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后来只要她爷爷不发病,我们都会通过窗前的布条互传消息,然后邀约这样出去玩,虽然玩的都一样,但是只要有她在一侧,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有一次,她找我时特别早,不到十二点就敲开了门,而我那时还没吃中饭,便提议到楼下吃碗面。她说这样太破费了,说她可以给我做,便把冰箱门打开了来,却惊觉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小碗咸菜和一袋四季豆。她提起四季豆,凑近看时皱起眉:“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了,都已经发烂了,你平时不吃的吗?啧啧…..”
我换了条短裤从卧室走出,笑说:“要啊,方便面。”
她摇摇头,稚嫩的脸上一副当妈的神情,就差嘴上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了。她把四季豆扔进垃圾桶,拍拍手说:“你不吃还买来做什么?”
“原来在网上看见过一个做四季豆的视频,想着能试着做做,可四季豆倒是买回来了,那个视频却找不见了,于是就作罢了。”我说。
没想到,她噗嗤一声笑起来:“家常便饭而已,还需要专门去学么?很简单的,现在我们就到菜市场去买菜,回来我做给你。”说完拉起我的手出门。
“可是我已经饿了….”
“饿饿才好,清空了肚皮一会儿才能吃得更多。”
还是那个鸡飞狗跳,唾沫横飞的菜市场。她灵巧的穿梭于大妈们的宽肩肥臀下,机灵的凑上去和菜贩子讨价还价,一看就是老手。
“空心菜多少钱一斤?”
“两块五。”
“早上菜叶新鲜时才是这个价,现在最多两块!”
“好好好,两块。”
我站在一旁等她讲好了价,称出了斤数,便负责掏钱。
最后我们提着四个大口袋回了家,她一面气喘吁吁的爬着楼梯,一面说:“你们家什么都差,没有醋,没有姜,没有芡粉……..就连菜油都快完了,你爸妈一次都没回来过吗?”
我说没有,工作有点紧。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那一个口袋,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蒜头鼻说:“就你这点力气,四个口袋就提最小那个就能累成这样…….”
回到家的工作便是她的了,她套上围腰,淘好米,倒进电饭煲中先煮着。然后拿下菜板开始切菜。我坐在一旁的餐桌上,放一根萝卜干在嘴里,咔嚓咔嚓的嚼,饶有兴致的看她忙碌的背影。她快捷而灵巧的挪动着身子,同时操作好几样菜,一会用勺子把圆桶锅里的汤舀起来尝尝味道,转眼就将一盘不知什么时候切好的茄子倒进油锅里翻炒起来,又迅速的在菜板上切起了青椒。当圆桶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响了一阵之后,她就把它倒进大瓷碗中。然后把锅用水唰了之后,继续做其它菜。不一会,整个屋内就香气四溢。我出神的望着,从橱窗投射进来的明晃晃的光线给她的身段渡上了一层光晕,感觉她都快被那团光晕给吸走了。我想,如果一辈子这样,那肯定是极为美好的。
最后,她果然摆出了一桌子的家常菜。有鱼香茄子,青椒肉丝,清炒四季豆,紫菜蛋汤,空心菜,蘑菇和煎蛋。我扒着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因为我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此时已经三点多了。她把发卡取下来,拿在右手里转动,左手臂肘撑着桌面,朝我支颐展颜:“怎么样?好吃吧!”
我点头如捣蒜。
她又重新把发卡别在耳鬓,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特别喜欢看见别人爱吃我做的菜,可是我每次很用心的做出来,我爷爷却吃不了两口。你说他怎么这么不明智呢?吃那么点怎么能活的长呢?”
“生病了一般都是吃不下饭的。”我含糊的回答。
双臂搁在桌上,她低下头,刚才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说:“他要是活不过这个暑假,我就不能上高中,要出去打工了……”
“为什么?”我放下筷子,吃惊地问。
她眼眶有些泛红,头埋的更低了:“其实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初二才上了半个月,家里人就商定要我出去打工了,结果当时国家的一个九年义务教育的规定马上就下达下来。他们就决定等我初中毕业了就出去,不想,初三快完时,爷爷却马上病倒了。他们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照顾,都说很忙。最后说着说着便决定让我来,因为我很闲啊!但我马上就像他们提出了要求,必须让我继续读书。他们肯定算过了,我一年才一千多的学费,这比送进养老院的费用低多了。可是我妈妈怨气可大了,说每天一个老人在家中□□,叫的她脑袋疼,就带着弟弟出去玩了…….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念书,就是不敢走出去,那会不会是一个阴森可怖的世界…….”
她越说声音越低沉,我本能的把她的头移到我肩上,一只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她小小的身子动了一下,沉思许久,像回忆某个数学公式那样回忆自己的姓名,好半天,她才回答:“一平,周一平。”
“唔?依萍吗?《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依萍。”
“是数字一,一二三的一,平安的平。”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解释,眼眶中还噙着泪。
“哦——很有意思的名字,给你取名字那人是希望你一生平安,我这样理解,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终于欣慰的笑出声,“我也这么想,是我爸爸给我取的。”
从那以后,她与我是越来越亲近了,而我也更加希望得到更多与她相处的日子。看她穿不合身的衣服时我也不再不吭声了,而是直接把她提到服装店,给她配上中学女孩应有的衣裙。那些衣裙配上她玲珑的身段,终于把她本应有的十五岁的年纪衬了出来,她越变越美了。看着她,我沉思良久,我想我是爱上她了。
有一日,她急切的敲门,我打开门看见她就立即将一堆衣物扔到我怀里,是我给她买的那些,而她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墨绿色连衣裙,她神色焦灼地说:“我妈妈回来了,先放你这儿啊。”说完就立马转身咚咚咚的上了楼。
我进屋将衣服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了衣柜。
此后便是两日不见她了,我日日遥望高楼大厦背后的风景,那根从上垂下的布条也日日在我额间摩擦。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我换上运动衫和球鞋,准备在小区内跑会儿。一开门就看见楼上有三个人走下来。一个是微微发福的40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件刺眼的橙色紧身上衣,下面穿着一条极短的牛仔裙,肥厚的双脚塞进一双无后线的高跟鞋里,手肘上挎着一只粉色皮包。在她的身旁是一个更加肥胖的男孩,这男孩似乎对这个女人还十分依恋,走路时还吊着女人的臂膀,大头微微歪斜,触着女人的肩头。而紧跟着他们身后的小女孩就是一平,她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吃力的往下走,在我面前路过时还冲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