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番外:(六)正文34——35之间内容(1 / 1)
次晨,两人醒时天地间已是朱色赤黄,这一日也是萧景琰自当太子以来起得最晚的一日。
早膳时,萧景琰见柳萦心容色恹恹,双目有些红肿,手中捧着清淡小粥,却是食难下咽的样子。萧景琰望着她摇摇头,将自己食盘里的一块熏肉夹给她,道:“这两日,你又瘦了些,吃块肉吧。”
柳萦心闻着那味,忽大皱起眉,一阵恶心翻涌上来,差点要将吃下去的全部都倒出来。萧景琰见势,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却见胡嬷嬷已经奔到了柳萦心身旁。萧景琰只得朝外大声喊道:“来人。”秦坚早已等候在外,听到喊话立马奔了过来。
萧景琰道:“传张太医过来吧。”
柳萦心正被胡嬷嬷轻揉着背觉得已是好些,此时木愣愣地抬起头来,道:“殿下,喊张太医来做什么?”
萧景琰道:“你这两日夜夜做噩梦,早上又恶心作呕,让张太医来给你诊诊脉,顺便开些安神的药。”
柳萦心一惊,道:“殿下,妾身没事。”
“还说没事,这两日脸颊都凹进去了。”
“这两夜睡不稳,难免如此。”
“那就让张太医给你开些安神的药也好。”萧景琰说着,转头向秦坚示意,让他传下旨意。
“怎么了,你这么怕太医?”萧景琰望着她的脸色,一副重重心事的样子。
“没有,殿下说得对,开些药也好,省得每天都吵醒殿下。”
萧景琰听她说这话,皱了皱眉,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打量了四周,见絮儿,胡嬷嬷及一群宫女都在,只好强忍住没开口。胡嬷嬷和絮儿见萧景琰神情,会过意来,便率出了去,其它宫女见势,也跟了出去。
室内只剩了两人,萧景琰才道:“吵不吵醒我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我担心你。”
柳萦心点了点头,应了声,“妾身明白。”随后,冲他一笑,室内的气氛才算缓和了过来。
萧景琰也朝她无奈地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脸,才道:“再吃些吧。”
“好。”
两人还算是其乐融融,忽然,外面又响起秦坚的声音,“太子殿下,柳国公有要事禀奏,如今正在正殿等着殿下呢。”
萧景琰望望柳萦心,道:“这天寒地冻的,你祖父这么早来。我一直嘱咐他不要太操劳。”
柳萦心微微一笑,“想来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殿下还是先去吧,等张太医诊过脉了,妾身让他去向殿下通报一声。”
“好。”萧景琰站起身来,终于走了出去。
……
东宫中,如今太子最亲信的几个大臣都在其中,大家反复看着柳澄带来大渝的求和信,皆是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几人一直谈了近半个时辰左右,萧景琰才想起问秦坚,“张太医来了吗?”
秦坚道:“张太医刚来,已经等在外面了。”
“那就让他进来吧。”
少时,张太医进来,柳澄等人避到了一旁谈事。张太医行过礼罢,萧景琰道:“太子妃怎样?”
张太医脸色微微一阵肃重,耳边始终萦绕着柳萦心的嘱咐:“殿下过几天也许会经历一个难关,请张太医先保密着,到时再告诉他吧。”最终,张太医还是将一切都吞咽回了自己的肚中。只轻描淡写道:“太子妃无碍,只是夜晚做噩梦难免如此。”
萧景琰听罢,轻舒了一口气,“那你可曾为她开些安神的药?”
张太医摇头道:“不曾,太子妃嫌药苦,不肯喝。”
萧景琰厉色沉眉,“胡闹,她年轻不懂,你身为太医还能不懂吗?”
“太子恕罪,臣已经为太子妃的膳食里加了些安神的食方。但臣也是想,太子妃也只是最近思虑过多罢了。若殿下能时常劝慰,那定然比臣的药有效得多。”
萧景琰听罢,点了点头,方让张太医离去。
……
这是大梁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冷风嗖嗖地灌进秦坚的耳朵,冻得他瑟瑟发抖。只是,天再冷,也比不上此时萧景琰脸色的阴沉更让人忐忑,秦坚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有任何一点闪失就会触怒萧景琰。从正殿出来前,萧景琰还是一脸喜气,可如今这脸色让人实在是不寒而栗。
又站了些会时间,萧景琰终于沉声吐了两个字,“走吧。”说罢,大踏步而去。
秦坚唯唯若若跟着,待萧景琰上了车舆,才在外面问了声:“殿下打算去哪里?”
好长时间,车舆内传出萧景琰愈发沉闷的声音,“长信殿。”
……
次日正是未时,柳萦心正小憩之时,萧景琰身边常日跟随的那个小黄门来到蕙兰殿。
“絮儿姑娘,殿下让你去一趟。”那小黄门使劲在外压低着声音。
絮儿望了望胡嬷嬷,一时不明。胡嬷嬷笑笑,“姑娘去吧,太子妃这里有我在。殿下那里,姑娘只管如实回话便好。”
絮儿一脸莫名,如实回话她究竟回什么话?这些天来,柳萦心的异常她也很想找个人问问呢。
……
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柳萦心悠悠地醒了过来,醒时又是一阵心悸。胡嬷嬷一边给她揉着胸,一边道:“太子妃,如今张太医都证实了,您为何还不肯告知于殿下?刚才殿下遣人找了絮儿姑娘去,想来,殿下也是在查探些什么。”
“让他查吧,反正絮儿什么都不知道。”柳萦心说着话已觉好些,起了身来。
“太子妃刚才又做那个梦了吗?”
“做了。奶娘,为何这梦如此真实?会不会是真的呢?”
“都说梦是反的,可能不是。”胡嬷嬷吞吐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又吞吐了一阵,胡嬷嬷终于又问:“太子妃,你还要继续瞒着太子殿下吗?”
柳萦心摇摇头,“只怕,我也不需要瞒多久了,只怕——那个消息不日就会到了,不然,我怎会日日梦到那些!”
胡嬷嬷左右想不明白,“太子妃,您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到底你梦到谁亡故了?”
柳萦心又是一阵胸口发疼,却挥手让胡嬷嬷下去,只想一个人独自呆着。坐了些会时间,想着想着又发了怔。心中却是愈发笃定那梦境的真实性,不觉又是潸然泪下。
“怎么一个人呆坐着,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萧景琰低沉浑厚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
腮间的泪水已是来不及擦去,柳萦心只得强打起精神道:“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心儿。”萧景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边用另一只粗糙的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向来是武人脾性,生来就不会你父亲那样的风月闲情,但这些日子,也渐渐地把你放在了心上——”
“殿下!”柳萦心一呆,她万没料到自己这些举动竟引起萧景琰的自责,竟让他这般胡思乱想起来。“殿下,妾身只是这几日心情不大舒畅,过了便好了。”
萧景琰望望她笑,“对了,大渝通过你祖父传来书信求和。昨日本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战事就这几日内便将结束了,你大可不必再胡思乱想了。”
“太好了。”柳萦心的脸上闪现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这些时日你来来回回在宫里和东宫奔走,真的是辛苦你了。等战事结束,再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宫走走,你年纪轻轻,常日在这宫城中拘着,确实也是闷得慌。还有,等小殊和霓凰成亲时,我们一起去穆府。我还打算什么时候我们偷偷去国公府,让你回去看看。进宫这么久,想家了吧?”正等着她回话,却见她心神恍惚,神思似已出游,又道:“心儿,你在听吗?”
“哦,听到了。”柳萦心总算缓过神来。
“高兴吗?”
“嗯。”高兴那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只得含糊应声。“殿下,这些天,苏先生有什么消息吗?”
“他?”萧景琰怔怔地望着她,摇摇头,“没有。不过,我昨晚梦到他了,梦到他和霓凰回来了。”
“梦到苏先生了吗?”
“嗯。”萧景琰起了身来,不再看她,目光闪躲之际泛出几丝悲怆。“我梦到他回来了,和霓凰一起回来的。”不知为什么,他重复说着那话,这次说得异常地重。说着话,又离了她的目光追随,负手立在窗前,背对着她。柳萦心望着他的背影,分明一身萧索。她不知道,萧景琰始终没有告诉她,他昨晚梦到的是一具棺椁,及满身缟素的霓凰。
忽然,柳萦心走到他身边来,“殿下,妾身这几日没来由的心情烦闷,让殿下也费心了。不过,殿下放心,妾身会让自己振作的。明后日只怕殿下还是要忙,妾身会给殿下打点好一切,不让殿下费心。如今,妾身没事了,殿下先回去吧。我知道,还有好多事等着殿下去处理。”
“好,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晚膳有时间的话,我回来陪你一起。”
“嗯,妾身恭送殿下。”
又到将近酉时,天地间已是暮色四合。萧景琰走笔疾书处理了几桩公务后,见没有大臣前来,便道:“秦坚,吩咐备车舆,去蕙兰殿用晚膳吧。”
秦坚笑着,“是呢,这些时日殿下太忙,已有好久没有和太子妃一起用过晚膳了,今晚正得这个空。”说着,转身就出去了。萧景琰立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正准备出去,却见秦坚又折了回来,不仅他回来,手上还提了个食盒,身后还跟着个卢氏。
卢氏盈盈一礼,“妾身见过殿下。”
“你怎么来了?”萧景琰有些诧异。
“回殿下,是太子妃命妾身前来服侍殿下,说这时只怕殿下要用晚膳了。”
“哦。”萧景琰脸色有些沉凝,想了些许时间,才又开口,“本宫确实是饿了,拿过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