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合作（1 / 1）
阳光正好，温暖和煦，已经快要入冬的时节，有这样晴好的天气真的不多见。
严井泫站在刚才苏易涵的位置，望着二十楼窗外的景色，可除了贴满玻璃幕墙，各形各异的写字楼，还有不远处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江面，看不出还有什么，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凭借已经知道的、掌握的事实捋顺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可零零碎碎的东西拼凑起来，还是一样的不完整。
姚晴推门进去，就看到自家老板背对她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或许点了已经很长时间，已经蓄了很长一段烟灰，可是？她家老板不是向来不抽烟的吗？
听到开门的声音，严井泫回过身来，随他的动作，那段烟灰终于落地，在白色地板上晕染成一朵小小的灰色花朵，向四周扩散开来，他皱皱眉低声问：“什么事？”
“哦，”姚晴收起涣散的思绪，“泽威集团的乔总来了，他说跟你约好了。”
“请他进来。”嗓音低沉暗哑。
眉宇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把那些繁乱的线索暂时抛在脑后，手里已经燃了一半的烟扔进透明雕花的玻璃烟灰缸中，抬手端起杯子浇上去，一缕青灰色的烟伴着“滋滋”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诡异。
刚才跟苏易涵在电梯前擦肩而过的正是古子乔。
“请慢用。”姚晴把咖啡放在古子乔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古子乔笑着点头的同时还不忘多看她几眼。
虽然这些年古子乔不至于声名狼藉，可认识他的人都清楚，古振威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肯给他实权，不仅是因为他的八卦新闻给公司带来不少负面影响，还因为他这人做生意向来凭个人喜好，在圈子里的名声并不好，好在坐上现在的职位以后，他也确实收敛了不少。
姚晴见他冲自己笑，脸色一下灰白，没了血色，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老板，严井泫压下内心那股烦躁恶心的感觉，给她使了个眼色。
得到老板的许可，姚晴不敢再有片刻停留，转身大步离开，最后还不忘轻轻带上门，办公室突然陷入一种异样的安静。
看人逃也似地离开，古子乔转过头来冲严井泫尴尬的笑笑，首先开口：“严总好福气，身边跟着这么漂亮又有能力的秘书小姐。”
“哪里，”严井泫淡淡地回答，“乔总过奖了，不知道你今天来……”他疑惑的看着古子乔，把话题从自己的秘书身上转移。
古子乔轻啜一口咖啡，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却假装亲密地说：“井泫，我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开发案。”
“开发案？”
“对，就是我跟你说的，城东那块地的开发案。”
严井泫明白过来，没等他再开口，就截了话，“哦，乔总不说我都忘了，本来我还打算为这件事抽个时间过去找你。”
古子乔望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前几次，你跟我提我都没在意，可后来仔细一想，那块地倘若真的开发，效益应该不错，可是我看乔总势在必得，欧风也实在不好横插一杠。”严井泫一面偷偷打量他的神情，一面继续说道：“虽然我对房地产市场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乔总打算出多少资金揽下这桩买卖，但投资吗，我多少还明白，我想乔总的底标越高，就应该越有胜算才是。”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下。
“对对，当然底标越高，越有胜算。”听见严井泫这么说，他多少有些兴奋，面上却依旧还是那副模样。
面对古子乔似乎显得急切的言辞，严井泫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地，“为了让乔总更稳操胜券，我愿意在泽威现在底标的基础上再加五千万，”他向后倚靠进沙发，“权当是我向乔总学习的学费。”
“学费？”古子乔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乔总以后倘若还有好的项目，希望能想着我，毕竟欧风在这方面没有经验。”
一阵沉默。
古子乔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严总的意思是，这五千万不作为日后分红的股份？”
“当然不是，我说了，这只是跟你学习的学费。”严井泫对他的小心谨慎感到厌倦，轻皱眉头，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打算投入到工作中，“当然，如果乔总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严井泫身上散发着明显的逐客信息，古子乔才发现自己语气中的不妥，他差点忘了今天来这的目的就是劝严井泫跟自己合作，虽说他现在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可他爸爸并没有给他太多实权，他想借这次机会证明给他看，自己有这样的能力管理好公司，可他能调动的资金又实在有限，要想稳妥的办好这件事，他只能找人合作，虽说五千万离他的目标还差了一半，但毕竟好过没有。
面对此时严井泫的置之不理，古子乔微微一笑，转身面对他，歉然地说：“严总不要误会，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这五千万，我总感觉受之有愧。”
“那倒不用，以后许多事还要仰仗乔总帮忙。”严井泫面无表情地说。
“好说，好说。”古子乔一边笑着说，一边走到办公桌前，手伸到他面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严井泫站起身，表情依旧淡淡地，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又撤回来，声音低沉地说，“合作愉快。”
******
因为公开竞标，这次的开发案受到太多关注的目光，就在严井泫谈拢和古子乔合作的第二天，不知新闻媒体从哪得来的消息，大肆宣扬报道泽威集团很有可能成为最终赢家，独揽开发权，泽威的股价一天之内涨福颇大，但同时又遭受颇多质疑，一方面是为何公开竞标的时间未到，已有这样的新闻出来，而另一方面则是有人怀疑这是否是泽威集团故意散布消息，扰乱股市，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疑问，泽威集团始终保持沉默以对的态度。
然而所有的事情在投标的当天发生戏剧性的变化，之前动作频频，打算进军房地产业的风神集团临时决定退出竞标，反而销声匿迹的韩氏集团出现在现场，给这次的竞标更增添了新的话题，与此同时两大集团的股价均受到影响。
投标的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当初泄露风神集团竞标价格的人终于找到，秦亚风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他。
******
倚靠在墨绿色皮椅的椅背上，秦亚风微闭着眼睛，眉目间的疲惫显而易见，办公桌上散乱的文件中夹杂着多张照片，照片中两个男人谈笑风生，举杯谈吐间无不透漏着熟稔，其中一张，或许因为晚上灯光比较暗，所以两人的表情不是很清楚，但能模糊的看出地点是在一家酒店门口，一个身型挺拔但微胖的男人将手搭在另一个较他矮上几分，身材清瘦的男人肩上，两人好像侧头在谈论什么，显得十分高兴。
如果这样还不能证实他的背叛，秦亚风不清楚他无端指控苏易涵的时候，自己那些下意识说出来的激烈的话，该怎么面对，其实当时说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现在想来，那刻的自己才真的可笑。
轻轻搭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起，因为用力衬衫下的胳膊青筋暴起，那天苏易涵质疑他的团队忠诚度，当时心里首先排除的就是他，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照片是匿名寄到公司，信封上只干干净净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开始他怀疑过这些照片的真实性，找人做鉴定证实了真假，而这些只是更加印证了他猜测的愚昧以及愤怒的荒谬。
毫不犹豫地坐起身，拨通集团内线，电话响了两声，“让文磊来我办公室。”不等那边的人问什么，“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这让刚刚还在专心工作的秘书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赶紧给项目部总监打电话。
文磊是项目部总监，也是这次城东开发案的主要负责人，刚刚秘书打电话来说，总经理找他，并且让他小心，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其实秦亚风在今天这么敏感的日子找他，既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整理好桌面，再次确认他之前负责的其他项目都已经处理好，起身取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向门口走去，手快握上门把的时候，他再次回身打量这个工作了八年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不舍，这里不仅有他多年奋斗的成绩，还凝聚了他和秦亚风多年的兄弟情谊。
收拾好繁杂的思绪，文磊轻呼一口气，转身开门离去。
走廊上，许多同事见到他，还会亲切地笑着喊一句：“总监好”或者“文总监。”他都一一点头致意，忽然想起当初秦亚风力排众议坚决提拔他为项目总监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看好，原因大多是他太年轻，没有经验，所以后来他才会拼命地努力工作，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还为了对得起他的那份信任，而如今，他却轻易地亲手毁了那份信任。
虽然来的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近在咫尺的“总经理办公室“几个字时，他的手迟迟没有勇气抬起来去敲门，甚至他回身一瞥，还看到秘书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唇角微弯，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该来的最终还是逃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