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和你的距离（一）（1 / 1）

本来热烈不已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曾文菁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正在冷场之际，薛子韬开口了：

“周悦她爸爸今天放学来接她了，说是家里有点事，她说下次再和大家一起来看你。”

关老师轻轻点头，没再追问，其实心里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薛子韬会打圆场的本事她是一点点看着的。

大家有了短暂的沉默，薛子韬却突然一本正经的对关老师说：

“关老师，我找女朋友了。”

这一下大家都惊的非同小可，这薛子韬莫不是疯了，关老师那时候最最明令禁止的就是早恋，关老师睁大了眼睛，显然对自己这个一向器重的班长的女友身份十分好奇。

“关老师你知道她的。”

薛子韬进一步解释着。

“咱们班的？”

关老师的眼睛越睁越大，好奇心也越来越重。

“嗯。”

薛子韬抿着嘴一脸笑意的使劲点头，关老师是他最喜欢的老师，虽然她不喜欢周悦，可薛子韬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周悦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当然也包括关老师。

关老师又向周围其他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显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举起手，食指放在嘴边，微微皱着眉头，眼睛一翻一翻的像是在努力思考。

曾文菁还以为关老师是故意装出思考的样子呢，薛子韬找了女朋友，还是三班的，用半根脚趾头想就是周悦，谁知道关老师思考了几秒钟之后报出来的名字居然是段婷，大家都颇为意外，一个个笑的东倒西歪的，那时候总觉得关老师对班上的情况了如指掌，活活一个女包公，今天才发现对于这么明显的写在脑门上的事居然都不知道。

段婷那边早就叫了起来：“什么呀，关老师！”

薛子韬也笑的往后仰了一下，不说话使劲摇头，他也没想到一直当做半个姐姐的关老师居然对他这个最器重的得力干将这么不了解。

关老师保持刚才那个动作继续想，这下只用了一秒钟，她深吸了口气，眼睛崩的溜圆，指着薛子韬恍然大悟道：“周悦！”

薛子韬终于一脸幸福的点着头，关老师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被很多人都捕捉到了，薛子韬认真的说道：

“关老师，我知道你那个时候特别反对早恋，但是我们跟别人不一样，真的特别不一样，她经常鼓励我努力学习。”

关老师眼里的神情有些闪烁，曾文菁当时真是为薛子韬汗颜，连她都觉得薛子韬刚才的那句话简直幼稚到了极点，原来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能降到零。

薛子韬还在继续描述着他的爱情有多么与众不同，可能每一个真正陷入爱情的人都会觉得自己的爱人和自己是全天下最特殊的一对，然后往往到头来不过发现他们的感情也像芸芸众生一样要么归于平淡，要么干脆无疾而终。

关老师避开了薛子韬那渴望得到认可的眼神，淡淡的似是对着薛子韬也是对着大家说：

“总之早恋这件事我始终是不赞成的，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就相互鼓励好好的吧。”

她已经不是过去班主任的身份，再像过去一样干预也说不过去，但是该表达的意思还是要说出来。

大家很快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晚上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着火锅，大喊大叫大笑大闹的，折腾尽兴也已经九点多，薛子韬本想再看看周悦的，可是时间有点晚了，想到周末有两天都不能见到周悦不禁有些怅然。

周一大早，薛子韬就在周悦家的小区门口等着，此时北方已是寒冬季节，高中生到校早，这个时候天还没亮，路上偶尔经过的行人也大多都是学生，他站在那里左跳右跳还是冻的瑟瑟发抖，周悦慢悠悠的走出来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惊了一下，他们此前并没有说好要一起上学，薛子韬也看到周悦走出来兴冲冲的迎上去，牙齿已经在打颤，还是咧嘴笑着对周悦说：

“周末过得好吗？”

他为了等周悦今天特地提早很多出门，偏偏周悦今天赖床，出门还晚了一会，周悦看着他满脸冻的通红，不知道在这凛冽的寒风中等了多久，可见到自己的那一刻眼睛里还是全是喜悦，周悦不禁心中稍稍发酸，她可能对其他男孩有过心动，但真正让她感动的，薛子韬是第一个，她摘下手套，又是心疼又是责备的摸着薛子韬的脸：“你等了多久了？冻坏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温存让薛子韬浑身热了起来，刚才那些寒冷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他这两天被思念折磨的几乎寝食难安，实在等不到周一放学，所以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本想看到她就已满足，谁料到还有这额外的“福利”。

薛子韬虽然极为留恋，还是拉着她的手重新塞回到手套里：“没等多久，我不冷，你快戴好手套。”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去，一路上讲着这个周末的事，其实也都是些琐碎，而且对于薛子韬来讲，这个周末他虽然跟着妈妈去了姥姥家，还和表哥去打乒乓球，可他的脑子里一直在闪着一个人，他想起上周五大家的聚餐，席间谈笑风生好不快活，他玩得也很畅快，可总觉得如果周悦在身旁那一切都完美了，他看周悦今天心情极好，趁机说道：

“上周五大家玩的可开心了，下次你也一起去吧？”

“是嘛，哦，下次再说吧。”

周悦的目光再次飘向了其他地方，事实上，下次，下下次，周悦始终没有去看过关老师，她乐于参加三班其他的聚会，那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可对于关老师，至少在周悦成人之前，她都无法释怀，她犹记得每次她取得傲人的成绩期望获得肯定时，关老师的一带而过和轻描淡写。曾文菁第一次考全班第一的时候，关老师满眼流露出的欢喜和不断在各种班会家长会上的溢美之词都让她心中酸涩不已，尽管曾文菁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她即使有一次直接拿下了全年级第一，关老师也只在公布成绩那天淡然的提了一句“周悦这次考的确实不错。”

有段时间周悦在物理上不大顺，要强的她晚上花了很多时间钻研，早上起床困难，连续迟到了几次，关老师居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周悦，你不要觉得自己学习好就能不守纪律，你要觉得哪个班喜欢你这样的好学生你就去，我绝对放人。”

从初一开始时的“张恒事件”开始，她和关老师之间的裂痕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越来越大，到后来双方都已经无意去弥合，她只能用一次又一次出色的成绩让关老师无话可说，关老师也用始终的无视让她在班上地位尴尬。

她们是师生，本该齐心协力，周悦该开心有个如姐姐般善解人意的班主任，关老师也该庆幸有周悦这么个漂亮聪明的尖子生，而她们却没来头的这三年来都像是在争个高低，如今关老师曾经最器重的学生视周悦为公主，周悦想她大概是赢了吧，然而周悦这一生输的最大的就是因为总想赢。

很快到来的期末考试是对刚刚进入全市最好高中的这群孩子的第一次阅兵，在这个众多高手云集的学校里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谁也不服谁，就等着期末考试来分个高低。

最后成绩出来，周悦全班第三，曾文菁全班第三，顾峰全班第五，许亦鹏全班第十五，薛子韬全班第三十。他们虽然在不同的班级，但是每个班的水平都差不多，初中的时候许亦鹏在几个人里本来名次就比较靠后，现在到了新的更强的班级，其实表现还算不错，可薛子韬的那个全班第三十名还是狠狠的抽了他自己一个耳光。

他从决定跟周悦在一起的时候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这样才配得上周悦，而且他不止在一个人面前提起过：他谈恋爱绝对不会影响学习，周悦是一个多么多么优秀的女孩，跟她在一起只会促进自己进步，可期末考试的成绩只能证明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没有受影响的人是周悦，她还是那么出色，自己则像个小丑。

薛子韬心里清楚的很，他虽然有心努力学习追赶周悦的脚步，可是无奈学习的时候周悦的影子总在脑海里晃，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

公布成绩的那天下午其他人都兴高采烈的，只有薛子韬一人闷闷不乐，等其他人都散去，周悦和薛子韬并肩坐在学校附近广场的木质椅子上，薛子韬低着头，两个手压在屁股底下，运动鞋在地上漫无目的的画着圈，周悦坐在一旁好大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她一点都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薛子韬的那种挫败感她从未体验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从从容容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不管是成绩还是男孩子的关注。

“别难过了，子韬，还有下次呢。”

她碰了碰薛子韬的胳膊，不过这句话听上去没什么说服力。

薛子韬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其实比起下滑的成绩更令他不安的是：他担心自己和周悦的距离会越来越大，终将有一天周悦会因为忍受不了自己的平庸而离他而去，这样的担心他根本不敢跟任何人提起，甚至自己都害怕面对，因为这听上去他就像一个乞讨爱情的可怜虫。

“你振作一点嘛，没自信了吗？”

周悦的手穿过他胳膊和身体的缝隙揽住他的胳膊，轻微的撒娇般的晃了晃，半弯着腰去找寻他的面庞，薛子韬终于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周悦这才放下心来，也轻轻笑了一下，随后歪着脑袋靠在了薛子韬肩膀，薛子韬稍稍转过脸，她的发丝就蹭在了他的鼻尖和嘴唇上，带着淡淡的清新味道，薛子韬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嘴巴，他感应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周悦还在继续用她低低却清美的声音说着：“子韬，寒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做功课吧，我跟我爸说去学校的图书馆和同学一起写作业。”

“好啊。”

薛子韬温柔的答应着，周悦能感到他嘴唇的气息透过额前的发丝吹在自己的眉梢上，眼睫毛上，暖暖的，痒痒的，她也有些局促了，挎着薛子韬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薛子韬以为她冷了，又向她的身边靠了靠，在这样一个冬日的午后，两人就这样依偎坐在一起，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