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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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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的早晨长长一睡最好,他哪里是没了倦意。秦容顾感风,晚上睡不好,他陪着秦容顾自然也没好好睡。

前日秦容顾拉着他乘上一叶扁舟泛舟清思湖,荷花零星开了,他顺手摘了一朵,秦容顾非要在他探身的时候挠他,结果他一转身失手把秦容顾推到了湖里。他是万分过意不去的,秦容顾倒没恼,只是被风一吹竟感风病了。

秦容顾不想麻烦他,让他去振花院住两天,只叫了照雨在一边服侍。周涵芝半夜又抱着被衾跑了过去,秦容顾无奈,笑着让他在自己身边睡下了。周涵芝留意着枕边人的动静,秦容顾偶尔咳一声,他便睡得不深,早早醒过来便也早些来了弘文馆。

陆克礼还未到,周涵芝打开文翰阁的门懒懒趴在桌上,天阴着,他也不点灯,坐在窗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周涵芝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件衣服,黑底烫金粉白樱花枝,是他的衣服。他揉揉额角,秦容顾坐在他对面,枕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睛,面前放着一册翻开的书。

文翰阁里没几个人,附近也没人影,他伸手扫了扫秦容顾的睫毛 ,秦容顾没睡着,缓缓睁开眼。

“今日好多了,我想你早上出来穿的少。天还下着雨,比前几日凉,便来给你送件衣服。我看你睡得香,自己看着书也困了。”秦容顾没睡着,睁开眼朝他一笑,“我还不用去吏部,过来走走。”

周涵芝摸了摸秦容顾的额头,果然不烫了,“你不好好休息下着雨还过来,若是困了就回去舒舒服服躺着歇一歇。”

“羡言醒了?”陆克礼走过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坐着便睡着了,不是不舒服罢?”

周涵芝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陆克礼看他如同自己的孩子,倒是真心心疼,递给他和秦容顾各一盏热茶,“太子要的书,等雨停了我定亲自送到崇文馆。”

“麻烦陆大人了,”秦容顾吹吹冒着热气的茶饮了一口,“我今儿替您抓到了一个打瞌睡的学生呢。”

“还不是殿下让我莫扰了羡言,这会又充恶人。”陆克礼把手中的单子给了周涵芝,“羡言快点醒醒魂,一会有的忙。”

周涵芝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我就去。”

“我先走了,羡言慢慢忙。”秦容顾敲了敲自己的胳膊,走过周涵芝的时候捏了捏他的指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吧,衣服是让周含派人送来的。”

“殿下好走。”周涵芝看着照雨和秦容顾走远了才返回来,陆克礼对着一架子书正怔怔发呆。

“陆大人这是怎么了?”

“这套旧书为了防蠹虫当年染潢太过,凡潢纸灭白便是,不宜太深,深则年久色暗。如今我也没好办法,要不还是叫几个人一齐找了椒纸誊写一遍?”

周涵芝踮脚抽了一本,书里是山海经脉,间有雕版套印的几幅图。

“……这怕是不好誊写。”

“算了算了,”陆克礼摆摆手,“刘知士最近可是清闲,本不该是咱们的事,一会都送到麟趾馆去,让他们想办法好了。反正这套要送到鹿里,也留不在咱们这。”

“麟趾馆修不了,这书也没破损。”郑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反正这书也没几个人看,又还能看清,陆大人就收着呗。您不待见这些就放得里面点,省得碍着眼,左右过一阵这书就送走了。”

周涵芝不动声色把手里的书放了回去,抽出了书中的一页看似空白的纸。他看着郑琰。郑琰冲他一笑,神色如常。

那张纸,后来他倒真没看出什么门道。可若真是郑琰在纸上做的功夫,一般人都看不出来,郑琰的老师也不一定有这个本事。

黄杏肥

常言雨肥梅子,初夏几场雨,弘文馆和麟趾馆中的的杏也熟了,黄中带赤。几只鸟儿雀儿早就开始啄着分食,几个学生没事在院子里乘凉时就逗着鸟雀玩。

姜景行和麟趾馆刘知士商议着把杏子打了分一分,郑琰大清早就守在弘文馆门口,周涵芝还没踏进弘文馆的门就让他拉走了。

“羡言,去了麟趾馆带几张韧性好的纸,一会回来了咱们打杏子吃。”陆克礼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捋着胡子。

“哎,陆大人,您等着吧,我一会给您拿一沓。”郑琰拉着周涵芝扭头喊了一声。

“羡言,你和我过去,一会我能多分两个,拿过来给你们这边。咱们这两个馆种的不是一种,你尝尝我这边的。”

“你们那边的白杏闻着倒是香,”周涵芝走在他一边,“我们这边的黄杏吃着甜。”

“你带回去给你哥哥嫂子也尝尝,看看王都这风水宝地里结出的杏子怎么样。”郑琰摸出一个杏扔给他,“喏,洗过了。”

装书郎和造笔郎拿着竿子站在门口,老远见郑琰带着人回来了,不禁笑着道:“咱们郑校理还真是找了帮手来,一会这是要把杏子全分走?”

“哪里是这么回事,”郑琰挥挥袖子,“人多热闹,别小看羡言,人家可是会爬树的。”

“感情你是去借了个宝贝。”董判士找了块布慢悠悠走过来,“人齐了咱们就赶紧开始,一会还有事情干。”

周涵芝走过去和拓书郎几人拽着布,看郑琰和造笔郎几个年轻能闹的打杏子,被日光滋润得正好的杏一个个落到布上。

董判士弯着老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杏,王修撰提着水桶一路小跑过来。

“我就说咱们这人不够,”王修撰气喘吁吁,“哪像弘文馆,二十多个年轻后生。”

“咱们郑校理一个能顶十个呢!平日数他闹腾。”董判士笑着说了一句,惹得众人哄笑。

“郑校理若是有羡言一半的安静,我们也清静多了。你去贺州那一阵,我们每日便逗逗鸟,浇浇水,过得真是舒服。”

“你们都嫌弃我,我回来还一堆事情做。”郑琰擦擦汗,“羡言他哪安静,他平日就来这拿拿送送,你们哪有我和他熟。是不是,羡言?”

“哎哎哎,羡言,你可不能说是!”董判士赶紧道,“让他凉快凉快。上次郑大人剪我一绺白胡子,这仇我可没忘。”

十几个人说笑着收把事办完,周涵芝带着董判士给的半兜杏和一沓白纸走回弘文馆。

平日弘文馆里皆是文事,没这么吵闹。二十几个学生得了机会,在院子里好一通闹,陆克礼看着自己前年新栽的杏树也被这么祸害,边喊着还要边帮忙。姜景行站在一边看得直笑,却被树上掉下来的杏砸了脑门。

晌午众人都拿纸包着一包杏回去,浮烟来接周涵芝,陆克礼把多出来的几包给了浮烟。

“羡言还在堂兄家里住,这么点可不够,得再带些。”浮烟看着陆大人盛情难却,偷笑着接了过来。

秦容顾回去一看,桌子上摆了一堆黄杏,“弘文馆收了这么多果子?”他拿起一个吃了,周涵芝眯着眼笑了笑。

“都让我带回去给周含周大人尝尝,我一会送过去。”

“他这堂兄当的真清闲,”秦容顾坐下来,“涵芝这个堂弟吃喝住行皆不用他管,倒还白白赚些东西。”

他又拿了一个杏吃,“不行,下午我给周侍郎七八个让他尝个味道就好,省得别人问起弘文馆的杏什么味他不知道。吃着好吃,剩下的咱们留着。”

“容顾,你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周涵芝撑着腮帮子看着他。

“我是勤俭持家。”秦容顾捏一捏他的鼻子,“我来给涵芝相面,你这眉,一清一秀一长过眼,是好命呢,我只好多操劳些。”

“哦?”周涵芝抬头看着他。

“自然是真的。对了,后日休沐,我带你去清思湖。”秦容顾替周涵芝捏了捏肩。

“我这次可不敢再把你推下去了。”

“你还敢?”秦容顾戏谑地看着周涵芝,“我是好久没让你见过我的厉害了,嗯?”

秦容顾尾音一挑,周涵芝立刻红了脸,生硬地低下头拨拉着杏核,惹得秦容顾起了心思更是不依不饶。

夏时浓

郑琰丁忧得了假往元州去,周涵芝和刘知士几人送他出含光门,弘文馆没了人靠着树等他。

秦容顾和周涵芝又去了清思湖,这次不是小舟通幽处,换了画舫,照雨老神在在站着不敢走远,生怕秦容顾再掉进水里。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芳晨丽景,嬉游得时,湖上芙蕖恰开到盛。

周涵芝没顾上看,纱帐里秦容顾拨开他汗湿的发,周涵芝随意披了件衣服坐起来。

“你前一阵和郑琰来这看荷花,可是有跟我看的尽兴?”秦容顾打开折扇替两人扇着,周涵芝瞪了他一眼不知说什么好,这有什么可比较的。

“菡萏清亭,可远观不可亵玩。”秦容顾促狭的看着他。

“……”

周涵芝不知说什么,反正秦容顾胡说的时候他怎么也说不过。郑琰和他来清思湖的时候,不过有几片荷叶小露尖角,一片碧波上看着形单影只。郑琰开玩笑说自己也孤苦伶仃没个亲友,刚说完没一个月祖母便去世了。

郑琰祖母去世,他虽不用去官,也有一段日子不在王都。郑琰说自己这一走董判士可是得了清静,董判士那时拍了拍他的肩,看得出对这个后生的疼爱。

秦容顾穿好衣服推开画舫的窗户,周涵芝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去外面走走?”

“嗯,行。”

周涵芝看着重瓣洒锦一伸手便摘了一瓣,不知怎么想的撅着嘴把花瓣夹在了嘴唇和鼻子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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