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见过父亲（1 / 1）
台北早早的花红柳绿。
从小就知道宝岛地理位置和政治角色都特殊，席然对这地方的好奇远大于任何城市，没下飞机就开始东张西望。
奈何任嘉霆是秘密返台，出了机场就走贵宾通道，张玉萍早早派了车子保镖等着，见到任嘉霆出去就直接捂上车，席然只能隔车窗上黑黑的防晒膜望望高楼大厦。
任嘉霆知道席然的心思，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以后许多机会来。”
席然懂事地不吭声。爱上任嘉霆这样的男人，这点儿牺牲早有了准备，天下易得，而任嘉霆不易得。
车子飞快地穿越市区，开向一个绝非顶级豪华但却颇具田园风情的小别墅区。
席然无限忐忑地问任嘉霆：“这是哪儿？”
“我爸爸住在这儿！”任嘉霆看看她说，“我十二岁时父母离了婚，法律上，我归属父亲，所以父亲的家就算是我的家。”
儿时的家早已不在了，现在的房子是任嘉霆孝敬给父亲的。
席然用心看着任嘉霆——就算是？
“你爸爸……我得叫伯伯吧？”她问。
“嗯！”任嘉霆也看着她，点头。
“他会很严厉吗？”席然继续问，打听一点儿是一点儿，初见的陌生人，却将关系特殊，知己知彼有备无患。
“我小的时候他是很严厉的。”任嘉霆如实地回答说，“一个男人，独自养我和我哥哥，不严厉是不成的。”
“你还有个哥哥吗？”席然很吃惊，“都没听你说过。”
任嘉霆笑一下——一直没什么机会说。
“伯伯独自养你们？”席然又问，“他一直都是单身吗？”
“我十七岁时继母进门。”任嘉霆回答，“那时候我哥都已经工作了！”
“哦！”席然听了心里琢磨一下，十七岁，任嘉霆也将工作了。
“那就是说，一会儿，除了伯伯，我还要见到伯母和大哥大嫂？有没有侄儿侄女啊？”
任嘉霆微微一笑：“哥嫂应该见不到，他们在新加坡做生意，两个侄女都在上学。咱们决定得仓促，没有通知他们，等以后再碰面吧！爸爸和阿姨肯定在家的。”
席然听了越发看看他，然后转头望望窗外，小声道：“还有多久？”
“马上到了！”前面的勇哥代替任嘉霆回答。
席然用力地握紧任嘉霆的手，更低了声音道：“我很害怕……”
任嘉霆反握住她：“这不像你……只是和家人见见面，有什么好怕的？”
席然回头看看他，勉强笑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从前初见任嘉霆的时候，知道他身负盛名，旁边许多竞争者跟着，席然也不曾这样紧张，现在却只是没底，没底。
越畏惧时间过得越快，没多久，车子停在一个满篱黄花的院落前面。席然心知是到了，胸中打鼓地下车去。
张玉萍从前面的车子下来，过来对任嘉霆和席然笑：“到家了！”
任嘉霆也对她笑笑：“谢谢你张姊。”
“谢什么？”张玉萍知道自己应当功成身退，对勇哥招手道：“小霆要在家里住一日，我送你回家去看看吧？”
“好！”飞机落地勇哥的心就飞回家去了，这会儿赶紧点头，“我同他们将行李安顿安顿。”
张玉萍便点头，然后又从身边拉过一个男子来与任嘉霆介绍道：“这是我在台北的助理，暂借给你用一日。明天吃过晚饭我来接你去妈妈那边！”
“好！”任嘉霆又对那助理点点头，“你受累。”说完牵着席然的手，跟在勇哥和保镖的后面进院去。
院子不小，里面栽种着各式时蔬，中间一溜儿青石甬路。席然边走边留意那些黄花，心说这个季节开的什么呢？细瞧之下，竟是人工栽培的蒲公英，一簇一簇排列整齐，迎风怒放。席然微微一笑，心想打籽儿时节会更好看，一排排的小绒球儿。
任嘉霆发现席然瞅那些蒲公英，低声道：“我小时候肝热，总是害眼疾，爸爸餐餐弄蒲公英给我做菜吃，后来他自己吃习惯了离不开，常年都种。”
席然听了不由看看任嘉霆：“他很爱你！”
一个男人，细致到关注孩子的饮食，很难得的。
“哪个父母不爱儿女？”任嘉霆仍旧淡淡地说，“我将来肯定也爱自己的孩子。”
席然听了心里微微一动。
房门口有人迎出来。
席然张目望望，一个身材比任嘉霆略矮的老人负手站着，看看保镖和勇哥，然后举目望过来。
那轮廓和神态，一看就是任嘉霆的父亲。
席然的心脏立刻快速跳动起来。
“爸！”任嘉霆拖着席然，快步走过去，唤了一声。
“嗯！”任爸爸显然是高兴的——儿子回来了，但也只是答应了一声，表情不怎样动容，声音不怎样激动。
席然不由暗想：原来酷也是遗传的。
任爸爸将目光落在席然身上，慢吞吞地问：“这位……”
“席然！”任嘉霆站在阶下，仰首看着父亲，介绍道：“我女朋友，带回来让您看看。”
“唔！”任爸爸点点头，仍旧惜字如金，“好！”
好什么呢？席然不由想，是儿子带女朋友回来这件事情好呢，还是觉得我不错呢？
两句话的功夫，任嘉霆的继母也从里面迎出来，见了任嘉霆就笑：“小霆回来了？前儿张小姐打电话来通知，给我们高兴的！你爸爸饭也多吃两口！”说着瞧见席然，稍露讶异，连忙转了话题道：“这就是席小姐吗？张小姐只说年轻，没说这样漂亮的！”
席然略略羞赧——自己哪里能算漂亮？不大习惯这样的夸赞。
任嘉霆上前一步：“阿姨，您还好？”
“还好还好！”继母赶紧就说：“有你和你哥哥照顾我们，什么都不愁，自然好的！”
任爸爸扭过身往屋内走，边走边道：“就在这儿聊吗？”
继母听见连忙就拍拍脸：“哎呀你看我，快进屋进屋。”
任嘉霆牵着席然进屋去。
任爸爸仍旧负手站着，瞧着勇哥和保镖将任嘉霆和席然的行李放好然后告辞出去，才转身对住儿子和席然，淡然说：“坐吧！”
任嘉霆慢慢放开席然，自己走到沙发前坐了。席然跟着他，稍微留点儿距离，也坐了，姿势十分规矩。
一个佣人似的中年女子过来，端上茶和水果。继母过来帮忙，递一只小果碟给席然，笑道：“又是飞机又是车的，累了吧？吃点儿水果。”
席然连忙道谢：“谢谢阿姨。”
继母就瞅瞅她，继续微笑道：“席小姐北方人哈？声线和我们这里的女孩儿不一样呢，别一种好听！”
席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没有这儿的女孩子温柔，比较粗糙！”
“粗糙？”继母越发笑了：“粗糙我们小霆怎么看得上？席小姐还真是谦虚！”
席然越发不好意思，却不知说什么了！
任爸爸也在沙发里坐下来，却不开口说话，只是研究地看着席然，不动声色地听她同妻子说话。
任嘉霆看看父亲，“爸，你身体还好？每天都坚持锻炼？”
“还好！”任爸爸点点头，“你阿姨每天都陪我走很久。”
任嘉霆闻言就看看继母，感激地道：“谢谢你阿姨！”
“一家人说这个干什么？”继母闻言赶紧道：“我陪着他他不也陪着我吗？你哥哥也老这样，谢啊谢的，根本谈不上这个字！”
席然听了瞅瞅长相秀美，年轻时应该很漂亮的继母，暗想：这是个不错的女人，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不是这样说，爸他关节不好，跟他散步您是受累的。”任嘉霆继续说。
席然望着眼前的任嘉霆，满心欣赏——这个男人从来都酷，说话做事永远淡淡的稳稳的，从不急躁失准，始终都有自己的速调和准星，天生贵族一般沉静，却又从来都不目中无人，片场与导演制片或者其他工作人员交流时总是态度尊重，遇到年龄差距大一点儿的，不只语音语调，连目光都会放低一些，此时面对继母更是一捧子孝顺感恩，真诚恳切毫不勉强。
成功者往往骄傲刚愎，总不能成功的又往往过分保护自己，容易挑剔迁怒，任嘉霆这样，确是难得的。
“你很久没回来了！”任爸爸接过任嘉霆的话头去，“电话也打得少，我们只能在网上看你的消息。”
任嘉霆淡淡一笑：“这一段比较忙。您有事打给张姊就好，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她也好，别看网络上的东西，没有准的。”
任爸爸点点头：“你哥也这样说。但是有我儿子的消息，怎么忍得住不看呢！你放心，自己的儿子自己有数，前一段什么过世女星的事情，我们是不相信的。”说着瞅瞅席然。
任嘉霆也就点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挺像爸爸的。”
任爸爸看看儿子，想一想，又问：“下面什么工作安排？”
“工作室筹划了一个谍战题材的电视剧，为了节约成本我自然得担纲。”任嘉霆回答说，“不过应该得稍稍推迟一下。”
“哦？”任爸爸就又望望席然。
席然的脸一下红了。
“我打算先和席然结婚。”任嘉霆直截了当地说，“希望爸不会觉得突然。”
席然微微垂下头，不看任何人。
任爸爸却笑了：“我每天都在琢磨这件事，有什么突然的？但是，”他仍旧看看席然：“席小姐这么年轻，当真考虑好了吗？”
任嘉霆不说话，只看住席然。
席然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看任爸爸，不知如何是好地笑笑：“啊？”
任嘉霆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席然，永远有办法“啊”。
“我的婚姻没有一帆风顺。”任爸爸很郑重地说，“当然，也不是说离过婚的人就怎样，日子漫长，两个人没法走到最后也是正常的事儿。但是做父母的，总还是愿望质朴，希望子女的婚姻能够安稳长久，像传统祝福里说的那样——白头偕老。更何况任嘉霆很是不小了，我当爸爸的，不愿意他再承受情感上的动荡，所以才要问一句，请席小姐理解。”
“哦！”席然点点头，“我明白的。”
明白的，却没有回答问题——想好了吗？
其实是个没法回答的问题。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想好了预计好了结果就能好的，难道能“想好了”才开始爱？感情是那么理智那么可安排能计划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喜欢了爱了，然后要在一起，仅此而已。
任爸爸只好看看儿子。
任嘉霆微微一笑，轻声说：“你想问出她的口供来肯定困难，她自己都是糊涂的。”
任爸爸就再看看儿子，“那么，你是想好了？”
“嗯！”任嘉霆认真地点点头——席然迷糊，他只能负责清醒，想好了的，他要和她一生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