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忘川之水（1 / 1）
自从凤修认定素华就是宿辰后，总爱往素华的木屋跑。素华也懒得和他争辩，日子该怎么过就这么过。直到有一天晚上……
“我发现你还真是闲啊。”凤修走过来，在素华身侧坐下。
素华躺在草地上，头枕着双手，望着星空：“施主也很闲啊，三天两头都能来找贫道。”
“你会看天象？”
“会一点。”
凤修笑问：“那你从这星象中可看到了什么？”
“鬼族中马上又会出一个厉害的新角色。”素华随口说。
“新鬼王即将上任，又是神器的主人，自然会是一个厉害角色。这样说，你不会是信口开河吧？”凤修揶揄他：“其实你根本不会看星相吧？”
“贫道说的不是新鬼王。新鬼王才去世不久，不可能有那么重的阴气。贫道说的这个，很有可能是个被关在地狱深处的千年厉鬼。”
“哦？”凤修一下来了兴致，因为个人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有通过星象来预知事情了。不过素华说的这个，他倒是很感兴趣。于是他兴致勃勃地问：“何以见得？”
素华看了他一眼，指着西边的天际：“贫道多年来夜观星象，近日却发现西方有一颗紫色星芒透过层层阴气，隐隐露出原貌，有越来越明亮的趋势。紫气东来，其星却在西方，应该是某位贵人犯了什么大错，被打入炼狱多年，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吧。”
凤修顺着素华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越来越紧，然后霍然站起来，转身就走。
素华看着那颗紫星，眯起眼睛：“看样子真的会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
第二天素华起了个大早。娆不在，所有的事都要亲力亲为了。
他洗漱完，煮了点素面吃，然后给自己烧了壶水，拿出白瓷茶杯，准备泡茶。喝茶是素华少有的爱好之一，而且他特别偏爱一种极苦的，名为故宵的茶。这种茶世上仅剩几株茶树，还是素华拜托茶农照看，这才保下了它。故宵不但苦，而且还不会回味甘甜，只是一味地苦下去。素华所执着的，仅仅是那若有若无奇异的茶香罢了。
素华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望着窗外的飞鸟，若有所思地又喝了一口。然后他放下瓷杯，缓声说：“施主来访都不会敲门的吗？”
凤修从素华身后走到他的面前，语气有些生硬：“我藏得那么好也让你发现了，道长果然功力深厚。”
素华叹了口气：“并非功力问题。如果不是这杯茶，贫道是察觉不到施主存在的。忘川水太冷，用普通方法根本烧不沸，泡出的茶一点也不好喝，白白浪费贫道的好茶叶。”
“呵，那还真是抱歉了。”凤修随口说，看起来毫无诚意。
素华手指扣扣桌面：“那施主可以解释一下为何请贫道喝忘川水吗？”
凤修把玩着茶杯：“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二十年前是你帮女娲后人从魔尊手中逃脱吧？知道你的身份时，我以为是沐池给你施了法，让你今生有前世的记忆，好继续帮她女儿。不过，昨天我回去后突然想到一个细节，让我觉得之前的猜测不对。”
素华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凤修捏住茶杯：“魔尊说你二十年前看起来十分年轻，就算你二十五岁吧，今生你也才十七八岁，这两世加起来不过才四十来岁。试想，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能够接住魔尊两招，设计出精妙无比的阵法，甚至下棋也能和我不分上下吗？就算你天赋异禀，那么昨天看天象，你的推测，是建立在你多年的经验上的。这么丰富的经验，到底要多少年呢？况且，素华道长这些年都很清闲啊……”
没错，光有天赋是不行的，苦练、处变不惊的魄力和实战经验，无不需要岁月的打磨。没有根基的天才会比常人摔得更惨。不过，素华完全不担心这个……
“正如施主所见，忘川水对我不起任何作用。所以无论贫道的皮囊如何更换，记忆也会一直尾随。”素华坦然承认。
“什么原因？”
素华淡淡一笑：“贫道也不知道，就像诅咒一样，如影随形。”
“那么你到底有多少年的道行？”凤修最关心的是这个。
“法力是不会随躯体转移的，只是经验还在。我大概是从东汉开始修炼法术，距今约五百多年。阵法和棋艺嘛，个人兴趣，是从战国时期开始学的。”素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虽然忘川水孟婆汤之类的对贫道无效，但时间一长，很多东西还是会忘掉。”
这么说起来还是很逆天啊！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是个不思进取的懒人！
“现在该贫道问施主问题了，”素华伸手抽走凤修捏着的白瓷杯，事实上他一直担心面前这货把它弄坏了：“如果没有贫道这样的特殊体质，普通人喝了忘川水，可是会失忆的。施主就没有想过猜错了的后果吗？”
“哈哈哈，忘了也好啊，出家人四大皆空嘛。”
素华笑了：“施主，要不要来下盘棋。除了你，贫道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切磋了。”
凤修豪气干云：“好！看我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一炷香后……
凤修：“再来一局，你小子行啊！”
再一炷香后……
凤修：“再来一局，我不信邪！”
又一炷香后……
凤修：“再来一局，我今天非赢你不可！”
不知第几炷香后……
素华：“再来一局？”
凤修咬牙切齿：“你赢得很爽是不是？”
素华微微一笑：“贫道是以为施主输得很开心。”
衣！冠！禽！兽！凤修内心咆哮。他虚弱地站起来，摆摆手：“我先走了。”
待他脚步虚浮走到门外，正准备驾云的时候，素华倚在门框上，笑道：“施主，贫道很期待你再次造访寒舍……”
“……当然，如果是施主输上瘾的话。”
凤修一个趔跄，差点从云上摔下来。
好……好想把这家伙剁成饺子馅……这是当时凤修脑中唯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