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围追堵截（1 / 1）
杀青宴没用太久。
不是所有演员都到场，看意思，从前应该办过类似的宴会了，这次，只是犒劳一下参与补拍的人员而已。
回来，上车，任嘉霆出其不意地问席然：“你想做演员吗？”
“啊？”席然全无准备。
演员？
离她太遥远了些。
任嘉霆望向车窗外面，淡淡地说：“男演员也不好做，女演员就更难。”
“哦！”席然有点儿明白又有点儿不明白的道。
“你想做，”任嘉霆继续道，“是你自己的事儿，别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是不会介绍机会给你的。”
席然有些难过地垂了头——虽然没有想过，可是他说得如此明白直接，听进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我没有……”几乎不想解释，话音带着一股凄伤和哀凉。
“没有。”任嘉霆低低地说，“这种扎眼的衣服以后就别穿了。”
席然微微一惊——扎眼？
夜深了，坐在温暖的车里，仍旧能感受到车外浸骨的寒意。
任嘉霆慢慢地靠在车座后背上，将头抵住车窗的玻璃，小心的隐藏起心中浓浓的倦意。
这个光鲜，名利诱人的职业，给了他赫赫声名，也夺走了他许多珍贵的东西。比如，随意行走的自由，比如动辄遭遇的猜疑和忌恨。且，竟是单行道，不能停，不能回头，不能路怒，不能稍微随心所欲。这些无可奈何，身边这个，今晚令许多人惊艳的小席然，能够理解吗？眼看着许多同行的女艺人比自己更拼更累更苦更痛，最后还是慢慢地沉寂下去，坚持下来的，光环和欢笑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凄惨？不想否定任何人，不想鄙薄任何人，为了达成目标任何手段都算努力，可却总是下意识地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品味那些艰辛。席然来的时间短，但终究，也算是他的人。
一夜功夫，靳睿宁事件就发酵成烈酒，网络上一片沸沸扬扬，各路猜测各种评论。
席然浏览浏览自己的手机，心里有点儿担忧。
娜雪接过张玉萍的电话后对任嘉霆说：“张姐定了早上八点四十的飞机！”然后又谨慎地看看他，“只怕楼下就是记者！”
任嘉霆不吭声。
娜雪继续说，“还有机场，这儿的，上海的，他们会比我们更迅速。”
任嘉霆并不接话，却道：“还有点儿时间，叫点儿东西吃。”
娜雪瞅瞅席然，没出声。
席然想想，打给客服要了三碗百合红豆粥。
任嘉霆坐在桌前等着，待粥来了，认认真真地吃。
娜雪没心思吃东西，只啜了两口就放下。
席然却吃光了自己那碗——不管要来什么，也该好好吃饭。
喝过粥，三个人收拾整齐下楼去，门口果然许多记者，密集恐惧症的话，只怕会喘不上来气。
娜雪挡在任嘉霆前面，一路高声：“不许拍照，不接受访问！”
任嘉霆双手插袋，疾步快行，迅速上车。
席然紧跟着他的脚步往车上跑，一位拼命朝前挤的记者撵人心切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歪在席然身上，席然只觉得他的大脚狠狠地踩上自己的右脚，一股钻心的疼痛急促地升起来，连忙喊：“你干嘛？”
记者稳住身体向后一撤，席然脚上的疼痛才轻些，刚想低头往脚上看，先上车去的娜雪使劲儿拽她一把：“快点儿！”
席然跌跌撞撞地爬上车去，后面的保镖啪地合上了车门。
席然狼狈不堪，痛苦地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先上车坐好的任嘉霆闻声问。
“那个胖子踩我，狠劲儿的踩！”席然气恼地说，太过疼痛，一点儿也没掩饰情绪。
“怎么样？”任嘉霆见状，又问。
车子开动了。
“应该没事！”席然坐定了回答，然后伸手拽掉了脚上的球鞋，脱了袜子检视。老大一片血红，踩得不轻。
“胖成那样还能当记者？”席然气得咕哝，“追不上跑不动的，全靠挤？”
任嘉霆见她整张脸皱在一处，有点儿想笑：“后悔了吧？这份工作可不是好干的！”
“后什么悔呀？”席然顽皮地说，“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机会呀？说蹭头条就蹭头条……”话甫出口已然觉到失言，赶紧闭了嘴，小脸儿通红通红。
任嘉霆转开眼睛，淡淡地道：“这头条可不是好蹭的！”
娜雪嗔怪的瞪席然一眼，又看看任嘉霆，沉吟着道：“现在情况特殊，我还是……”
“不要紧的！” 任嘉霆仿佛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话，立刻就道，“很快就会过去的。还是原计划！”
“你……”娜雪有点儿急。
“到工作室去做点儿管理策划比当助理来得好！”任嘉霆颇有点儿不由分说的意味儿，“严格来说，助理就不是个职业，谁的助理都不是。”
“那就不要再雇。”娜雪赌气地道，“为什么还找这个瘦长条子来？不教她惹事，何至于……”
席然闻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会儿，好像不能过于计较，确实是自己惹了事儿，可是，娜雪已然不肯遮掩对自己的敌意了。
“事儿是我自己惹的！”任嘉霆闭上眼睛往后靠去，“娜雪，你得明白，不会有任何人永远当我的助理，你，席然，都不会。”
“那勇哥呢？”娜雪眼圈红了。
“勇哥是我的家人！”任嘉霆似乎有些不耐烦，但仍低声说。
机场的贵宾通道口外依然有记者等着，任嘉霆一下车就呼啦啦地围过来拍照提问。
“请问任先生，你看了今天的新闻吗？靳睿宁生前真的在和您交往吗？”
“任先生，能不能说一下，她的意外离世真的和您有关系吗？”
“任先生，听说您和靳小姐已经谈婚论嫁是真的吗？”
“任先生……”
娜雪开始还说几句套话：“对不起，任先生不接受访问。” “请您不要拍照！”到后来烦起来，干脆直接推搡人——“让开！” “别拍！”
人人都是情绪动物，始终克制，是件难事。
好容易上了飞机，从来没有坐过头等舱的席然不免张望两下。
娜雪便没好气地横她：“惹事精小姐，你兴致不错啊！”
席然脸上一热，心里的愧疚又翻起来——自己确实是个惹事精，不得罪那个靳小柏的话，任嘉霆怎么会有现在的危机？
讪讪地找位置坐下，不敢乱动。
飞机上了天，有空姐试探着过来：“任先生，能合个影吗？”
娜雪刚说：“对不起……”
任嘉霆已然微笑点头：“很荣幸！”
几个空姐都很雀跃，依次过来同任嘉霆合影，最后甚至还照了个集体，任嘉霆始终面带微笑平易近人。席然坐在座位上看他的样子，暗自想：你心里真的不烦恼吗？多年的明星生涯令你习惯了危机？还是心中有底，自恃强大的幕后团队会替你摆平这一切？
两个多小时很快过去，席然只是糊涂地睡了一下下，飞机就降落了。
上海正在下雨，更湿冷些。席然不大适应，出了航站楼就一直打冷战。好在张玉萍有办法，一早在接机口等着，不用再受记者围堵之苦。
一行人迅速钻进汽车，一位个子矮小体态魁梧的男人伸臂抱住任嘉霆，“小霆，你还好？”
任嘉霆反手抱住那男子：“勇哥，这么快回来了？”
原来就是勇哥，可以等在车里，自然不是外人。
张玉萍无心给席然介绍，直截了当地问任嘉霆：“怎么惹上了靳公子？”
娜雪瞥瞥席然。
席然不敢说话，垂了头。
“是个意外！”任嘉霆无比简短的说。
“靳睿宁竟然是他堂姐，真是个意外。”张玉萍却道。
席然那听得糊里糊涂，还是娜雪发问：“堂姐？”
“嗯！”张玉萍颔首道，“咱们只知道靳睿宁家境普通没有背景，不承想靳氏集团竟然是她叔父的产业。不过也奇怪，靳睿宁一直没借着他们什么光，不然早就红起来了，怎么会始终在三四线上晃荡？这会儿时过境迁好几年了，倒冒出个弟弟来跟咱们作对。”
娜雪冷冷一哼：“关键是冤枉。”
任嘉霆不接她们两人的话，只看看勇哥，问：“孩子挺好？”
“母子平安。”勇哥点头说，“都挺健康。”
“你有福气！”任嘉霆拍拍他的肩。
“他们够卑鄙的，无中生有生拉硬拽。”勇哥却将话头扯回来。
任嘉霆又不语了。
“昨日之事不可追，”勇哥愤愤地道，“这帮人为了点儿新闻却不惜敲逝者的棺材板儿！”
“谁又没有昨日呢！”娜雪却看看席然，“人总是好奇别人的过去。”
“我们必须迅速做出回应。”张玉萍思索着说，“以我们能够的最快速度。越拖延事态就越发酵，各种猜测质疑都会涌出来，甚至会有趁火打劫瞎爆料乱造谣的。各大网站都想借助这个事件赚点击率，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或利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找事端扒过往。我们不能沉也不能躲，必须立刻……”
“是。”勇哥也点头，“稍微久一点儿，他们就会说咱们调动了公关手段。越早直面越有利。”
“是不是准备好了文字稿？”任嘉霆沉吟一会儿，问。
“嗯！”张玉萍点头。
勇哥递过两张打印纸来。
任嘉霆接着，就着车内晃动的灯光看看，半晌不语。
“都不合心意？”张玉萍忍不住问。
“是我的私事，”任嘉霆慢慢地说，“我可以说点儿自己的话吗？”
张玉萍看看勇哥，勇哥看看任嘉霆，一时都沉默了。
好久，张玉萍终于说，“好吧！你说自己的话，正式文章由我来做，咱们同时开动，两条腿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