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算计（1 / 1）
晚上七点，严井泫陪苏易涵去了会所。
韩子皓看到刚刚电话里还在香港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里忽然闪过的困惑也因为苏易涵热情的拥抱，而抛之脑后。
四个人的专业因为都和金融离不开，所以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只是没有人还愿意在下班以后还提及那些枯燥乏味的合约、案子，韩子皓和Mr.Jason更多的则是提及他们还在上学时的趣事，气氛倒还算融洽。
看着韩子皓远去的身影，苏易涵扭回头望着对面的人，笑着说：“子皓经常在我耳边提起Mr.Jason，说你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而且会一口流利的中文，起初我还不相信，今日见到，果然如他所说。”
Robert坐在对面，苦笑着说：“其实开始我对中国的印象非常模糊，后来去英国留学认识韩，才逐渐对中国的深厚文化有所了解，到后来开始慢慢地喜欢上它。”
“难怪SK总部会派你到中国洽谈这次合作的事情，面对你这样的中国通，我想有些公司想从中作梗，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Robert挑挑眉，似乎有些诧异，“原来苏小姐也听说了，总部这次派我过来就是想让我对中国的市场提前做个调查，然后寻找合适的合作商，只是不知道是谁透漏了消息，这让我们似乎有些为难。”
“为难？”苏易涵眼中闪过困惑，微笑地说：“可我听说你们不是已经找到合适的合作商？难道消息有错？”
Robert放下手里的红酒，皱着眉头，表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什么？苏小姐哪里听到的消息，我们现在还没有最终决定要和哪家公司合作。”
苏易涵也皱了皱眉头，想了会儿，含笑地说：“或许，是我听错了，只是我还在香港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SK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公司，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Robert又看了苏易涵一眼，那眼里的深意，苏易涵没有看懂，只是坦荡地迎着他的目光，唇边牵起浅浅的笑意。
过了半响，才又听到他迟疑地声音，“不知道苏小姐听到我们要合作的公司，是哪一家？”
“我听到的，”苏易涵顿了下，接着说：“是泽威集团。”
话音刚落，苏易涵看到Robert不自觉地深皱了下眉，脸色也有些难看，似乎对这样的传闻很是反感。
韩子皓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到苏易涵正和严井泫说话，而Robert的脸色有些凝重，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墨黑的眼眸里闪过困惑，不动声色地问：“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哦，和井泫在聊这次去香港的事情。”
韩子皓在对面坐下，笑着说：“严总，我可不可以抱怨一下，不要老是让我女朋友出差，虽然我理解你作为孤家寡人，看到我们的确会心里不平衡，但是……”。
严井泫笑得有些淡漠疏离，客气地说：“韩总说笑了，毕竟，”他扭头看了苏易涵一眼，“我想你也知道，欧风真正的老板并不是我。”
韩子皓看到他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许多别的情绪。
吃完饭出来，苏易涵和严井泫站在饭店门口，Robert的助理正开车过来打算接他回酒店，韩子皓似乎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让后来脸色一直沉郁的他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偶尔的，视线会瞥过来看苏易涵几眼，有时迎上他的目光，苏易涵也只是回给他一个清浅的笑容，严井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微微点头。
“为什么跟Mr.Jason说，SK决定和泽威集团合作，你这样做岂不是会引起他对泽威的关注？”
苏易涵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在他们眼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来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混淆自己的判断，虽然商场瞬息万变，可最在意的莫过于信誉二字，他们自是不会例外，本来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试探他们最终的选择，可是看他的反应，泽威从最开始就没有希望，看来也会因为这样的传闻而彻底被SK摒除在外。”
“你确定这样不会弄巧成拙？如果他有心调查，就会发现你所说的传闻根本不存在。”
苏易涵笑：“那也要他有时间才行。”
严井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皱紧了眉头。
苏易涵看他的样子，抬起手轻轻抹开他眉间的褶皱，笑笑地说：“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皱眉了，这样会老得很快的。”
严井泫佯装恼怒地瞪向她，拽开她的手，凝视着她脸上还未散去的轻快笑容，揉合着夜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不太真实，其实有多久，在她的脸上没有见到过这样不带疏离和冷漠的笑，好像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远处的韩子皓不经意的回眸，恰好看到这一幕，看着他们两人之间不存芥蒂的亲昵，冰冷的黑色眸子里闪过一丝锋利，消失在暗沉的夜色里。
“你还没有告诉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严井泫接着追问。
“我听韩子皓说，他们此行大概只有一周的时间，而且他两天前就已经到这，估计古子乔收到的消息并不准确，也就是说Mr.Jason差不多三天后就会飞回总部对这边的事情做简单的汇报，我想就算他对我的话有些怀疑，可是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调查清楚，未免太为难他们，更何况，他虽然说还没有决定最终的合作商，可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很好的选择。”
严井泫刚想说什么，看到韩子皓走过来，转移了话题，“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说完，冲韩子皓点点头，转身朝停车场走去，苏易涵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没入黑暗，混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
韩子皓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的视线还盯着严井泫离去的方向，“易涵？”
“嗯。”苏易涵抬头，往他身后望了望，已经没有了Robert的身影，“他走了？”
韩子皓没有说话，抬起头看向深色天空里那寥寥的几颗星，笑着问：“这里离你家不远，我们走着回去？”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马路上，最近连着下了几场小雨，温度有些低，清冷的夜，寒凉的风，寥寥的疏星，韩子皓只顾闷着头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就连苏易涵什么时候停下脚步都没有察觉，等到身旁的人再也拉不动，他跑远的思绪才慢慢回来，扭过头去，困惑地望着她。
看到他紧紧蹙起的眉，苏易涵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凝滞，接着抬起手轻轻抹开他眉间的痕迹。
韩子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冷，在她的手想离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苏易涵吓了一跳，轻声问他：“怎么了？你一路上很奇怪。”
韩子皓却不由分说地抱住她，圈住她的手越收越紧，好像只有这样紧紧地相拥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存在。
苏易涵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贪婪地嗅着那专属于他的味道，良久，声音闷闷的说：“你到底怎么了？有心事？”
沉吟片刻，韩子皓贴着她的耳朵问：“严井泫……真的只是你弟弟吗？”
苏易涵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只是从井泫离开以后，他就一直怪怪的，一路上低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几次差点撞上对面的行人，多亏她及时拉住他，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抬起手，想掰开他的手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挣扎了两下，他反而抱得更紧，苏易涵也就彻底放弃，无奈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经过他们身边的人总会用带着或微笑或暧昧的目光多看他们两眼，到底还是顾忌着这里人潮川流不息，韩子皓放开手看向她，旁边昏暗的路灯散着黄黄的光线，在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反射出一片朦胧的烟霭，模糊不明，看不真切，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他一直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明明她就在身边，却感觉两个人像隔着海岸，虚无缥缈。
“因为他对我……好像有敌意。”
苏易涵看着他突然就笑出声来，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哪有，是你太敏感了。”
“真的是我太敏感，还是……就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认真，苏易涵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不留痕迹地远离了他一些，半仰着头看他，淡淡地说：“不管他对我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始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如今我身边除了他已经没有亲人，他对你有敌意，不过是希望我不会重蹈十年前的覆辙。”
看到她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疏离，韩子皓也觉出自己问得有些突兀，他不知道严井泫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可是看她的样子，却也只是把他当成亲人，貌似是他自己走进了死胡同，绕来绕去的走不出来。
困扰整晚的问题云消雾散，韩子皓忽然笑了，温润的夜色柔和了他眼中闪过的流光，“可能真的是我想太多。”
看到他的表情，苏易涵薄唇轻抿，忽然伸出手勾住他的手臂，微笑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我很确定他对我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他有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
韩子皓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改变多少，只是过了片刻，似乎听到一声很长的叹息，握住她的五指渐渐收拢，重又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时间还早，他们在附近的公园里转了转，到公寓门口，两人都没想要道别，索性坐在门前的长椅上，苏易涵靠在他身上，抬头看着高耸如云的大楼，嘴里不停地嘟哝着，韩子皓仔细听了半响，才知道她在数楼层，只是间隔亮暗的窗户，总会一不小心就数错，每次都是快要数到“17”的时候，已经看花了双眼，不得已还得重新再来。
后来，苏易涵也没了耐性，远远地凝视着透过窗户散出来的明晃晃的光，只是看着看着渐渐地眼前竟被雾气遮掩，漆黑的夜里，周围寂静的只听得见萧萧的风声，韩子皓似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扭头去看时，她已经悄悄地印去眼角的泪水。
可韩子皓还是没有错过她脸上透出来的隐隐悲伤，他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到了公寓门口，她拖延着不想上楼，无非是因为回去以后也是一个人面对清冷的房间，那种万家灯火，却独独没有你的位置的感觉，他既熟悉却也陌生，当时决定去英国留学时，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国外，大街上满眼都是陌生的背影，也就越发觉得自己孤独。听她说过，虽然在这里念的大学，可因着那些朋友大都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所以也就狠下心来断了所有联系。
苏易涵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还是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茉莉花味道，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贪恋上这种淡淡的清香，身子又往他那边靠了靠。埋在胸口的脑袋一动不动，过了很长时间，韩子皓没有出声，只是感觉到胸口微微的颤抖，圈着她肩膀的胳膊越收越紧，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知道，其实在这样陌生的城市里，他也可以给她一扇，属于他们自己的透着温暖光线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