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巨变(修)(1 / 1)
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雨依旧下着,天依旧阴沉着,可是我的心却变得平静,那样安心。知道是因他在身旁,心中萌生了希望,不似之前那般彷徨失措。
来到凝玉阁,只见大门紧闭,悬在心中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
长清与我上前,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
“像是没人在?”我有些焦急。
长清不语,来到墙边,纵身一跃,翻了进去,将门打开。
进了院子,四周静悄悄的,仍然未见一人。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走进里屋,室内竟是一片狼藉,桌椅凳子东倒西斜,满地倾洒着女子的衣饰用品,还有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显然在这里发生过激烈抓扯。
我和长清对望一眼,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正无限扩大。
长清蹲下身子,伸手触摸那地上的鲜血,“还有些热气,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一步。”
我心中越来越急,却无半个主意,只觉得我的手在拼命地抖。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似□□又是哭泣。
我们顺着声音寻了出去,来到一间小小的房前,看样子应该是柴房之类的地方,声音蓦然断了。
长清抽出剑,一下子斩断门上的大锁,打开门,只见一堆堆乱草,柴木杂乱无章的放满这间不大屋子。
倏然看见一只女人穿的绣花鞋被扔在墙角,那奇怪的声音又响起,这次算听清楚是从最角落里发出来的。上前拔开乱草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出现在我们面前。只见她手脚都被粗粗的绳子绑住,嘴里被一大团布塞住。眼里含泪,惊恐万分地望着我们,不住往后缩。
我解开绳索,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料扯下来,她一下子哭出声,嘴里含糊不清,“别过来,别过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怕,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轻言道,
小丫头被吓得不轻,只是哭泣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搂住她不停抖着的双肩,“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家小姐呢?”
“小姐?”小丫头像是回过神,“小姐,小姐被他们抓走了。”
“他们是谁?”长清蹙起眉,盯着她。
“我不知道,真是不知道。他们好可怕,一进来就拉着小姐要带她走,小姐不肯,他们就动起手来。”小丫头依旧哭哭泣泣,还好口齿还算清楚。
长清听后,缓缓起身,抱着剑步出门外。
我轻言细语安慰一番,也跟着出了门。
“你猜到他们把如玉抓到哪里去了?”我走到长清身旁。
“看来要找些人帮忙,就靠我们俩怕是找到也晚了。”长清眉梢不易察觉的一紧。
我皱起眉头,咬着唇,如玉,你千万不要有事。
入夜后的京城,灯火点点,已是华灯初上。对面的街道叫什刹街,上京城里最富盛名的几家青楼像是倚翠院、流莺坊、凤雅阁、万花楼都在这条街上。青楼妓院这一行在这个朝代不仅是合法还极为发达,名妓数不胜数。
什刹街这里的风貌又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街上行人较多,青楼林立,华丽的楼坊楼前均高挂红灯笼,浓妆艳抹的各类女子站立门口拉客,尽显妖娆。像这类当街拉客的女子在青楼的地位并不高,青楼里身价最高的女子都跟大家闺秀似的养在楼中深闺里。我看到其中一家高挂着“凤雅阁”三个大字,红墨描金,上下装饰精美,尚能见倚红偎翠,香车宝马的风流影子,还未进门已听到耳边尽是莺莺燕燕的呢喃细语。我还没有搞清楚长清是如何得知如玉在这间青楼里,我只是静静等着,长清独自进了一间不起眼的院落,就直接来了这间‘凤雅阁’。
这个‘凤雅阁’当真不是盖的,排场布置极尽奢华之能是,一派的纸醉金迷。来往的人皆着锦衣绸缎,富贵至极。
风骚的老鸨一脸招牌笑迎了出来,一双桃花眼精光四射,“哎哟,两位公子,眼生的紧,敢情是第一次来吧。可有中意的姑娘?”老鸨的眼上下打量着我和长清,似乎正在揣摩我的身份。“这位小公子好俊俏,当真叫我们这儿的姑娘还失了颜色。”
我双颊顿时犹如火烧火辣般发烫,忙低下头,偷偷看了长清一眼,他嘴角含笑,淡淡地道,“还请刘妈妈先找间位置好的包间,要清静些的。”
刘妈妈柔媚一笑,“这个自然,公子请随我来。”这个刘妈妈是那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类型,想必年轻时也不失为美人,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久在风尘场中打滚的人,眉眼间全是玲珑八面。
只见她转身领着我们上了二楼,找了间清静的包间,一路上口若悬河的为我们介绍院内的姑娘,在她口中,这里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是国色天香,仙子下凡。
长清会意地笑笑,要了些酒菜,“听说有一位如玉姑娘,不知刘妈妈能否请来?”
刘妈妈脸色一变,随即笑道,“公子来的可不巧了,如玉姑娘早已被人赎了身。不过最近新添了几位美娇娘,定把公子伺候的舒坦。”
长清装作一脸失望地神情,“那当真不巧,我们可是慕名而来。”
“唉哟,公子何必执着,比如玉更好的姑娘大有人在。奴家这就安排咱们‘凤雅阁’排名前十的姑娘陪您吧,月娘如何啊?还有另位俊美的爷儿,点两个有处子香气的美人怎样?!”刘妈妈一边媚笑,一边将手自然地搭在长清肩上。
“那就随妈妈安排吧。”长清抬手拿起酒杯,巧妙地躲开那双不安份的玉手。
刘妈妈继续娇笑着说好,转身出去。
“你能应付吗?”长清对我低语。
“嗯,”我点点头。
“那好,万事小心。我很快回来。”说着,长清起身。
长廊里乐声、□□声和耍酒疯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衣着暴露、浓装艳抹的女子鱼贯而入, “妾身见过公子。”听到这番娇言细语,当真令我哭笑不得,“好,好。”
半个时辰以后。
“...怎么样,找...找到了吗?”抬眼看到推门而入的长清,我摇摇晃晃的起身,还没走两步脚下一软就朝前扑去。
长清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你不..不是..让我把她们灌醉么?”看来真是喝得太多,舌头都打结了,说着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人。
长清有些失笑,“我是让你把她们灌醉,可没让你连自己一起灌醉。”
“放心,我可没醉。”我摆摆手,“如玉,她...她在哪里?”
“跟我来。”长清定定地凝视着我,眉头微微蹙着,一字字慢慢地道,说着拉起我的手。
“怎么了?”我停住脚步,长清面色沉静如水,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幽暗难辨,他只是深深盯着我,我也睁大双眼坚定地回视着他。
“她...她有事对不对?”我看着他,一字字慢慢说道。
“我们来迟了一步。”长清深吸一口气,过了半晌,才困难地道。
我一怔,望着长清,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们...我们终究还是来晚了吗?
来到西厢最靠里的一间房前,长清停了脚步,推开门。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男人的腿,我在心里数了一遍:1,2, 3, 4, 5, 6,三个人!几乎是全身□□,双手双脚被绑住躺在地上,犹如死猪一般。
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用牙咬着唇,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可我一点也没觉得痛,只是浑身发着抖,木呆呆的看着地面。我试想过很坏的结果,可是眼前的一幕.....
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个男人身躯微微动了一下,睁开双眼,看到我们站在面前,他似乎吃了一惊,挣扎着站起来,眼睛血红,浑向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口里叫嚷着,“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对本大爷,活的不耐烦了?你们也不打听爷是谁,本大爷一句话......”
长清出手很快,那男人已闭上嘴。
穿过一道锦绣牡丹屏风后,抬眼看去简直是满屋狼藉,下脚的地方都差点没有了,柜子,花瓶,熏炉没有一个是正常站立保持原状的,很像是被野兽□□过后的房间。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正躺在那张幕帘低垂的雕花床,一动不动,仿佛已无生命的气息。
屋里点着蜡烛,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我眼前看到的却全是黑暗。
我朝前一步一步地走去,明明只有很短一段距离,似乎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眼前的景象,即便过了许久却一直索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如玉----那个谪仙出尘的女子此时此刻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衣衫遮住了□□的肌肤,雪白的胳膊密密的布满了红痕,四肢张开躺在床上,遍身都是青紫,两腿之间都是血污。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床上,眼睛定定的看着上面,可那眼睛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有的只是空洞。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嘴唇全破了,血凝结在唇边。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是失去生命光彩的苍白。
我捂着嘴,喉间干涩,嘴唇微微翕动,心却已经冷冻如冰,阴翳早已在我的心头,且不断蔓延。
“快替她把衣服穿上。”长清在我耳畔道,说完转过身去。
我回过神,慌忙去拿被扔到一边的衣服,拿了两下,都因为手抖的厉害没拿起来。那丝丝缕缕从心底发出的寒意,侵袭我的全身,使我心为之痛苦。如今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我把她扶了起来。她就象是个木偶一样,听凭我的摆布。我用双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来,我们,回家。”这时,她死寂的双眼转动了一下,仿佛现在,她才看到了我。她依旧不言不语,不哭不闹,木然地任我扶起她。
哀莫大于心死,是不是?
呯一声门被蓦然推开,我一惊,闻声抬首,刘妈妈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身后跟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看来两位是铁心和我们凤雅阁较上劲儿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场子?”刘妈妈冷冷地开口。
“我不管这凤雅阁是谁在背后撑腰,你们做尽伤天害理的勾当,当真是越发毫无顾忌了。”长清淡淡一瞥。
“口气不小,要带人走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刘妈妈皮笑肉不笑,朝身后的大汉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打手一起压了上来。
我赶紧将如玉护在身后,焦急地看着长清一人应付着这些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暗自气恼帮不上忙。只见他们蜂拥而上,呼的一声,其中一个铁拳夹着一股疾风,向长清胸上猛击过去,长清身子一闪巧妙躲开,手臂也不向后作势,随手一伸,轻飘飘一拳打出,胸前一推,一股极大力量把他向后推去,一个巨大的身躯已扑翻在地。
看到这里,登时又是佩服,又是欣慰,心知这些个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长清的对手,长长吁了口气。
这时又出门外冲进一群大汉,上前将反绑在地的三名男子扶起,其中一个猪脑肥肠顶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子刚一松绑,就一个耳光打在脸上,破口开骂,“没用的东西,都死到哪里去了?这会子才来。还不去把人给我捉住,今天要是跑了一个,都别想活了。”
话声刚落其中一个一点儿不留情的狠抓住如玉的手腕,猛地拉上就走。
“你放手,你放手!”我使劲护住如玉。
“活得不耐烦了!”大汉两道凶眉一皱,一拳打在我的右肩上,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弹出老远,摔在地上,痛得我眼泪都快落下。
我看到泪水从如玉的眸子中涌了出来,她仿佛才回过神,拼命在大汉身上捶打着,他勃然大怒的转身,劈手就给了如玉重重一个耳光,踉跄的倒在了地上。
“贱人。”大汉吐了一口唾沫一边骂道,一边捏上如玉的手腕。
“滚开,滚开,畜生!”如玉凄凉地叫声响起。
我又惊又怒又痛,心因刺激和悲痛而狂跳着,无法思想。然后,我毫不思索的,朝大汉扑去,张开嘴,朝大汉抓着如玉手腕的手背一口咬下去。
大汉勃然大怒。他低吼一声,抽出手,用手背重重地朝我挥过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在我面颊上荡开,我朝后倒去,头正好撞上八仙桌的一角,手撑在地上时,又被破碎的茶盖插在手心,摔得七荤八素,头昏眼花,眼前直冒金星。
长清蓦然回首,眼冒火花。
如玉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悲鸣,抓住大汉铁腕似的胳膊,又摇又扯,眼中滚出泪珠,一滴又一滴,从眼角滑下。
一时间,又是叫声,又是哭声,又是骂声,乱作一团。
“小贱人!”大汉表情狰狞,抬起脚正欲对如玉踹过去,白光一闪,“放手。”轻啸声中,来势凌厉,只见长清右脚一勾,左手在他肩头一扳,大汉顿时被摔出去。
长清上前将我扶起,眼里怒意闪过,“该死!”正欲转身被我一把拉住,朝长清摇摇头,“别去,我们赶快走。待会惊动了官府,让别人看见你在这里总是不好。”
长清轻轻推开我的手,剑鞘快如闪电反撞而出,勉强站起身的大汉痛呼一声,被击中腹部踉跄倒退,接着脸上痛冷,剑峰微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他面颊狠狠抽过,虽不见伤口却通彻骨髓,立刻半边脸红肿起来。
长清薄唇紧闭,像是极力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冷冷的环视四周,那双眼睛清峻无垠,冷然的气息寂灭无声,看似沉寂却冷冽摄人,“谁还要上?”
除了躺在地上的大汉,只有刘妈妈和那猪脑肥肠的中年男子站在房中。
刘妈妈绕是她见过不少世面,不由得也慌乱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只勉强道,“阁下武功高强,看来今儿是留不下。只是‘凤雅阁’也并非一般青楼,如此梁子结下,还望三思。”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尽管处于劣势面上依然不输于人。
长清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既是如此,人我就带走了。”我忍着疼痛,上前扶起如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