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激流勇退（1 / 1）
“你妹妹回家了。”夜里，蕾迪卡跟若无其事似不知情的席骋说。
“哦！”席骋只是点点头。
“哦？”蕾迪卡有些奇怪，“就‘哦’？小丫头刚刚吃了大苦，你这个哥哥，不该去探望探望安慰安慰吗？”
“这些事，你会做得很好。”席骋淡淡地说。
蕾迪卡还是奇怪：“我做得好是我的事儿，你是你啊！”
“你是我老婆，代表了我。”席骋仍旧淡淡。
蕾迪卡闻言不由暗哼一声——老婆？这个时候你把我当老婆了？而且还这么冷冷的，牛牛的，一副大将军大老爷的模样！
不管怎样，蕾迪卡仍旧一早过去堵席然的被窝子：“小丫头片子，你有福气。看在你久别繁华的份上，我这个大忙人抽出一天的空闲来陪你四处逛逛。”
席然望着她笑：“久别繁华？这是什么词儿？我是闭关了还是归隐来着？”
“别贫嘴！”蕾迪卡见她不急着起床，动手拽她，“跟闭关和归隐差不多。憋屈了这么久，你不想出去同商场里那些皮鞋啊和包包啊打个照面儿叙叙情谊吗？婶儿最近够疲惫够累了，我就牺牲一下陪陪你吧啊！”
席然更笑，边穿衣服边说道：“真是难得，时尚杂志的大主编亲自陪我逛街，你对我可真好！”
“谁对你好？”蕾迪卡习惯性地白席然一眼，“不看你那也姓席的哥哥的面子，谁要理你？”
席然立刻拆穿她：“嘴巴歹利也是一种心瘾吗？你对我啊，当然有我哥哥的原因，不过心里其实也还是愿意同我好，干嘛非要把话说难听了才舒服？”
“现在的人不都是这样吗？”蕾迪卡歪歪脑袋，不以为然地道，“说真心总觉得矫情，艰难！狠话比较好出口。”
话卜出口自己也一怔——连对席骋，也是？
席然闻言亦怔了——人都这样？衷肠难诉？放狠话却比较容易？
“想什么呢？傻妞？”蕾迪卡先回了神，伸手拍席然一下：“磨磨蹭蹭的，现在是我求你陪我吗？”
任嘉霆洗了澡换了衣服走下楼来，勇哥正在煮粥，见他一身清爽不由望望他——多久没见他穿正装了？整日间家居服、睡衣。
“马上就能吃了！”勇哥摆好小菜，有点儿高兴地说。
任嘉霆慢慢地坐在餐桌前，慢慢地看看桌上的小菜，慢慢地道，“跟张姊讲，想办法结束这里的一切工作，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道歉。解散工作室，变卖内地所有财产，立刻帮我办理出国定居的手续！”
勇哥登时傻住了。
不但要告别娱乐圈，连内地都不呆了？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闯进来的？”勇哥瞪眼看住任嘉霆，不能置信地说，“用这里的话讲，咱们就是单干的个体户，没有后台和背景没有资金雄厚的大公司撑腰，除了你的才华和勤奋，张姊的圆通和能干，咱们就靠个‘吃苦’走到今天。现在终于算是好了，你却要放弃了？你有没有想清楚？”
“已经做到‘好’了，激流勇退不是明智吗？谁也没办法永远如日中天，非要等到被潮流打翻在地才走路不难看吗？”任嘉霆淡淡地道，他面无表情，但声音平稳，似是下定了决心。
“激流勇退？”勇哥忍不住摇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考虑后路，所以才要成立工作室，要逐渐向幕后转型。退可以，怎么能是这样的退法？这……等于丢弃嘛！别说一切都算按部就班，没有赔得走投无路，便是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圈子里演到七老八十的男演员一抓一把，同样受人尊重，你才三十几岁，就想老守田园了？”
“勇哥，”任嘉霆坚持地看看勇哥的脸，“咱们从小做邻居，家里都穷，当年出来拼的时候怎样想的？养活自己养活家人而已。现在已经实现了，干嘛还要逼迫自己？放松放松不可以吗？”
勇哥闻言点点头：“当初的目标是实现了，不但实现了，你实现得还很好，借你的光，我也能上孝父母下养妻儿，可是小霆，不同阶段的梦想是不一样的，别跟我说你一直都想要放弃现有的一切。我天天跟你在一起，你的计划你的抱负我会不清楚吗？现在你这样……是在怄气！我都还没有老，你怎么能就退休？”
“我不想和你辩论！”任嘉霆不吃饭了，站起身来坚决地道，“你只将我的话转告给张姊就成了！”
勇哥忧闷地望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这样的任嘉霆他似乎不认识。
无法再淡定，勇哥跑出房子来给席然打电话，前言不搭后语急急忙忙地说：“席然，恭喜你没事。勇哥没能帮到你，没有资格给你打电话，可是这次真的很严重……任嘉霆从来没有这样过，张姊若再压不住他的话一切就都完了……可我琢磨着，现在，他未必就听张姊的。这可怎么办？席然，你千万不能坐视不理。”
席然又是吃惊又是糊涂：“你说什么呢勇哥？到底怎么了？这么乱阵脚？”
勇哥烦恼得没法细说，只道：“拜托你席然，拜托。一定要开着电话，我让张姊跟你讲。”
席然在人流如织的商场里蹙了眉——勇哥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没头没脑。好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也好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还以为，从此就没有了关联，可这才回来第二天……
“怎么了？”蕾迪卡瞧出席然神情有异，丢了手里的鞋子，问。
席然看看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张玉萍的电话随即打进来，开头就无限歉然地说：“席然，我们好自私！”
“什么事？”无暇抚慰张玉萍的情绪，席然忙着问。
“小霆他……他知道了你放手的理由……大概无法接受，要放弃自己的演艺事业。”张玉萍叹息地说。
席然不由一怔，沉默一会儿，问：“是怄气吗？”
“就算是怄气，劝不住的话也后果严重，很多东西动一动就恢复不到之前。何况他素来不是冲动莽撞的人，万一这次执拗……”张玉萍深深地叹息，“别人都算了，我和勇哥换到哪里都吃一碗茶饭，他自己的大好前程……”
“我知道了！”席然立刻便说。
张玉萍便停下，只道一句：“拜托你！”
“我知道。”席然轻轻地说，“放心，我会尽力。”
蕾迪卡瞪眼看着席然，见她慢慢挂了电话，问：“谁？任嘉霆？”
席然便也看看她：“他的助理和经纪人。”
蕾迪卡拽着席然走到商场休息区，要一份饮料坐下，低声问：“你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任嘉霆的吧？”
席然搅着饮料，不作声。
蕾迪卡就有点儿急：“现在是怎样？你有事他就缩头乌龟不闻不问，你这刚回来电话就追来，干什么？”
席然又看看蕾迪卡，仍旧不吭声。
“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也不介绍那个工作给你！”蕾迪卡有些气急败坏：“好好的一个姑娘，平白吃许多苦，还这么傻。”
席然喝一口饮料，转眼望向别处，“蕾迪卡，你应该明白，这些苦，跟他没有关系。”
蕾迪卡无奈地看着席然。
靳晓柏的电话也打进来，也很直接了当：“昨晚零时任嘉霆给我打了电话，他知道你无罪释放了，好似也知道了咱们的约定，劈头问我，我没有否认。”
席然心里呼啦一下，瞅向蕾迪卡，叹道：“完了。”
蕾迪卡冷静下来，看着席然挂了电话，问：“席然，案子没结束的话我也不问你，现在……你是怎么打算的？”
席然闻言垂了头，低声道：“昨晚爸爸妈妈我们还商量，要出去玩一玩。”
“昨晚。”蕾迪卡了然地点点头，“此刻肯定是变了？”
席然又去搅动杯子的饮料。
“席然，”蕾迪卡继续问道：“如果现在任嘉霆就在外面，你怎么办？”
席然看看蕾迪卡，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蕾迪卡嘲弄地笑笑：“姑娘，你现在又不是罪犯，干嘛难为自己？放不下的话就去找他啊！当面说个清楚，好就好坏就坏，从此对自己有了交代。”
席然却又低头叹息：“哪有那么容易？”
蕾迪卡瞪眼道：“有多难？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鼻子两只眼镜而已。”
席然静静地看着她：“他要丢下国内的一切走掉了！”
靳晓柏使劲砸自己的左手一下：“他妈的，我真讨厌这个家伙。”
席然望着脚尖不说话。
爸爸妈妈在外面客厅里，蕾迪卡喊来靳晓柏，这半年，他已经混成了大家的熟人。
“谁对不起他了吗？”靳晓柏恨恨地看着席然，“你们骗他？他怎么那么好骗？冲过来问你啊！还不是怕这怕那畏首畏尾？席然你别理他，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真的走掉。”
席然仍旧垂着眼睛不吭声。
张玉萍说——“很多东西动一动就恢复不到之前”，靳晓柏和蕾迪卡不心疼那些东西，她席然怎么能够？
靳晓柏仔细地看席然，看半天，叹口气道：“看在你的份上，我愿意帮这混蛋一把，在他走掉之前，我带你去找他。”
“找他？”席然怔怔地抬起头，看靳晓柏。
“不然怎样？”靳晓柏用力地瞪席然一眼，“眼看着你在这里心神不定的等他的消息吗？什么放弃一切只身走掉？我猜这家伙多半在耍脾气，自己下不来台等别人去哄他。你怎样？要不要给他这个脸？啊？”
席然又垂下头去：“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别去！”蕾迪卡插嘴道。
“我只是……特别想他。”席然慢慢地说。
靳晓柏气得一把拽起她：“那还等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