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轻易着道(1 / 1)
回到静谭山,昏昏沉沉睡去。我一向认为,在心力交瘁、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睡眠是最好的修复。甚至坐在苏晨的车里赶往静谭山的路上,我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周公梦游了,弄得苏晨一边开车一边不停伸手扶正我东歪西倒的小脑袋。分手、复合,都是闪电般的,这狗血的剧情发生在一向自诩理智超凡的静谭山少女身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可是竟然发生了,到底哪里出了错?我想撑破脑袋去想明白,可又害怕得罪脑细胞,只好用别人的至理名言安慰自己:越明白越痛苦,越糊涂越快乐。
醒来时天色已大亮,隐约感觉外面有轻微戏水的声音。我起身推开门,院子东南角的晾衣绳上,挂满了白色的床单被褥。清凉的山风吹过,白色帷帐左右摇摆层层叠叠,如水波如麦浪。循着水声走过去,一个人在白色帷帐后面影影绰绰,我轻手拉开,见苏晨裤腿卷的老高,正在一个堆满了床单的土黄色木盆里来回踩踏。
“你在干什么?干嘛不用洗衣机洗?”我不禁出声问道。
“咦,雨婷,你醒啦!”苏晨看见我满眼欢喜:“王婶说了,人工洗着更干净。”
王婶从另一个帷帐后面走出来,笑呵呵的说:“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就当真了。不过这些东西经你未婚夫一洗,还真比原来白了些!”
“未婚夫?”我瞪大双眼捋捋袖子。
“这里没有旧拖把棍,你也不准用鞋砸我!”苏晨笑嘻嘻的举起双手:“我姓魏,叫昏夫!”
我瞪了他一眼说:“这水这么凉,把脚冻坏了怎么办?我去给你打一壶温水往里添些!”
“雨婷就是心软,舍不得让你干。不过话说回来了雨婷,我看这这俊小伙也真能干!”王婶接话道:“以前徐医生在这儿的时候,哪让他干过这些粗活儿……,”忽意识到不妥,随即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你看我这嘴,净说些个这些话!”赶忙找了个借口走了。
我戚戚然望向苏晨,他一本正经的说:“是在夸我呢,我比徐一帆能干。”
刚收拾完床单子,就见雨奇背着书包进了院。
“雨奇,不正上着课的吗?你怎么回来了?”我问道。
“姐,我不放心你,跟老师请了半天假回来看看你,昨天你跟一帆哥……”。
雨奇的话还没说完,苏晨就从帷帐后面走出来跟他打招呼:“小舅子,你回来了!”随即不管不顾的开始唠叨:“愣着干什么,来,帮我一把!你看,这葡萄架子都歪了,得找个木桩子把它扶正。还有,这篱笆有的地方也破了,得好好补补……。”
我和雨奇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苏晨满院子忙碌。
“感觉他特呆,你从哪里找了这么个打工仔?”半响,雨奇慢悠悠的开了口。
“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讲不清楚,总之,这事儿挺神奇的。”我托着腮帮应道。
“我以为你会呼天抢地痛不欲生,你不会是受到打击精神错乱了吧?……不过看他傻呆呆的样儿,你俩倒挺般配的。”雨奇认真的分析。
“傻呆呆的样儿?我要把他的身份说出来,吓你一大跳!”我手捂腮帮撅了撅嘴。
“嘻嘻,姐,别生气,我就是想逗你开心!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行。”雨奇嬉笑了两声说道。
“那如果……”我在找着用什么词儿把这个话说囫囵,“你将来真的要喊他一声哥……,我的意思是说,你要真当了他的小舅子呢?”
“只要你开心,我没意见!”雨奇爽快的回答。
中午吃了饭雨奇就要回学校。“我开车送你。”苏晨搭话。
雨奇摆摆手,“不用了,路口就有公交车。”
“雨婷,”苏晨不理会雨奇,扭头喊我:“我听王婶说有些东西该进货了,你再看看这屋里还有什么东西要添置,顺路正好把雨奇送到学校。”
我隐约想起来好像王婶是有这么一说,再瞅雨奇已经乐颠颠的在门口等着了,就坐上车一路赶往春城市。
车子开到市区一座繁华的商业街停了下来。苏晨打开车门招呼雨奇下车隔着车门对坐在车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我说:“给小舅子买件衣服去!”说着搂着雨奇的肩膀径直进了对面的专卖店。我在车中无聊的等了一会儿也颠颠地跟过去,就见苏晨在交待服务员:“这个,这个……还有那个,这几件衣服都包起来,刷这个卡。”我伸手掂起服务员正在打包的衣服捞起价牌瞟了一眼,价钱贵得咂舌,想着一件衣服顶我半年辛苦就直瞪苏晨,苏晨直接过滤了我的眼神对服务员说:“这是给小舅子买的见面礼,包仔细些可不能含糊。”再见雨奇已喜笑颜开披着新衣对着镜子忙活了。碍于服务员在场我一直用眼神教训他们一个奢侈浪费不懂节约,一个经不起诱惑被人收买。他们四只眼睛瞪回回应我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碍你什么事儿!我终于忍不住两眼喷火捋捋袖子,苏晨快步侧身走过低头对我耳语:“公共场合,注意保持淑女形象!”我一愣神儿,两人已搭肩勾背熟络如亲兄弟般走远了。
忙活了一下午采购的物品堆满了后备箱和后排座,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再加上苏晨认为屋里应该添置的各种小摆饰,足足包了几大包。
苏晨正稳稳的开着车。他的侧影如精工雕刻的塑像,鼻梁挺直,长睫卷翘,眉宇间张扬着勾人的魂魄熏然欲醉。我轻叹了一声转过脸,无聊的数着一棵棵往后倒的高大香樟树,自己居然在别人看来理应最悲伤的时候竟顶不住诱惑,没天理不自觉的轻易着了他的道儿。
听见我兀自叹气,苏晨侧脸瞥了一眼说:“你的小脑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昨天晚上睡觉睡得好,小脑瓜里的脑细胞满血复活后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着了他的道儿,思来想去戚戚然开了口:“那天下着雨我刚从医院出来,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一帆分了手?”
车子猛颤了一下骤然停下,惯力使我往前冲去安全带又让我弹回来,苏晨和我对视一下目光躲闪,瞬间调整注意力集中注视前方。
我捂着胸口讪讪的说:“我不该用这个无聊的问题分散开车人的注意力。”
车子稳稳继续前行,苏晨手握方向盘悠悠开了口:“跟你相处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你为谁流过泪,能让你如此流泪的,定是遇到了难事儿。除了你和一帆的事儿,还有什么事儿能难倒你的。况且,林珮如闹那么大的动静……。”
“也是,动静那么大,一猜就知道。”我耷抹着眼儿呐呐说道。
车子进了院,苏晨肩扛两个大包下了车,我提溜着东西跟在后面,抬眼看见院子西南角篱笆处站着两个人。“你们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韩伯伯,路慧,你们怎么来了?”我赶忙问道。
“下午雨奇打了电话,我不放心就和路慧过来看看!”韩伯伯说着话,眼睛直往苏晨身上瞅。
苏晨把两包东西卸进屋,赶紧端茶倒水恭恭敬敬的请韩伯伯坐下,韩伯伯坐在沙发上瞪大眼睛审视苏晨,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说:“听雨奇说,院子的篱笆都是你修的?”
“是!我看有些地方破损就趁空修补了。”苏晨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眼里有活儿,手艺活儿也不错!”韩伯伯手摸胡须点头称赞。
苏晨一听赶紧往杯子里又添了一口水:“韩伯伯,我时常听雨婷提起,说您就如自己的父亲一般。”韩伯伯显然对这话很受用哈哈笑着开了口:“那是,我把他们当成我自己的亲孩子,我比疼小欣还疼他们!”随即意识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就一拍脑袋又问道:“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父母健在,但常年不在身边……。”苏晨回答。
“哦,都在外面打工!”韩伯伯点了点头。
“我从小由奶奶抚养长大……。”苏晨接话。
“哦,属于留守儿童,看来也吃过不少苦,吃过苦也就知道心疼人。”韩伯伯感叹了一番又问:“在哪地方工作啊?”
“跟雨婷在一个酒店工作。”苏晨看了我一眼说。
“嗯,要说好好干也能顾住自己。”韩伯伯低吟着点点头。
那边路慧早已挤眉弄眼的想插话,见他俩一问一答漏了个空,嘴一撇斜睨着苏晨赶紧补充:“属于酒店高管。”
“哦!”韩伯伯恍然大悟:“如果是酒店高管的话,对经营这个小店应该没问题,将来也能帮衬着。”韩伯伯眉头一皱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雨婷不才去酒店两天吗,那你们?……。”
苏晨一听赶紧解释:“我跟雨婷不是才认识一两天,我们是同学,分别了几年一直没联系,恰巧雨婷去了酒店,又重逢了。”
“是大学的同学,大学!”路慧把“大学”两个字咬得极重,双手抱肩满脸不屑语气中溢着不服气:“我也认识,当时我们三个关系可不一般呢!”
那是,我瞟路慧见她正瞪我,关系真是不一般,吵吵闹闹争斗不少。
韩伯伯一听眉头舒展:“同学好啊!知根知底感情深。我还以为雨婷一时想不开犯了傻,看来是我多虑了。”
苏晨双手微握放在膝盖上恭恭敬敬的说:“韩伯伯就如父亲一般,我还想请您应允把雨婷放心的交给我!”
韩伯伯抬眼瞟了屋子角落里刚卸下的两大包东西,低吟半天终于点了点头说:“虽说工作上差一帆远点儿,但也长得一表人才,最主要是力气大,能干!年轻人只要肯吃苦就不会饿着一家妻小,以后雨婷跟着你可别让她受委屈!”
“那是那是,”苏晨不住点头称是:“韩伯伯,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让雨婷吃苦受累,您放心好了!”
两个男人谈判完直接无视我,随即转移话题:“刚才我仔细瞧了,这修篱笆的技术活儿不错。”说到篱笆,两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热乎着去院子里研究去了。
我低眉顺眼站在路慧面前,准备接受三从四德大义凛然顿足疾首的痛斥。路慧一副怒其不争的眼神瞪了我半天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白白浪费几年走了弯路,难得他还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