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日夜相伴(1 / 1)
抗联戏还剩点儿尾巴,冬天也就剩了尾巴,情定心定,任嘉霆安安稳稳地拍起戏来,情绪状态都很不错。
勇哥瞧着心里只念阿弥陀佛,同张玉萍通话时说:“现在的任嘉霆特别好照顾,又好说话又听劝,不似以前动不动要人猜。跟了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轻松。”
张玉萍也便笑:“勇哥你这是为席小姐表功啊?”
勇哥不承认,“我是为爱情表功。唯有真情不可辜负。席小姐现在也越□□亮可爱了!”
张玉萍闻言叹息一下道:“这人和人的缘分真的不一样,娜雪和你一起同事许多年,也不见你对她像对席然这样。”
勇哥不再否认:“或许是不一样。娜雪也好,但她同我始终客气距离,从不似席然热络,所以,我同她也就亲热不起来。”
“所以内地有句很流行的话叫走群众路线,看来是有道理的。”张玉萍又笑道。“不过你也别太高兴了,情海从来容易生波,现在看着是片风景怡人的海滨,哪日惊涛骇浪起来不定什么模样,只怕到时候越是真心越伤人。我还是自私,席小姐受伤的话还好些,她年轻,本性活泼,应该复原快,小霆不一样,好多年不动情的人,这个年龄这个地位再遇挫折,怎么好痊愈?耽误工作的话影响的是你我他三个人的前程!”
勇哥听了心内肃然——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不过不愿意去想,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任嘉霆快乐,心里盼着那快乐可以长久。席然那么纯净简单的人儿,会给任嘉霆带来伤害吗?
奔跑的羚羊精灵敏捷,但却常常看不到草丛里隐藏的狮子,人心提防伤害,却能知道伤害由何处,以什么形式袭来?
眼前的时光是美好的。
拍摄那样忙,任嘉霆和席然又都守着之前定下的保密协定,人前刻意收敛掩饰,仍旧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快乐。确定左右无人的时候,任嘉霆一定会捏捏席然的手儿脸蛋儿什么的,席然则会回敬地洒他一点儿水啊将他的衣服掉在地上什么的。
任嘉霆往往要板起脸来吓唬人:“看来真得解雇你了!”
席然更会威胁他:“那我只好回北京去教书了,你可别后悔!”
任嘉霆一定哼:“谁敢把孩子交给你?”
席然从来不示弱:“那你就解雇我试试呗,看看有没有。”
两人有来有往地乐在其中,勇哥从旁听见更只有笑——什么是打情骂俏?情人之间,怎么可能只有深情和严肃?一定要这样闹闹才有意思的。如果可以这样一生,该是多么值得艳羡和嫉妒?
靳晓柏再没有音信。
席然说“改日再谈”,可是改日,她又不知道怎样谈好,靳晓柏对她的心思,并不需要任嘉霆和于迪特意提醒,席然那样聪明,早已明白一些,只是明白是明白,他不深夜巴巴地打电话来质问,席然仍旧自信地以为能够控制在“朋友”的层面,然而他那样迅速明白地做出了反应,席然没把握沟通得完美,自然就下意识拖延着不予处理。靳晓柏有靳晓柏的骄傲,从前面对面,席然怎样骂他讽他,吼他挖苦他他都忍得下,如今却被席然发布到朋友圈的手臂照片深深刺激,也给席然断然挂了他电话的行为气到,竟就绝交了一样,再不主动同席然联系。
席然心里不是一点儿遗憾没有,从前那样讨厌靳晓柏,后来甚至为了任嘉霆憎他恨他,说了很多气话狠话难听话,但他却一直笑脸相迎包容有加,感冒的时候几乎就是救了她一命,砬子山拍摄的时候,也唯有他始终关心牵挂,得不得回复都坚持问候,如今一下子绝了联系,心里难免歉然和惋惜。
却没奈何,具体误会可以想法子解释挽回,感情上的,厉害如席然,也没能力。只怕越是认真当真越要起了不好的作用,只能顺其自然吧!
“谁也没办法活得圆满!”席然暗自想,“假若老天就让你做我这几个月的朋友,缘尽于此也只好认了!”
生是豁达的性子,砬子山被任嘉霆解雇的时候也没要生要死,况且对靳晓柏从来没有别的心思?
席然是那种肯放过自己也放得过别人的脾气,便如今,与任嘉霆的爱情明朗了,她亦只是觉得幸福而已,一般人觉得的,她该有的患得患失,恋人地位过高引起的恐慌感和不安全感她都没有。关于成就,席然自然承认任嘉霆现有的,但却并不当作压力,甚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利用与任嘉霆相差的十一年去追赶任,她认为自己将来会是个不错的音乐教师,顶不济也能是个合格的妻子称职的母亲,谁规定只有女明星和女强人才能配得上任嘉霆呢?同样的,席然亦承认任嘉霆异乎常人的帅,甚至也不讳言自己特别喜欢任嘉霆的帅,但也没因此而觉得自卑,从来各花入各眼,关于容貌,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审美标准,自己算不上女神但也没有很差啊!
对于手里的爱情,反而是“见多识广”的任嘉霆比较紧张,一忽儿担忧席然到底年轻,分不清对自己的感情是迷恋还是真爱,一忽儿又害怕媒体对自己的关注影响了席然的情绪状态,他总要听她说爱他,也总为不能当众与她牵手苦恼。
好爱情原本应该这样,强者忐忑,弱小的轻松,倘若反过来,太重的处心积虑和谨小慎微,便是真爱也不够完美。
只不过好爱情也会波折不平,命运将波折安排在何处,以何种形式呈现,谁也没有本事预算。
眼下且只幸福就好了。
任嘉霆永远不爱好好吃饭,席然看了生气,就挖苦讥讽:“任领导你是怎样?要不要买套煎饼果子给你啊?”
任嘉霆听了立刻就对勇哥说:“对了,勇哥,你都没有细看,车库里的车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不待勇哥说什么,席然立刻就扑上去捂任嘉霆的嘴:“哎呀我都忘了,你还欠我好多钱没还呢!赶紧转账给我,快!幸亏张姐不是你,从来按时发薪水,不然我成了倒搭,用血汗钱养你个小白脸儿!”
任嘉霆恼怒地拽掉她的手:“谁是小白脸儿?”
“你!”席然根本不怕他,“谁?”
对于他们的恩爱,勇哥是乐见其成的大拥趸,与任嘉霆近二十年的宾主和私交,对席然的真心喜爱,令他特别希望这对情侣幸福甜蜜,他也乐见他们斗嘴,谁占上风都罢,他享受的是这两个人斗嘴时又放松又要争个高下才舒服的状态。席然分明就是小儿女,却只有小儿女的调皮好玩没有小儿女的扭捏脆弱,她通常不是事端制造者,事端都是任嘉霆安心故意挑起来的,但她每每立刻“上当受骗”地进入战斗状态,严肃对待认真抵挡,非要赢个漂亮彻底才能高兴。而且是真的高兴,当真得了什么便宜似的,从来都不去琢磨任嘉霆为什么永远落败。因为如此,事情才更好玩,两个人便似两个棋者,任嘉霆明明技艺较高,又总巴巴地设局,却次次费心费力地将胜利不留痕迹恰到好处地送给席然,而席然赢一百次也不腻不怀疑,赢了房子赢了地一样欢呼雀跃。旁观者清,勇哥只能偷偷叹息,暗道谁能想到任嘉霆私下里是个这样的任嘉霆?娱乐圈是个不亚于生意圈或者任何圈子的厮杀场,他能胜出,并且长久立于不败,岂是寻常聪明?却对简单无俩的席然这样用心,看来缘分当真天定,谁要遇上谁,三生石上早就刻下了的。
春天将近的时候抗联戏终于杀青了,制片方宴请主创们吃饭,任嘉霆实在推不过,临去时嘱咐席然:“菜可以吃一点儿,酒水饮料不要随便喝,我尽量不参加之后的余兴节目,实在躲不过的话,你更要谨慎一点儿,夜店里的东西不要随便进口!”
席然不明白:“我看起来像个贪酒鬼?你怕我喝多了给你丢人啊?”
任嘉霆横她一下,叹息道:“就知道你没心眼儿的,要不勇哥跟我去得了,你在酒店等我们。”
“不行!”席然听了立刻瞪起眼,“谁要傻傻地等你们?人家都说可以带助理去的。我很丑?不能见人?”
任嘉霆听了就捏住她的手:“非要去你就听话。”
“不就是不许喝酒吗?”席然歪头看他:“我不喝就是了!”
“饮料也不能喝。”任嘉霆仍旧不厌其烦地交代,“我都不喝的,你也不要喝。自己买点儿水带着。”
“干嘛?”席然不懂,“人家都请吃饭了,还心疼几个酒水钱?自己带水好吗?”
任嘉霆叹息一下不吭声。
勇哥帮他解释:“不好也没办法,要保护自己,只有如此。声色圈子,许多陷阱。保不齐谁看咱们不顺眼,或者是受谁所托要害咱们,酒水里预先投点儿毒品兴奋剂什么的,这边刚下肚,那边偷偷一举报,警察赶来一化验,这辈子清白就毁了。”
席然吓得眼睛老大老大:“会吗?”
勇哥严肃地看着她:“台湾好多例子!这几年,内地也风行起来。”
席然不敢相信:“怎么会那么坏?”
“嫉妒记恨,恶性竞争,或者,重赏之下的勇夫,”勇哥慢慢地道,“谁敢说呢?总之要想不被算计,时刻提防就是了!并不是说今天的饭局一定会发生这种事儿,但我和小霆参加所有饭局酒局都是这样,少少地吃一两口菜就算了。出席已经给足了面子,不醉无归是不可能的。你头一次跟着,所以他嘱咐你!”
席然不能置信地看着任嘉霆:“这么多年,你是当演员当艺人呢还是在做卧底间谍?”
任嘉霆望过来:“你以为江湖只在武侠小说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始终在父母的羽翼下和象牙塔里生活,不知道世情的险恶。”
席然闻言反手抱紧自己:“说得我害怕!”
“没事!”任嘉霆伸手拍拍她,“以后你就有我了,尽可以糊涂!实在有阴影的话今晚你就别去了!我和勇哥很快就回来。”
“不行!”席然使劲儿摇头,“给你这么一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任嘉霆听到越发笑了:“现在是说我们自己的原则,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意思,你非去,到了地方可别二目圆睁,看谁都像坏蛋。那我们干脆都别去了——反而得罪人了!”
席然听了也格格笑了:“我记得你是不怕得罪人的!”
“躲不过去的话,”任嘉霆仍旧望着她,淡淡地说,“我只能不怕。但是人在江湖,随随便便地得罪人,到处架梁子是不行的!阻力重重会寸步难行的!”
席然听他说得这样清醒,突然心疼起他来——十七岁到现在,独个儿在这“江湖”里闯荡,多少南墙下的血泪换来这些聪明理智?
任嘉霆看清席然眼神的变化,不说话了。
席然慢慢上前抱住他,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