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消极放弃(1 / 1)
晚间,席骋打电话给岳母:“妈,美儿在您那儿吗?”
“蕾蕾接回去了。”李母回答。
“哦,我知道了。”席骋欲挂电话。
“席骋!”李母唤住女婿,同时又怕丈夫听见,压低了声音说:“蕾蕾混账……可她挨打,我也还是心疼。”
“对不起。”席骋只好闷声说。
“你是好孩子。”李母叹息着道,“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所以一早就拜托你要担待她……”
“妈,对不起。”席骋这才道歉地说,“我保证,再也不会。”
李母越发叹息一下,挂了电话不说了。
用钥匙捅开门锁,美儿扑出房来抱住席骋的大腿:“爸爸回来了!”
席骋弯下腰,疼惜地捏捏美儿的小脸儿:“美儿想爸爸了?”
“想了!”美儿脆生生地回答,“爸爸总忙。妈妈告诉美儿不要着急,但美儿就是着急。”
席骋蹲下去搂孩子一下,同时痛楚地想:不要着急。你,自然是不着急的。
蕾迪卡从里面迎出来,看看席骋,问:“吃饭了吗?”
席骋不答,也不瞅她,只牵着美儿进房去:“爸爸亏待了美儿,今晚爸爸补偿美儿一下。”
“怎么补偿?”孩子好奇地问。
席骋作势想想:“就……陪美儿画画好不好?”
“好!”孩子鼓掌跳跃。
蕾迪卡站着厅里瞅父女俩一会儿,转身进厨房去,功夫不大,端一碗面出来,送到席骋面前。
席骋瞅都不瞅那碗面,只忙着和美儿画画:“这儿……哎呀……没关系,没关系。”
蕾迪卡又瞅两人一会儿,低声询问:“席然的事儿有进展吗?”
席骋只作不闻。
蕾迪卡再瞅一眼玩得开心的孩子,转身回房。
纸里果然包不住火,很快就有媒体截住靳晓柏采访席然的案情。
靳晓柏不躲不闪,认认真真正正式式地说:“我想大家也都知道了一点儿情况,正如我一定要为故去的姐姐讨还公道一样,这次,我也一定要为我的女朋友做无罪辩护。相信法律绝不会袒护坏蛋伤害良善。现在我已经重金收购了一些附近商家的影像资料,必要的时候可以公之于众,让公众来做评判和论定……”
任嘉霆自然看到了新闻,登时双目俱红,死盯着屏幕上“女朋友”三个字不放。
勇哥和张玉萍也都惊讶不已,但更担忧任嘉霆的反应。
任嘉霆沉默几日,终于对身旁的张玉萍说一句:“帮我,我要亲自问问她。”
张玉萍看他一会儿,点头答应。
问,对席然的再一次拷打,张玉萍不忍心,但不能不做。
电话接通时,席然这边,张玉萍在侧,靳晓柏也在侧。
任嘉霆不多说,直奔主题道:“他对外宣布你是他女朋友。”
席然沉默。
不否认。
任嘉霆也就可怕地沉默,很久,才又问:“你们有什么协议吗?”
席然脸上的肌肉直跳,声音听起来却冷静平稳:“我答应他和他在一起,他答应全力救我。”
任嘉霆什么都没再问,直接挂了电话。
席然慢慢地垂下手,望着手里的电话发呆,她哭不出来,只是不住颤抖。
张玉萍心痛地拍拍她:“真是难为你,其实不必这样。”
席然控制着喉部肌肉,费力地说:“这样对他更好,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张玉萍承受不住地闭上眼——老天为何这么残酷?
法律程序上的残酷更无消说,医院下了出院通知看守所就派人来“接”席然。席然单薄得纸片儿一样,却得戴上手铐。
赶来的席母哭倒在病房门口。
席骋也一脸憔悴,死咬着嘴唇。
很久不曾好好睡觉的席然黑着一对大眼圈儿,神色淡定地安慰母亲:“别这样妈,就是程序,没事的。”
所有了解案情的人都同情年轻的席然,暗自摇头悄悄叹息。
父亲的坚强是配合女儿的硬撑——“对,孩子,没事,你挺一挺。”
席然乖巧地笑笑:“爸,你劝劝妈,我都大了,这点儿苦……不算什么的。万一……万一要服刑,等着我就是了……别总是哭,又不是世界末日。”
席父使劲儿控制着眼眶里的泪水,使劲儿点头:“是,我们等着你,没事儿的,没事儿!”
“哥!”席然不忍心多看父母,转首对席骋说:“你帮我看着他们,别让他们生病。”
“嗯!”席骋疼痛地点头,“你相信哥,一定会没事的。”
“我相信你哥!”席然信任地道,“我这里结果怎样,只要咱们都好好的,就成,就是没事儿。哥,他们老了,我得指望你帮忙……”
“嗯!”席骋不愿再听席然说这样的话,赶紧答应,“你放心,放心!”
“对不起爸,”必须得分开了,席然最后说,“妈,女儿让你们操心了!你们都坚强点儿!”
妈妈只会哭,只会喃喃:“席然!席然!”
爸爸则是用力抓抓女儿的手:“不用担心我们,挺住了,咱们一定都没事的。”
旁边的医生护士都掉了眼泪,靳晓柏始终在侧站着,心里悲愤痛苦得直想杀人。
上了囚车,进了狱室,花朵一样娇嫩的女孩子被监控起来,然后,一次次的问讯提审,一次次的开庭。
独自在看守所里度日如年的席然心中的悲苦愁闷不用想像,不用描绘。
任嘉霆这边亦是一派惨淡——能拖延的工作安排无限期地拖延,之前答应下的,更后面的通告反正没有开始,蜗牛一样退回上海的别墅,离群索居意兴阑珊。
勇哥每日寸步不离地陪着任嘉霆,陪着他守着他。
表面看,情况似乎没有太糟——任嘉霆既不纵酒也不狂躁,每日里只是读书。
却只是读书,不读剧本也不读工作计划,只读各式的闲书。
甚至可能都不是读书,只是捧本书,歪在沙发里做个样子。
不出门。
不见客。
不访友。
不参加任何形式的酒宴聚会。
不上网。
不看电视。
也不游泳。
终日只是窝在卧室里,闷声不响地捧一叠带字的纸。
几乎成了仙人隐士。
吃的更少。
勇哥和张玉萍同他说话,他眼神空洞,没人同他讲话,嘴巴更成了闲置品,一个字儿也没有。
勇哥忧心忡忡,又不能劝,只能沉默陪伴。
张玉萍用心观察了一大阵,实在瞧不下去,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说:“小霆,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样,大家都跟着泄气了。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什么打击都得站起来,是不是?这次实在是个意外。你也不要怪席然,她要保护自己,除此还有什么好办法?”
任嘉霆也不躲避张玉萍的目光,非常沉静地说:“我不怪她。是我帮不了她。我只是觉得没意义。现在我们还缺钱吗?除了钱,别的其实全都努力不来,既然如此,还那么拼命干什么?”
张玉萍无奈地望住任嘉霆:“工作的意义不只是钱。”
任嘉霆不再看她,继续看书:“以前我也这么想,但是现在……其他的对我都没有意义了!”
张玉萍知道劝不了他,就叹息:“也许是时间还短……你还需要松弛一阵,那就再歇一段吧!磨刀不误砍柴工,调整调整状态也好。”
“帮我把这里的投资拢一拢,”任嘉霆却又说,“这么多年,娱乐圈也混够了,我想到国外置点儿产业。找个安静优美的地方,坐守田园看看天钓钓鱼儿什么的,也不错。”
张玉萍吃惊地望住任嘉霆,半晌才道:“我托人打听着席然的事儿呢,好像进展不错——那个受伤的好像恢复了很多。最坏不过误伤,顶多三五年的刑期,说不定靳晓柏有办法帮她争取到监外执行,席然毕竟不是坏人……可以‘防卫过当’的话便是缓刑,等于恢复了自由……”
“三五年……”任嘉霆打断张玉萍的话,慢慢地说,“那么久。呵呵,够读个大学了呢!靳晓柏会等着她吗?”
张玉萍看住任嘉霆说不出话来。
“随便吧!”任嘉霆摇摇头,长呼了一口气说:“她已经放弃了我。我们就没有资格再管人家的事情了。”
张玉萍望着他欲言又止——席然的放弃……
唉!
张玉萍心中难安地想:自己这么做,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这世上有一种珍贵叫生死与共,自己扼杀了这对恋人携手面对灾祸的机会。可是,换了别人,比如现在勇哥是她,就敢下那个赌注吗?堵上任嘉霆的过去和将来,只为了成全他们的“一同面对”?爱情是那么重要,可是任嘉霆十多年的拼搏和努力呢?就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