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鲁道夫(1 / 1)
算是自助游,他开车,一辆黑色的大众,也是烤钢琴漆一样的黑亮,那个叶先生貌似也有这样的车,其实上车之后里面也很像,只是他的车上挂着一个平安符,他说是白马寺求来的,可报平安一生。
你信这个,我很意外,我的一个朋友也信,比我还小些。
信则有,不信则无,人总是有点精神信仰的,他告诉我他还会看手相,这样一说我便来了兴趣,因为这方面我也小有研究,有了话题,两个人也少了些那样的尴尬。
“你是断掌啊!”我很惊讶,他又伸出另一只手,依旧是断掌,“龙家孩子都是断掌,龙骁也是断掌。”
“他只断了一只。”我这样说着又觉得不严谨,“他还有孔子眼,两只手都有。”说着又看着龙栎的手,“你居然也有孔子眼?!”
“这是遗传因素。”他有些失笑,等红绿灯时候便拿着我的右手,似乎片刻失神,我开玩笑着你要是看到什么七煞孤星转世,可得告诉我,他说只是没想到我手纹这么深,又说我的手太冷,我不以为然,天生寒骨,喝了些药调了,没什么效果,也就放弃了。
他看看我,似乎在想什么,一会儿便转了话题,说说这个城市,还有这些路上发生的故事,海市也是一个受过苦难的城市,这是我的结论。
一岁一枯荣,兴盛荣衰,这些都是客观规律,只是每一样东西的纪年方式不一样,一个人也是,有上升期和下落期,没有人可以永远在一个位置不下来,他说的很有道理,语气神态便像是长辈,又像是老板,不时看看我的反应,若是不懂,便会解答,若是懂或者有兴趣,便会拓展些。
这场旅行比我想象中要欢快,他说人就是有很多状态,现在是他的旅行状态。
海市其实真的是一个吃喝玩乐胜地,它有属于上层人的繁华昌盛,也有下层人的娱乐惊喜,我便是简单的下层人,很享受这个城市大方提供给我的欢乐。
将近新年,年货什么的都已经开始出来,我看着那两个红色的中国结,有些失神,龙栎以为我想要,长辈一样地向前询问,我拉住了他,“等我有自己家的时候再买,现在先决定就是这个款。”
“你想的还挺远。”他却还是买了,说他家里需要,万一我以后忘记这个款,可以自己到他家看看,欢迎参考,他说这话时候有些年青人的活力了。
一路上,一人拿着一个大中国结,感觉很微妙,路过的人会向我们看看笑笑,我突然有一种古人一边拿一红绣球花的感觉,他倒是自然,即便对面人假装看屏幕对着他拍照他也很自然,什么样的年纪就会有什么样的修养,龙骁对他的崇拜还是有一定的理由。但是心里又不怎么希望龙骁变成他这样子,不同时间,地点,不同状态,太过辛苦疲惫。
他问我在想什么,我笑笑,问他会不会和龙骁一起回去过年。
回去就得相亲,不能回去。
你相亲的肯定都是大美人。
都不是简单的美人,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叫我失笑,原来你也有怕的事,看来百度百科还真是只写一面。
那是家里期望的样子,每个人的家庭都对子女有一定的期待,我们这样的家庭比较强制,他问我家里对我的期待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叫人伤感,我说好像没什么期待,我妈总是担心我嫁不去呢,说完防止他继续纠结我,赶忙反将一棋,“那你们家里对龙骁的期待是什么?”
“留学几年回来,性子收了,再作安排,”他说的很轻松,对我而言却是很大的刺激,“我都不知道他要留学几年,还以为保送国内研究生,偶尔去交流交流的。”
“他之前申请的耶鲁被拒,这小子憋着股气,申请了牛津,接到offer了,过段时间面试结束,应该可以等开学,一般是八月开始。”他很有耐心地说完,我又一次恍然,难怪他说没有那么优秀,只是在我面前优秀而已。
我觉得保上研已是极好,他却是要飞往更远的地方。
教练的话又飘在脑海,人总是能去更远的地方,大家在这个小城里成长,却走上不同的路……
那么,夏未至,你要走到哪儿呢?
一直到腊月20,龙骁给我打了电话,说那边有些事情,要过可能得到22再回来,然后他让我等他,我们一起回家。
龙栎这几日不上班,便也是在家睡觉,一睡就到中午,有时候是俩人彼此打着哈切往洗漱间走,都不愿意到一楼去,他会加快些步子,看我已经用小跑了,便停下来看我,让我快些,然后就在门口等我打着哈切出来,他再打着哈切进去。
对此,我再一次翻了百度百科,龙栎,兴趣爱好,健身,下棋,高尔夫,茶道。
怎么看都没有睡觉和美食,于是我便服了,以后不能相信百度百科了。
一个中国结就是挂在了壁炉上面,白白的墙很是喜气,虽然和整个屋子风格不搭,却也还挺好看,就是晚上借着外面的光,看着有些像十字架。
我喜欢趴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给绘本上色,龙栎便在另一边看着报纸杂志。
“你的绘本是意大利的?”龙栎问我,我点点头,估计他是看到后面的意大利语,他便含笑,“小夏,你在国外还有个好朋友呢。”这话声音,语调把握得太好,意外带些羡慕的味道,很是讨喜,我换了支红色铅笔,然后一边上着太阳颜色一边欢快地给他说了些楚望的事情。
“听着像是楚老先生家的那个孩子。”他问我有没有照片,我摇摇头,“他不喜欢拍照片。”这是实话,但是没有照片当然是睁眼说瞎话,就在前几天他那个弟弟还发了几张他们在爱丁堡城堡的照片,不过许多是偷拍,并不清楚,树影葱葱,城堡梦幻,他身姿修长,侧脸如画,不过依旧是那个清冷淡漠模样。
“那孩子我也很久没见了,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
“治疗?”我很意外,一直以来只是知道楚望在国外念书,会一到节日便给我发短信,最近还喜欢上了打电话,如果是治疗,是不是已经状况好了很多的了呢,“他是生了什么病么?”
“治疗的时候听了一些,应该受了事儿,精神有点,嗯。”他便不再说下去,见我看着他,也不说,修长的手指翻着报纸,又问我回去的东西收拾好没有,毕竟今天21了,要是丢下什么东西,拿着麻烦。
我不想离开温暖的壁炉,便说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东西要带走,然后抬头问他冰箱里那些东西要不要丢?他说到时候会有人过来清理。
这几天他已经教了我怎么用那个炤台,不过我还是来不及控制火候,每次炒出来的都是惨不忍睹,类似毒药,要是搁化学实验里面,就是严重次品,估计三级都算不上,我直接被拎去谈话。
然而龙栎并没有与我谈话,而是以一种很奇怪的面容将那些东西吃了下去,搞得我每次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到下一次便更小心些,结果依旧是惨不忍睹。
今天龙栎大概是受不了了,便在厨房里,给我控制火候,我说君子远庖厨。
他说君子如今寡不知肉味,说完便闻闻锅里的味道,说你这鸡肉还没有熟透,等加些盐。
“你鼻子这么厉害呀。”我又自己凑上来闻闻,结果一阵热气扑到鼻子上,鼻头似乎吸了口辣椒,火辣辣的,他笑着看我,这次是鼻笑眼笑,“小夏,你鼻头。”他按了按我的鼻头,笑着,并不说话,我拿着那镜子似的刀具,照了照自己的鼻子,鼻尖红红的。
“红鼻子鲁道夫”他又伸手按按,还哼起了那个圣诞小曲,心情欢快的很。
还真是恶趣味的人。
21的时候,我早上洗漱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一,二,三,张嘴,“我,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不够大,再来。
“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应该得柔和喜悦一点。
“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总觉得缺点什么,我捏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缺了什么。
“名字。”龙栎打着哈切,高大的身子走进来,重复一遍,“名字。”他闭着眼睛挤牙膏,见我没反应,睁开一个缝看着镜子里的我,声音很是清明低沉,“叫一个人,要有名字,名字是给人冲击力最大的东西。”
然而,我已经脸红到耳根,这天也没有怎么说过一句完整的话,看着龙栎便是难为情的模样。
到22那天,我便一直看手机,绘本上色都静不下心了,就像一只预感到地震的小老鼠,这儿钻钻,那钻钻的,最后龙栎被闹得不安宁,他指着那些健身器材,让我去那儿玩玩。
问题是我不会,他也不太会,说是一个合作对象以为他真的喜欢健身给送的。
我们最后就只开了跑步机,我跑一会儿就坐在地上了,便换了他上,“你不是练跆拳道么,体质这么差。”
“我不擅长跑步。”我说得也是实话,教练对此也很惊奇,一开始以为是训练少了,结果怎么训练到五圈之后都是累趴趴的模样,便不再强压着我去跑步,专门让我练习滑步,打沙袋,“我一直体质不太好,体能还不错,会不会很矛盾?”
“不会。”我猜想他要说什么这个世界本身就很矛盾这些话,就见他学以致用了,“我一直体能不太好,体质还不错。”
北京时间11点时候,龙骁说要检票,手机要关机,便挂了电话。
北京时间20点的时候没有龙骁电话,龙栎打电话查了航班,说是天气原因,航班延误,便又出去打电话,说的是英文,英式发音很标准,然而我居然也听懂一些,一定是那段时间龙骁背口音的时候听了太多。
他挂了电话,见我正端着碗看他,便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眸子又是稳重内敛的样子,“确定他登机,你不用担心,我们先吃饭,9点左右去机场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