早早地拖着她去打球,美其名曰:强身健体,为将来他肖家延续香火打好基础,贡献体育细胞,符合优生优育学的准则。
凌妤鸳当时听得差点没吐血,可肖亦晟居然还是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真乃神人也。
三千烦恼丝。似乎把它剪了,烦恼也就会跟着走远。
殊不知,头发是剪了便长得愈快……
旧愁未了,新愁又至,何时是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