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出谷(1 / 1)
“师父,师兄,我回来了,”纪尘一踏进院子就朝屋里喊道,在院中看了一圈,花架,桌椅,药架… 还是如他离开时那般,摆放在他熟悉的位置上,如今三年的谷外行医已结束,不知道师父和师兄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暗笑着摇了摇头,谁都可能会过的不好,师父那老头是绝对不会过的不好。纪尘见没人出来,想着都在忙什么呢,正打算再喊上一声时,就见一人从屋内朝他缓缓走来,却不是师父和师兄,而是一个他没见过的人,这人身着一袭白衣,相貌出众,只是脸上无什么表情,一副严谨之姿,让人生出一股疏离感,
来人在纪尘面前站定,开口说道:“在下冷月,你就是纪尘?”
“是,”纪尘朝他微微一笑,原来他就是冷月,师兄曾多次对他提及过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冷庄主是来接师兄回庄?”
“是。”
“想必冷庄主已在谷内等了不少时日吧?”纪尘猜测道,他本该在几个月前就已回谷,只是多出一桩计划之外的事情,以致耽误了些时间。
“还好。”
这一问一答间,冷月整个说话语调毫无起伏,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且惜字如金,纪尘不禁想,不知师兄是怎么对这么个人上心的,两人之间能好好交流吗?师兄不会是看中人家的一副好皮囊了吧?
突然一声大喊“小徒弟啊”,打断了正兀自遐想的纪尘,他一抬眼,就见老头自屋内冲了过来,“想死为师了,小徒弟可终于回来了。”
老头说着话时就已扑进纪尘怀里,作势就要往纪尘脸上亲去。
纪尘把头往后仰了仰,斜了一眼正紧抱着他的老头,慢条斯理说着,“你要是敢亲下去,我让你半个月用不了这张嘴。”
知道纪尘不是开玩笑,老头立马撇开嘴去,呵呵干笑道:“不亲就不亲,若不是小徒弟生的好看,为师还不亲呢?”
纪尘对着老头粲然一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把人甩到一边,“几年不见,这脸皮倒是越发的厚实。”
“为师这么想你,小徒弟真是没良心,都不理我,你就没一点想师父,”老头委委屈屈的说着,人又缠了上来,抱着纪尘不撒手,脸也往他嘴边靠去,“小徒弟不让为师亲,那小徒弟亲为师一下好了?”
看着黏在身上耍赖的老头,纪尘无奈,安抚性的在他脸上亲了下,“我想师父和师兄可能没怎么好好吃饭,给你们带了吃的。”
一听有吃的,老头顿时喜笑颜开,还是小徒弟最懂自己了,立马松开纪尘,伸手就向他要吃的,“快拿来,是什么?”
“猪蹄,”纪尘应着,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给,在里面。”
老头接过包袱,就乐呵呵到一旁找吃的去了。
冷月在一旁看着这两师徒,两人的相处的方式,比起之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纪尘对付前辈,似乎更有心得,三言两语就把前辈哄得服服帖帖。不知是不是因身为医者,需常对病人嘱咐,纪尘说话的语调总带着一股子温润的味道,让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有礼,只是,眼里不时透出的些许狡黠,这人应远不如表象看着那么简单。
这时,苏之离从屋内出来,招呼冷月和纪尘进屋喝茶。几人进屋里没多久,老头也跟着进去了。
老头一进屋,就见到三人正有说有笑,啃着手中的吃的,冲着苏之离含糊不清道:“小离儿,也给为师倒杯茶。”
苏之离刚给他倒了茶,就见老头一溜烟的不见了,正想着给他倒了茶,这是要去哪?又见老头抱着一包东西转了回来,把东西往苏之离前面一放,“小离儿要不要吃猪蹄?”
苏之离正准备伸手去拿,纪尘就踢了他一脚,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见这熟悉的笑容,苏之离立马收回手,只要纪尘每次摆出这幅摸样,就表示师父要遭殃了,不知道这次往猪蹄里加了什么好东西,他只怕是无福消受。
老头眼色是何等的快,一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就知道有问题,即刻吐出嘴里的东西,“小徒弟,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能有什么?”纪尘笑眯眯的看着老头,特意柔声喊了句师父,问道:“好吃吗?”
“好吃个屁,”老头骂道,立马就慌了,这小徒弟越温柔,他的下场会越惨,“你加了什么进去?”
纪尘全当看不见老头气败急坏的样子,慢悠悠的说着,“当年我出谷时,不知道是谁,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往我包袱里的换洗衣物洒了些东西上去。”
老头一听,脸都绿了,迟来三年的报复啊,一时贪吃,没抵住诱惑,这下惨了。
“我可是全身上下足足痒了一个月,”纪尘咬牙切齿道,想到他当时的惨状,恨不得能把老头生吞活剥了,当时痒的他直想揭一层皮下来才好,“师父做了那么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徒儿享用。徒儿怎么能吝啬,这不,一有好东西,立马就拿出来给师父用上了,让师父你老人家也好好享受享受。”
“小徒弟啊,”老头哀切的喊道,握住纪尘的双手,跪地求饶,“师父知错了,真的错了,你就给为师解了,嗯?”
“那怎么行呢?”纪尘翘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皮笑肉不笑的幽幽说着,“我为这事,可花了许多心思,师父若是不收,可不就白费了徒儿一番心思。”
小徒弟这表情,在老头看来,说不出的渗人,只觉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哀嚎一声,这回真惨了,连求饶都不顶用,只能用最后一招了,立马一把抱住纪尘的腿,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哀声央求道:“小徒弟啊,为师真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老头现在已不指望小徒弟能直接给他解了,只希望等会儿药性发作时,能让他的少受点折磨。
纪尘瞟了眼老头,冷哼了声,“师父,你会不敢,徒儿在你那吃的亏可不少,把那几滴眼泪收起来,在我这没用。”
老头这回是真把他给惹恼了,不给老头点颜色瞧瞧,只怕往后会更加无法无天,对他任意而为之。纪尘不再去看老头一眼,看向苏之离和冷月时,已是一派温和,含笑道:“师兄,既然我已经回来,你们现在就出谷吧。”
纪尘变脸之快,冷月为之一愣,再看之离,眼皮都没抬一下,自始至终泰然的喝着茶,看样子,早已熟悉这样的状况。
“这样也行,”苏之离沉吟道,月已在谷里住了一段时日,身为一庄之主,应该有许多事情需要庄主亲自处理,是该回庄了,又看了眼师父,只见满脸的鼻涕眼泪,一直在一旁絮絮叨叨,却无一人理会他,这样子看着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终是不忍,对师弟劝道,“给点教训就行,别闹得太过。”
“嗯,我有分寸,”纪尘笑容可掬的看向老头,“师兄尽管放心去。”
听这话,苏之离是就要离谷,老头即刻往他怀里扑去,哭诉道:“小离儿现在可不能走,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之离看看师父,又瞧瞧师弟,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不是他不帮忙,而是帮不上忙,装可怜是师父的拿手好戏,而看师弟这架势,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让师父好看,怎么肯轻易收手。
一见老头又在师兄那纠缠不休,纪尘一把抓住老头的衣领,把他往屋子里间拖去,老头自是不依,反抗着想用力挣脱,立马得到厉声警告:“安分点,不然等下让你好看。”
纪尘说了这话,老头哪里还敢再挣扎,整个人立马焉了,恹恹的跟着纪尘往里间去,很快就不见两人的身影。
苏之离暗叹一声,师父,你自求多福,徒弟实在是有心无力,叫上冷月,两人收拾一番,便往谷外去。只是,苏之离和冷月才走到谷口,就听到些哀嚎声从谷内传出。
冷月朝谷内望了一眼,问道:“我们就这样离开,行吗?”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这两人谁都没在谁手上讨过便宜,”苏之离暗忖道,以师父龇牙必报的性子,今日吃的苦,他日定会向师弟加倍讨回。不舍的朝谷内看了最后一眼,师父,徒儿以后会常回来看你的,心里默默的道了声保重,便拉着冷月离了谷。
行了半日,两人来到一户人家处,屋主是一对老夫妇,这里是冷月入谷前,借住过的人家,从这里至谷口,只能步行,冷月便把马留在这里,牵回马,与两位老人道别后,继续行路,而现在只有一匹马,这附近人烟稀少,自是没有集市,只能等到了城里时,再买一匹,眼下两人还得共乘一骑。两人上马,苏之离在前,冷月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抓住缰绳,驱马缓缓而行。
苏之离微微后仰,整个身子依偎进冷月怀中,把头靠在他肩上,脸挨着他的脖颈蹭了蹭,“回庄的事急吗?我想先去一趟芩城。”
“不急,”冷月在他发间亲了亲,“想家了?”
说起来,他也有好多年没见过父母了,从父母手里接下山庄,待到他熟悉了庄里的事务后,两人就云游去了,自那以后,两人还未回去过一次,但也会每年寄回去一封信,报以平安,冷月暗自笑笑,人虽未回去,但知他两安好便足以。
“嗯,”苏之离应道,还是这人了解他,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甚至有时只要一个眼神,便会知他在想什么,仰脸看向冷月,入眼处,是月圆润好看的下巴,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只觉得牙痒痒的,坐直身子,张嘴就咬住月的下巴不放,直听见冷月疼的嗤了声,松开牙齿,又意犹未尽伸舌舔了舔,才罢休。
“胡闹,”冷月轻斥了一声,唇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面上也无半分生气,全只当这是他孩子气的行为,“这可不是在地面,小心落下马。”
“你不会让我掉下去,”苏之离自信满满说着,又重新窝进冷月怀中,抬手轻抚他的下巴,咬得太重了,上面还留着一圈牙印。
苏之离手拂过的地方,只觉的痒痒的,有点难耐,冷月抓住他捣乱的手,禁锢在腰间,低头看向他,“这么肯定?”
苏之离回以冷月一个肯定的眼神,直直望进他眼中,两人相视一笑,继而大笑,这份欢愉,直至夜间落脚处,都未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