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新家(1 / 1)
聂卿先下了车,站在马车旁单手伸向我。他的举止让我想到绅士,但这个时代是没有绅士的。他称我为娘子,对我也算照顾有加,却从不表现亲密。看似温柔体贴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
把手伸给他,轻松跳下马车。能省力干马要费事。握手拥抱对我们来说太平常了不是?
站在马车前,看着眼前的客栈及周围,嘴角抽了抽。这个老王……说他老实还真是个木头疙瘩。我从未刻意隐瞒我没钱的事实,一路上吃住行都是要极便宜的。老王很实在,每每都是送我们到经济实惠的地方住宿。这次也……
这家客栈的位置其实还算好的,在一个条街道的入口。街道上也是店肆商铺林立,米铺、铁铺、药店、布店等等。客栈的对面还有一个集市,不知道是要叫它菜场呢还是叫他货场。瓜果蔬菜有卖,鸡鸭鱼肉有卖,零嘴小吃有卖,胭脂水粉有卖,衣鞋布袜有卖,家拾桌椅有卖,簸箕箩筐有卖,因为临近过年还有卖福字对联的……好不热闹,但却与刚才看到的街道有了明显的差异,下了
不只一两个挡次。
这里是平民与贫民的集市。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这地方……我喜欢。
生在农村、长在乡镇,专科毕业后到了一个中等城市工作。总的来说我就一农民一乡下人。这样的集市我太熟习太喜欢了。这里,才是人住的地方。
不过,调转视线。这家客栈还真是不敢恭维。破旧不堪,进进出出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看样子是专门供挑夫贩卒住的地方。
从车上取了包裹,与老王结了车钱,终点站到了。老王拿了车钱就驾着马车匆匆离开了,人家还要赶回家过年呢。
走进客栈,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酸酸馊馊的,汗味体味还有臭脚丫的气味。大厅里的桌椅油腻腻脏兮兮的。别说是聂卿了,我都快受不了了!不过却也没法,这是这条街上的唯一一家客栈了。要想在这附近找房子,这里还是比较方便的。
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唯一的一间“上房”,不由的转头看向聂卿。这家伙不会之前不走,反而是在这当口给吓走了吧!要走也等我找到房子搬出去再走呀。这种地方让我一个人待我还真没胆~~
还好,虽然桌椅还是有些破旧油腻,但被褥之类的还算干净。看来要在这两天找到房子,真不想在这地方过年呀。
给了些小费给小二,让他帮忙打听这附近有没有房子在出售或出租,再让他送些热水和茶饭上来就让他下去了。
“忍忍吧,一找到房子我们马上搬出去。”我把包裹放到床上,随便的收拾了下。
“我没事,只要跟你在一起,住哪里都无所谓。”聂卿已经摘下了斗笠坐在桌边看着我。
我打了个冷战。这家伙不会也是穿来的吧!这么言情的话也说得出口。虽然他是一脸温柔的看着我,我却只感觉到一阵肉麻。子呀,请原谅我这个不解风情的俗人吧!
“今天没办法洗澡了,这样的店想来水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摇摇头接着说。聂卿很爱干净,虽然说不是天天洗,却也每两天洗一次澡,三天一次头,实在是想像不出那个大个伤口在胸前他怎么洗呀?!。衣服是不能常换,这样的天气没办法马上洗马上干,也没这么多衣服能换。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穿了好几天也不染尘埃,强人。
聂卿点了点头没有应声。俊美的脸上侵上倦意,想是累了吧。临近过年,马夫们都是急赶紧赶的,车上的我们着实不好受。
“要不你先躺会?等饭来了我再叫你。”让美人受苦我罪过哦。
聂卿没有拒绝,躺到床上和衣而睡。我则是坐到了桌边清点家当,钱不多了呀……
我怀疑,我真的很怀疑!老天是不是终天良心发现了!知道有愧于我,所以现在补偿我来了!
我们现在正站在平和巷的一间民宅的院子里。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宅:进门一个小院子,院子右面的墙角边上植有一棵不小的榕树,树下有口井。院子左边是间土坯厨房,厨房边上还有一个小间,落着门锁,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正中的主屋坐北朝南,三进的。中间一个厅堂,左右各一间房。主屋后还有一小块空地,茅房建在空地靠墙角的位置上。
这是我们来到沣城的第二天下午。我和聂卿各拿到一个包裹,站在了我们新家的院子里。不错!在来沣城的第二天我们就找到了房子!当然不可能卖下来啦!租的,二十两一年。房东的儿子中状元,被皇帝封了个不大知道叫啥的官衣锦还乡。把两老接去了新府邸,旧宅子原想卖掉的,但有太多人想要讨好这位状元爷了,频频出高价想要卖走这座老宅子。不过貌似状元爷挺清正的。说啥自己念旧,不想卖这房子了,留着有个念想。就租吧。租出去的价钱很低,那些人没拍着马屁也就没讨好到状元爷,也就不在这上面下功夫了。加上年底了房子也没人租,就一直放到现在。想不到居然让我们给碰上了。天意呀天意~
屋子里基本的家什都有,搬进来就能住了。主屋有两间房。这下我终于不用睡地板了。唉,如果能有张席梦施那就更完美了~~~
送走了房东,关上院门。嗯哼哼~~开始干活了!这里久不住人,要收拾起来还得多费些功夫呢。
“聂卿,两间房,你要哪间?”我住哪都无所谓。
“小希你先挑吧,我住哪都一样。”聂卿嘴角含笑,满面温柔,他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呢。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改口叫我小希。我没让他叫我希儿,太肉麻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希儿是我最亲近的人才能叫的。
“男左女右呢。你住左边那屋,我住这边的。”也不和他争。这家伙看似很好讲话其实固执着呢。“把东西放好就出来收拾房子。快过年了,得把这里弄得像个家呀。”
说干就干。弄了两顶韩国羊角帽,就开始上上下下的擦灰扫土。原想弄两油漆帽,可不是没纸嘛。
“不许笑了,好好干活。”没扫几下,就发现聂卿边擦桌子边偷偷看我,眼角嘴角满含笑意。我怒!
同样都是人,咋差距就这么大呢?!这羊角帽戴在聂卿头上有种异族的风情。戴我头上怎么看怎么像村姑!傻不拉叽的。
“是,娘子。”这家伙眼角的笑都还没收回,嘴角弧度又拉大了。
“再笑!再笑!再笑我就咬你哦!”怒!作个咬牙裂齿的凶样。
“啊哈哈哈。”这回聂卿是笑出了声,撑着桌子扶住肚子,完全毁了他在我心中温文尔雅的完美形像!
小样!活腻歪了吧!猛的甩下抹布,向他冲去!
“哈哈哈。我错了,我不笑了,哈哈哈。”他扶着肚子,绕着桌子闪躲着我的攻击。
“废话少说!今天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就不姓安!小子,受死吧!呀呀呀呀!”隔着桌子,手短脚短的我死活够不着。气得我满脸通红眦牙咧嘴、目露凶光死死的瞪着聂卿。
“哈哈,小希,你这个样子好像被红烧的猪头哦。”聂卿不怕死的火上浇油。
大怒,更加猛追聂卿。聂卿被我追到了院子里,嘴里还不停的笑着。
我的叫骂声和聂卿的笑声,在这冬季的午后充溢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