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碎萧梦（1 / 1）
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有种心塌了的感觉，随即便是无限的恐慌和迷惘，龙骁，离我越来越远，未央也会如此。
父亲问我结果如何，看我面容大概是看出来，便说你本来就不是太聪明的姑娘，报得那么高，考不上挺正常，找个老师之类的工作吧，母亲也应和，说女孩子读书不用太多，当个老师稳稳当当，嫁个不错的人家便好。
我不说话，大脑木木地说不出话。
也许不是没有考上，而是这样低的分数，让我在瞬间否定了自己。
那被埋葬在迂腐里自卑，恐慌，疯狂地滋长出来，将我吞噬。
越来越平庸的我，只会离那样优秀的人越来越远。
我喜欢的，心爱的，渴望的，都会离我远去，而我只会一个人，回到这个我一直想逃离的小城，庸庸碌碌，平平淡淡，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不是一份好工作，而是一个好的身份，那样可以站在他身旁的身份，不要再被人家说龙骁怎么和夏未至在一起这样的话，研究生，科研者，大学教授，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偏执。
但是，现在，都断了。
吃饭的时候父母还在说着话，大概是你这专业能找什么工作，能做什么，我都不说话，父亲便恼了，“当初不让你学化学，非得学，让你报简单点的，非得报那么高的，大人的话就不听，不知道还以为父母多么毒怪你。”
我依旧不说话，不了解我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参考呢？
母亲便问你们专业都能找什么工作，要不要考个教师资格证，回家当个老师也好。
她说了我最害怕的结局，当个小学或者初中老师，在这个小城里，生老病死，不再出去。
“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大学做了什么。”父亲又要开始说当初学个老师，学个医生得多好，这样子事后诸葛亮，我却依旧不说话，平时应付的笑也懒得摆出来，放下碗筷，说了句我出去走走，便头也不回地回去。
今晚碗筷不用我洗了，这样自嘲地想着，大脑却想不出别的东西。
龙骁现在不在他那个20层房子里，我呆呆地在门口站着，想着现在他在英国干什么，此时应该上午，读书，跑步，还是上课，或者做着他们家在那边的工作，那样遥远，什么都抓不到，如果他知道了我没考上会怎么样呢，连初试都不够的分数，会说什么呢？我顺着门坐下，地上有些冷，便又起身，一层一层楼梯走下去。
天色已经很晚，我打了电话回去说今晚在队友家住，又母亲说着这不是什么大事儿，然后挂了电话。
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化学是一个叫我开心而又绝望的东西，它就像书里那句话，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坏的时代。
我学不好这样子的东西，物理，微积分，结构化学，物理化学，偏偏我学不好。
你当过差生么，那种很努力，成绩却一直那样子的废材级别。
考上海大的时候，我庆幸自己或许没那么差，只是化学虐我太惨，考研时候便想也许这样子可以证明一下自己，结果，是想多了。
如果当初选择的不是化学呢？我摇了摇脑袋，当初，只有化学能够满足我的幻想，通过学术，成为上面一点的人，除了化学，我找不到其他。
那结果，还是这么差劲么？
还是夏未至，其实就是比较差劲呢？
就像不管怎么样，三好学生总是没有我，永远是个最后位置的优秀团员，办事活动怎么争取都是没有，看着每次投票之类的自己就是那么可怜的一横一竖，偏偏那一竖还是有自己的一票。
夏未央说这个世界总是有人喜欢你，有人不喜欢你，这没什么奇怪，也没什么不奇怪。
那是不是不喜欢我的人太多了，还是我很多时候都不是会被别人喜欢的那种呢？
浑浑噩噩地迎着寒风，便已经回到了家，浑身冷得透骨，父亲在看电视，没有说话，母亲让我去洗洗脚，说未央来电话了，让我回一个。
但是我不想回，早上便是在床上躺着，一直躺倒中午，脑袋里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想说一句话。
最早打电话过来的却是龙栎，他说来了连市，有些东西带给我。
那时候已经快到元宵，距离成绩出来第三天，我状态好了不少，能对父母的絮叨保持微笑，能晚上牵着乖宝出去转两圈，还能礼貌地关心别人考得怎么样，有点坏心地想会不会有与我一样凄惨的。
龙栎见到我第一句话便是你冷不冷？
“还好，”我说，以前都是套两件羽绒服，这次一件就出门，不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上了龙栎的车之后就更暖和了，他问我有没有好吃的菜馆，还没有吃饭。
我便带他去了常去的炒菜馆，老板认识我，笑呵呵地说你男朋友挺帅的。
不是啊，我否决的都有些迟钝了，龙栎也不辩解什么，只是笑着问有什么招牌菜。
最后点的就是老板说的那些，我又添了份米酒小汤圆，一顿饭也就是喝着米酒小汤圆。
吃完饭后，龙栎便提议去墓园走走，我想了想，没有拒绝。
“你心情很差。”龙栎说。
“还好。”我抬眼，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怎么会想起来到这里。”
“习惯吧，一开始小风让过来不太愿意，后来也就成习惯了，这世界上毕竟，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我便想到那个如天神般的医生，难怪楚望也有这个习惯，原来是一个医生治疗结果，那我现在是不是接受了间接治疗，也算是半个患者？
“真的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么？”我沿着石阶走着，只觉得一阵阵抽心的酸意，怎么会没有呢，离自己那样欢喜的人越来越远，最后连见他都觉得害怕，慢慢成为一个越来越差劲的人，成为自己过去最讨厌的模样，这样子，也不比死亡可怕么？
脸颊湿凉一片，我慢慢蹲了下来 ，抱着自己，眼泪还是在流，不停不息，控制不了。其实可以不哭的，条条大路通罗马，还可以走走别的路，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的，夏未至，你还没有那么差劲，总是比一些人好些的，可以不哭的，不哭的……
温暖的身体在我面前蹲下来，轻轻地揽着我，他说，小夏，害怕就哭出来吧。
我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咬着唇看他，身子前倾一下被抱紧，眼泪，哭泣声，再也控制不住，害怕，恐慌，痛苦，自卑，所有的一切，压得我终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