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礼堂休息室。
即使是活动期间堆放了些杂物，休息室也显得宽敞整洁。话剧社陈风以外的主要成员、学生会几个干部，以及后来赶到的校警，都聚在这里。
众人关注的焦点就是方守恒为什么真的打了陈风。但是方守恒非常不配合，一个劲地缩在桌子底下，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莫紫使劲把方守恒给拖出来，脸上写满了恼怒。看来今天之后他俩的关系可以告一段落了，原本以为方守恒虽然有些社交恐惧还是很有担当的，没想到今天这个表现……莫紫深深责怪自己看错了人。
校警给方守恒展示了证据，一看到那摊血迹，方守恒马上抱头痛哭。
“我不是故意的……”
校警叹了口气，在出警簿上记录下什么。这个学生是否故意伤害还得等认定，不过校级处分和民事责任是免不了了。医学部那边的鉴定也很快反馈过来，轻微伤，看来处罚也不会很重。
“医学部那边开的医药费是两千多，加上精神损失费和后续疗养费，赔偿金底价五千左右。好了好了，成年人了，敢作敢当，哭什么。”没想到校警还得安慰加害者，今天真是奇怪了。
“还得加上校级处分，”一旁的学生会副会长柳云也在记录，“伤害同学，记大过一次。”
一想到以后的档案要加上记大过一条，方守恒哭得更大声了。他下意识地去拉莫紫的衣角，却被莫紫嫌恶地甩开。
方守恒忽然就不哭了。
“我就知道你鄙视我！”他勃然变色，张开双手就要去掐莫紫的脖子。校警和众人见状，赶忙将他按在地上，铐起双手。
方守恒在地上扭动、大叫：“打人不光是我的事儿，王清河也有份！”
一旁的王清河一下傻眼，这事怎么能扯到他头上。
“演出时你根本没准备假血袋！我打了陈风那时，还以为血袋换了颜色！”
休息室的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转向王清河，等他一个解释。王清河微胖的脸上渗出了汗。
“礼堂管理处跟我说不要污染礼堂地面，不准用蓝色染料，我就没用血袋……”王清河说。
校警求证管理处，得到了肯定答复。
“疯了，乱咬。”莫紫小声说。
“我疯了？”方守恒又激动了起来，“我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我为什么疯了，我又不嗑药，不是你给我下的药吧化学系才女？”
方守恒情绪激动，却似乎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众人才发现方守恒的表现和吸毒后的状态有些类似，脸色通红，极度兴奋。
校警赶忙找出快速检测盒，抽了点方守恒的血，结果是几十种常见毒品阴性。校警不敢忽视一点错漏，跟同事说：“把他弄到医学部去。”
方守恒被绑上急救无人机的时候依然大声咒骂着。
“陈风自己找死关我屁事！还有那个学生会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她推荐的陈风！呸，以权谋私！”
学生会几人都捏紧了拳头，“你闭嘴！”
急救车和校警已经走了，剩下几个学生会干部还得给文化节扫尾也就没有跟着，医学部那边有什么事还有会长顶着。
“真是疯了。”柳云皱着眉头。
“柳哥你看那边！”一个学生会干事手指着休息室内，只见莫紫蹲在地上，不停地抓自己的头发，看样子非常用力。
柳云赶紧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莫紫的力气好大，根本抓不住。“来个人帮我！小梅，再叫一部无人机过来！”
几个学生会的七手八脚把莫紫也送去医学部，几颗心完全没法轻松。柳云心里有种非常可怕的预感，直觉告诉他有大事将要发生，不，是已经发生了，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崔延在医学部见到了尹楚江。她正在焦急地和医生说着什么。
“他对玫瑰花过敏，但不是普通的过敏，只是会发热，您能查到的。”
“我们会先做降温处理，放心。”
“还得检查一下脑部。”尹楚江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
“已经在做了。”医生拍了拍尹楚江的肩，“小尹，关心则乱啊。”
“……对不起。”
“没事的，放轻松点，病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告别了医生，尹楚江默默坐回等待区。
“谢谢你。”崔延坐在了尹楚江身边。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要是我没有推荐他去演话剧……”
原来是她推荐的。她连陈风对什么过敏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你不用自责。我以为这是一起人为事件，或者说，案件。”崔延突然觉得自己异常冷静，思维清晰，情绪毫无波动。
“案件？你是说，有人谋害陈风？可是……玫瑰花是他自己吃下去的呀。”
“知道他过敏的人非常少，显然玫瑰花只是一个巧合，与案件本质没什么关系。这起案件的核心，第一，方守恒打伤陈风，第二，陈风自我伤害。我以为这两者之间存在共性。尹会长，我想请你帮个忙把方守恒的性格资料调出来，哦对了，干脆把话剧社主要成员的都给我看看吧。”崔延并没有这个权限。
“好的。”尹楚江取出学生会资料，在上面点了几下，说出名字。
方守恒，图书馆系大三，轻度社交恐惧，轻度焦虑症，依赖他人，性格内向温和，待人友好，在同类型中存在13%的可能出现压力过载下的其他人格和精神问题，3%已婚此类型出现过家庭暴力现象。
莫紫，化学系大三，追求上进，轻度完美主义，富有爱心，待人友好，有强烈的事业心，17%此类型会过于追求完美而对人际关系产生伤害，5.6%会罹患抑郁症。
王清河，生物系研二，性格热情，待人友好，交际能力较强，毅力较差，抗挫折能力较弱，容易因此产生负面情绪，6.2%此类型会罹患抑郁症。
陈风，生物系博二，性格开朗，待人友好，生活态度积极向上，有事业心，富有爱心，聪慧过人。
……
怎么全都是待人友好，这不是废话吗。崔延吐槽归吐槽，倒是看出一些端倪。
“我觉得方守恒应该去看看心理科，他今天好像急性心理问题发作了一样。”崔延又指着陈风的资料说，“这家伙的性格怎么一句坏话都没有，后面别人都有的百分之几的什么毛病呢？我还有2.5%的犯罪倾向呢。”
“这个问题我倒可以解释。”尹楚江又调出一份资料，“陈风的基因组比较特别，它与中国各个世系的特有基因型每样都有一点相同，其他基因型又总是人群中最多的那一种，拿祖代血统混杂也能解释的通，这些基因的表型加起来就是没有特点和缺点。所以他至今找不到亲人，因为不可能全国的人都是他的亲人，除非出现第二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特征的人。”
“这……”虽然崔延已经知道陈风是孤儿，可这背后居然有这么复杂。他消化了一会儿，问：“也就是说，陈风的性格既普通，又有些……混沌状态，以至于系统无法分辨？”
“可以这么说。”尹楚江低下了头，“原本以为‘过敏症’会是一个新突破口，没想到……”
“别急，陈风会没事的。”崔延安慰她。
就在这时，学生会的柳云打了电话过来。“会长，方守恒和莫紫已经被送到心理科了，他们出问题了！”
尹楚江一下子站了起来。“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去看看！”她和崔延打了招呼，跑去电梯下了楼。
心理问题，跟崔延想得一样。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手法。
就在这时，医生拿着报告单走了过来，“小尹呢？”
“她下楼了。我是陈风的男友，有事可以跟我说。”崔延急道。
“陈风他醒了，在观察病房，不过可能很快要转科室，你可以先去看看他。”
崔延奔去陈风的病房时，陈风已经退了烧，正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崔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陈风。
“你把我吓死了！”
“对不起。”陈风的声音有些木然。
崔延这才和陈风分开，好好看着陈风的脸。陈风的眼神空空的，好像丢失了灵魂。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崔延。”
“你在进医院之前在做什么？”
“演话剧。”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我……”陈风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嘴唇动了动，想说又说不出来，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思想斗争，终于没忍住，伏在崔延怀里大哭起来。
“爸爸妈妈没有了，喜欢的人也没有了，我没有家了，世上再也没有人要我了！”陈风哭得颤抖不止，眼泪糊了一脸。
崔延轻轻拍这他的背，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那些都是假的呀，你从戏里出来看看，你不是还有我吗。”
陈风闻言，哭声渐渐小了，抬起头望着崔延，眼泪汪汪的看得崔延心疼。
“你真的喜欢我吗？”
“废话，当然。”崔延紧紧地抱住了陈风。
旁边的医生：你们当我是空气吗？不好，我要去看眼科。看着陈风没事，医生关好门，离开了。
“小尹来了？报告单给你，我先走了。”
“崔延，那边两人的结果出来了，没有检出任何精神活性药物！”尹楚江推门而入，正好看到闪光弹爆炸。崔延赶忙和陈风分开。
“咦，居然没有？陈风是先来的医院，已经检查过了……”崔延开始深思，“还有谁没来？王清河？就是他了，不管怎样剩下的那个嫌疑最大。”
“也没错，剧本是他写的，舞台是他参与设计的，彩排一直也是他和演员一起，没有关系说不过去。”尹楚江表示赞同，“也许是什么催眠或是心理暗示手法。”
“陈风，前几天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崔延问。
“特别的感觉……”陈风略一思索，“大概就是自己和剧中角色的共鸣越来越深了吧。”
“你和王清河有仇吗？”崔延追问。
陈风摇了摇头。
那边，尹楚江已经开始接通校警和学生会，要求调查王清河。翻了翻王清河的资料，她若有所思：“王清河的研究生考得不太顺利，刚刚达线，但是好几个实验室看了他的性格资料，觉得他吃不了苦。他缠着现在的老板很久老板才肯收他，但是现在在实验室也不顺，据实验室传说老板已经后悔了。他虽然是话剧社的社长，可话剧这种古老的文艺活动也没几个人喜欢了。”
崔延看着陈风：“都是你们的性格大数据害的，看样子真的有仇了。”
陈风默然。
“总之先把王清河叫来调查吧。”尹楚江对着电话那边说，“先别说怀疑他。”
“等等，我记得王清河是病毒实验室的，”陈风接通医院线路，“医生，我有没有做过病毒检测？”
“没有，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做……”
“学长，赶紧准备，把楼下心理科那两个也做一下，要快！”尹楚江对着话筒大声喊。
房间里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希望别是王清河干的，就算是他干的，也多少有点职业操守吧。
漫长的半小时。病毒检测在这个时代的医学检测中算是最慢之一了。
终于，电话响了。“检出新型RNA病毒，传染性III级，毒性和致死率不明，根据病毒架构来看是攻击神经细胞的逆转录类型。——刚刚尹院长已经通知学校封校，你们那边马上有人过来，别乱走动。”
传染性III级，也就是说陈风刚刚糊了崔延一身的眼泪鼻涕……
“楚江，你离我远点。”陈风说完，嘟起了嘴就往崔延嘴上凑。崔延赶紧用手把陈风的脸按住。
“唔唔，你不四说尼爱我吗？爱人揍要同生共屎啊。”
“滚，你自己死别拖着我。”
“呜……原来你刚才都是骗我的……”
“诶诶诶，你别哭啊，好好好，亲一个，亲一个还不行吗？就算变成鬼，我也会陪着你的。”
陈风和崔延之间通过唾液传播了病毒。
“……咳咳，你还真亲啊，我说着玩的。”
“我是认真的。”
“你们两个够了，一个新病毒而已，最多一周就能治好，用得着这样吗？！”围观群众简直忍无可忍，拉上床帘自顾自地翻看病毒资料去了。
对这个逆转录病毒，尹楚江是故作轻松。刚感染还好，免疫制剂和抗体什么的还能对付得住，陈风他们已经发病，说明病毒已经通过血脑屏障，开始把自己写进大脑。现在科技虽然发达，也有一些棘手的事。
不过也并不是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