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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41-4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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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润在家里住了两天,在老妈的通力协助之下,总算让老爸点头认可。买了一起走的火车票,再三拜托爹娘不要送站了,实在是看着站台上远去的背影有些心酸。最后老爹老娘连楼都没下,在窗口挥挥手就把我送走了。这级别降的也太快了吧?

在路上,我们又聊了聊公司的事情。公子润这才告诉我,这次进京他准备辞职。住的地方他年前就联系好了,他的一个高中同学在北京上学,毕业以后进的外企,自己现在租着一个两居室,其中一间要租的人须得三月份才能回来,这几天我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我们?”我比划一下,“你是说我和你?”同居?非法?

公子润显然明白我的意思,眼睛一瞪:“那你住哪儿?这不是省钱么。”

是啊,当然省钱了,省了一半的钱。

我悻悻的想着,没想到这么严重的问题在这么庸俗的原因下土崩瓦解,真是礼崩乐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就算是答应了。一个小时以后,我终于记起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常沛说,过完年就给你提主任,下半年你可以跟一个项目,如果做成了就是公司高层呢!你干嘛辞职?”

公子润似乎不太耐烦这种问题:“嗟来之食,不稀罕!”

“谁嗟你了?”我奇怪他的想法,他有很多想法都莫名其妙。

“又不是靠自己本事挣来的,我才不去呢。”他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裙带关系四个字,但是这句话已经很明白了。我想起以前骂他吃软饭的,这个人竟然火冒三丈的咬人,终于确定“软饭”是这小子心里不可磨灭的底线。

“可是这是机会啊?你只要证明自己能做好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继续“深入地”讨论这个话题。

他说:“哼,谁看啊!做好了,是你靠着别人撑腰,做不好了是你能力不够,根本没人来赏识你!”

“你试过了?”

他点点头,“过去那半年,多少流言蜚语。秀秀也不知道节制,我一点不比他们出力少,做的也不比他们成绩差,最后别人说什么?!哼!”

“那你奖金怎么样?”

“还行吧!”他说,“这是我应得的。”

我知道他是骄傲的,我们这一代比先代更幸运的地方就在于虽然现实很残酷的敲打我们,但是这种敲打还不至于让我们放下骄傲和自尊去乞求什么。

我如是,公子润亦如是。

所以我可以在被人下黑手之后毅然离开,公子润可以放弃少奋斗三十年的机会重新开始。因为我们心里总有一点点理想从不曾破灭,那就是我们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做事。

过了一会儿,公子润说:“我觉得常沛有问题。”

这家伙心眼不大,误会都扯清了,还不忘说人家坏话。我吃着香蕉,没空还嘴,支楞着耳朵听。

他说:“你记得去年我请假很难的事儿吧?都说这事是得董事长亲自过问的,元旦的时候我问秀秀,秀秀说她爸虽然疼她,但是在工作方面并不怎么插手。其实她能有那么多机会,都是别人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主动给的。也就是说,老陈转述的常沛的话是不正确的。我曾经找过几次常沛,向他请假,或者希望看在以前一起来的份上,能不能出差来北京?他都说不行,好说歹说吧,我是没来过。而且,我问他你的情况。他都说很久没见你,偶尔过去也是送送东西。但是你昨天不是告诉我说,常沛周末就去你那里吃火锅吗?我觉得他在撒谎!”

我脸上有点热:说不准是人家常沛喜欢我呢!

这点心思还没胆量告诉他,公子润继续说:“秀秀说她从我档案上找到我家的,但是后来她说漏了嘴,原来是常沛告诉她的。常沛是销售总监,可以查阅的我个人情况。元旦前,她找到常沛说了什么,常沛就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她。”

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告诉他我认为的答案:“常沛对我有意思,所以用秀秀去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吃你的香蕉吧!”公子润发给我一个极其蔑视的目光,“你看小说看多了吧?也就是你们女人能想出这种主意!”

说的好像这是个很下三滥的想法似的,我摇摇头,吃着他削好的苹果,桌前已经一堆的果皮,我还在吃。那家伙似乎劳动上瘾,一边说话一边忙活,真是个勤快的孩子。我琢磨着以后家务活似乎也可以这样分担……

公子润想了一会儿才说:“其实这半年,我一直怀疑常沛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对手。”他已经削掉了苹果皮,现在正在削苹果肉,我已经吃了一个香蕉一个梨一个苹果,没有力量去挽救它了,“一开始我们关系挺好的,毕竟起点是不一样的。公司虽然重视我,但是我的背景在那里学历在那里经验在那里,都不如常沛。你走以后,秀秀开始追的时候,常沛还问我究竟选哪个,我当时已经告诉他秀秀跟我不合适。后来我听说他背后撮合,就觉得很奇怪。如果是追求你的话,他没必要这么绕弯子,那是你们女人的心思,男人不会像你们那么做的。所以,我怀疑他另有企图。”

“什么企图?”

公子润摇了摇头,大家都很聪明,但是聪明人未必能勘破每一次博弈。我不想想常沛的坏处,因为没有他我不知道会怎么渡过甚至是不是还能渡过这半年。

车到站,喧嚣的车站一如既往,西站门口的人流汇成一条条溪水流向四面八方。公子润的朋友在劲松,位置很好。他的高中同学瘦瘦的,架着一副无框眼睛,上身穿着一件厚厚的卫衣,下身穿着一条大棉裤给我们开门。

公子润打头,我跟在后面。那人开门就说:“靠,你让我又死一次!”

我探出脑袋(因为前面那人个子太高),打了个招呼。同学立刻石化,哐当一声就要关门,幸好公子润已经一脚跨进门,伸手挡住。那人惨叫着,把自己锁在里屋。

公子润不紧不慢的说:“我跟你说了,要带我女朋友来的。”

呵呵,他的女朋友?感觉还不错!

里面叮当一阵乱响,出来一个干净利索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好像还抹了发蜡:“你好,我是石东平,公子的朋友。清华毕业,怎么称呼?”说着伸手好像是握手的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伸手,公子润斜着伸出来,啪叽一下打飞石东平的手说:“洗手了么?!别说你是清华的,她讨厌你们那种学校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这里几乎没有我辩解的余地,公子润已经把我领进隔壁的一个小一点的房间。东西基本齐备,貌似以前有人住过这里。

公子润把东西放下长吁一口气,躺在床上说:“哎呀,累死了!没事,随便找地方坐吧。我以前周末就住这里。”

哦,我记得我似乎还怀疑过他住在段姜那里,真是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啊!

整个房子并不大,客厅放着一台电视一个沙发,一张圆桌,墙边贴了几把椅子,算是全部的家当。除了沙发,其他的家具上一层灰尘。地上凌乱的扔着一些废纸袋和碎果皮,我看了眼石东平的屋子,比我们的稍微大些。一个电脑桌,一台电脑,一个衣柜,再加一张双人床,朝南,非常的明亮。可惜被子没叠,地上横七竖八的扔着若干双单只或双只但不成对的鞋子。倒是入门的地方有两双皮鞋干净整齐的摆着。从门前一过就有一股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味道,公子润倒不客气,掐着鼻子让他收拾。石东平两手一摊,无赖的笑笑说:“你也知道我还没女朋友。等我找到女朋友之后再收拾吧!”

公子润的这间小屋朝东,一张加宽的单人床,床脚带四个轱辘,一个小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家里,我是什么都不干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谁让我干活我跟谁急!可是,在这里,连公子润都撸起袖子收拾,我总不好站在一边傻呆着。

其实,在北京的这半年我早就把自己训练出来,收拾卫生并不难。做着做着,这两个大爷就凑到沙发上,开着电视磕起瓜子来。等我拖着地从他们脚底下过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对。站起来,叉腰看着公子润,公子润连忙一拍石东平:“谁让你坐这儿的,快去把抹布洗了去!”说着自己先站起来,非常体面的回到小屋在里面喊:“我把床单洗了啊!”

床单撤下来还没洗,抱着走出来,公子润想起一件事:“小石,你那洗衣机没洗袜子吧?”

石东平挠挠头,“我连鞋都扔进去。”

“靠!”公子润又原样抱回去,“一会儿出去再买一个,买个带锁的,跟你必须得分清楚!”

既然不能洗衣服,自然他就没事干,躺在新换的干净床单上,拿着杂志看。好在客厅不大,东西不多,把桌子擦完以后,整个客厅看起来好很多。

洗洗手擦上润手霜,走进卧室,石东平跑过来探着头说:“小公媳妇,能不能帮我收拾一下我那屋子!”

“啪”一本杂志飞过去,石东平熟练地缩了回去,然后就从他的屋子传来狼嚎一般的歌声:“我想要媳妇儿,一个不需要太华丽的媳妇;只要能扫地,只要能洗衣,最好还能睡觉……”

公子润忍无可忍的站起来关上门,“别理他,清华出来的疯子。打死我也不会跟他合租!”

楼下步行五分钟就是超市,我们买齐了必备的物品和菜才回来。

石东平已经把电饭煲的水煮上,眼神发绿的盯着我们手里的蔬菜和调料。我去厨房收拾,听见外面有人对话:

“AA,交钱。”这是公子润,听着怎么那么像强盗呢?

“靠,你还真铜臭!怎么隔代遗传这么严重!”石东平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能听见拖鞋拖着地板的取钱的声音。

“少说废话,这是超市购物单,你交一半。”

“凭什么!你老婆不吃啊!”

“她干活,出劳力,咱俩白吃白喝,出钱!”

“那……算不算我养着孟露啊?我心甘情愿啊,先说,……”话没说完,听见砸肉的声音,有人闷着嗓子喊,“但是我必须得有名分……”

这个石东平,真有意思!

吃完饭,公子润让石东平去刷锅洗碗。这家伙哀号着说下次一定要买一次性的,哀怨着把所有的锅碗瓢盆洗干净,甩甩手跟躲瘟疫似的蹿了出来。无可奈何,我只好再次走进厨房,把碗筷摆好。公子润已经坐在石东平的屋里玩儿着游戏,两人默契十足,看来早就精通此道!

电脑上画面闪烁,貌似在打仗,我也看不清楚。走回小屋,想着今晚就要住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公子润的笔记本开着,密码写在便签上防止我忘了。网线早就插好,打开网页,习惯性的看了看招生新闻,还不到公布成绩的时候,又转了转招聘网站——周六日农展有个招聘会。虽然对这类招聘会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特别记了下来,反正闲着去转转也不错。

正看着,公子润打着哈欠走进来,“你还不睡?”

他问的很自然,自然的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那么自然。然后,他坐在床边向我招招手,我坐过去,有点拘谨。他笑,很坏的笑说:“小石说让我们声音小点。”

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言情读过,毛片看过,再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纯粹的装纯了。

“那个……我想……”我终于有些犹豫,毕竟刚在一起,毕竟我们那个约定还有半年才到期,“我们还有一个约定。”

公子润挠挠头,一副他忘了的表情,“要不毁约吧。不要那个约定了。”

就是这会儿的功夫,我已经找到理由,“嗯,要不等我考试成绩下来?虽然我一定在北京的,但是我现在不太稳定,你也不太稳定,如果不小心怀上了就更麻烦了。”

公子润说:“不会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看,杜蕾斯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晕倒,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所谓的安全产品。公子润焦急保证的表情,再加上那盒套套,真有点电视模特的感觉。

我低头想了想,心里总是不踏实,“反正要等约定欺瞒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

“随你!”他看起来挺郁闷的,“我反正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三下五除二,当着我的面他就把衣服脱掉,钻进被子里。

我以为他会很生气的躺下,可是他只是坐在然后指指身边的位置:“你不睡啊?”

这时候的他,傻乎乎的不再精明,带着一些小男生的孩子气,还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体贴。心花悄悄绽开,这一夜如圣诞夜一般在彼此可及的呼吸和相拥中度过。

第二天,公子润和石东平各自去上班。我在家里收拾卫生,顺便从报纸上浏览招聘信息制作简历。早上的时候,石东平告诉公子润,他已经拜托一个做猎头的朋友帮忙推荐一下工作,公子润说谢谢,上一次的面试差在英语上了,希望这次英语要求不要那么高。而且,他希望做销售,管理工作就先算了。

石东平再次说他返祖,我心里奇怪,到现在一直不知道公子润家里是做什么的。难道他们家祖上是商人?

早上的时间很紧,我打算把问题留在晚上。一天的时间我竟然找到八份比较合适的招聘信息,五点的时候终于分门别类的把简历做好,从楼下的邮筒里发了出去。

简历发出去,好像明天就能收到面试通知似的,人莫名的兴奋起来,走路都飘飘的。

晚饭只是熬了些粥,他们两人都没回来。公子润说不用做那家伙的饭,他没有在家吃的习惯,至于他自己可能要交接一下,估计有些同事会请客。

吃完饭,公子润还没回来,我习惯性的看英语。电话响了,接起来发现是段姜的。寒暄了两句,段姜直入话题,“听说你考研?”

“谁告诉你的?”我连父母都没告诉,别人更不可能。

“公子润。去年年底几个北京的同学聚会,本来说叫上你和子润的,先给他打的。他说你正在考研,要我们不要打扰你。他驻外,也没办法回来。我琢磨着现在也该考完了,就给你打个电话,什么时候出来坐坐吧?都是同学呢。”

“好啊!”我答应的很干脆,段姜和公子润的联系绝对比我多,况且如果这段时间能出轨的机会都给了他还没出轨,我们的约定也显得比较有价值一些,“叫上公子吗?”

“唔,随便吧!”段姜想了想,“叫上吧,我把我男朋友带上,气气他!”

“你还介意呢?其实,公子挺喜欢你的,送你离开的时候他特伤感。”并且让我们开始怀疑感情的唯一。

“换了你他也伤感。”段姜依然精明泼辣,“唉,现在回头看我们那个时侯,觉得特傻。你说咱们女生傻吧,那些男生也不聪明。子润换来换去换什么呢?不就是换给你看的么!直接跟你说了不就得了,非得磨磨唧唧弄四年。搭上那么多无辜的人!他就明白么?!”

段姜问的句句在理,小说里,每个男主人公都因智慧而充满魅力。可是大家似乎都忘了智慧不是天生的,那些宝贵的经验必须经过岁月的积累才能慢慢的得到。二十岁的一帆风顺的男生怎么可能有三四十岁男人的智慧和感悟呢?他们的沉稳与成熟,只能属于二十岁这个年龄——躁动着,焦急着,不安着。

第四十二章

放下段姜的电话,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公子润的脚步声我能听出来,这个应该是石东平的,蹑手蹑脚,然后“咚”的一声,接着“啪”的一声,有人低声抱怨:“死插销,安的那么远,每次都让老子撞头!”

他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据说那块墙皮之所以发黑就是因为他撞的……

公子润很多私人的物品都在这里堆着,他在公司的宿舍我去过,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而这里的桌子里的一个文件夹里甚至放着四五份不同的简历:有应聘办公室工作的,有应聘销售主管的,有应聘销售经理的,甚至还有应聘财务工作的。我们的确学过财务会计之类的课,但是他真的学的那么好吗?

昨天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套房子一直都是公子润住着,但是两个人总是说不到一块。公子润天天嚷嚷着搬出去,石东平日日喊着租出去。可是一个不搬,一个不租。我悄悄问公子房租怎么办?公子一瞪眼:“我能沾他的便宜?!”口气很是不屑。

放下英语书,翻了翻桌子,里面乱七八糟的都是各类招聘的报纸和记下的便签。其他的抽屉,放着书和资料,满满的从公司复印了不少,最重要的估计就是那个客户联络单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打印下来的。这是一个总单,比我在北京销售部弄的还全,包括了全国各地的客户情况。看来他早就准备好要走了。

十点半的时候困意深重,想起石东平的抱怨,我起身出门。客厅里黑乎乎的,石东平的房间从门缝处透出一丝亮光,那家伙一定在玩儿游戏,因为他们公司的网管很严。打开门厅的小灯,昏黄的灯光足够照亮整个门厅,拐过玄关才是石东平的房门,那点灯光不够照到他的房门。我打算过两天收拾一下这个玄关,毕竟一堆臭鞋丢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回到自己的屋子,碰上锁,公子润有钥匙,而且得意洋洋的宣称石东平虽然是出租方却没有钥匙。石东平无奈的说他配过,但是抠门的公子润换锁的时候特别慷慨,最后自己架不住麻烦才随他去的。

朋友做到他们这样也算是稀奇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石东平是外表彪悍内里温柔,长的五大三粗却是吃亏忍着非常不善于与人相争的一个人。而公子润则是外表温柔内里很倔,甚至有些狠的一个人。石东平说,得罪他算计他的人通常不会有好结果。他们从幼儿园就睡隔壁床,据说尿床的时候都经常连成片。小学分开,初中聚首后,大学再次分开。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默契十足,石东平劲儿大常常充当公子润惹是生非的保镖;公子润心眼儿多,常常替吃了闷亏的石东平找平。高考的时候,踏实学习的石东平考上清华,贪玩儿又招蜂惹蝶喜欢替女生出头的公子润进了我们那所二流大学。

喝多了,公子润说,女生其实都很坏,骗他出头办事,转头就把他卖了。当然,他也不忘了点着我的额头说,没见过你这种火烧屁股想一出是一出的女人!石东平说,他因此被记了一次大过,错过了评省级三好的机会,如果评上了凭着加分,就算上不了清华,上一所一类大学还是没问题的。我倒是见他上大学对女生有种莫名其妙的鄙视,原来根子在这里。想不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心思深沉自私自利的家伙,在朋友的眼里竟然是个仗义的好汉,真是人不可貌相!

把小地灯插好,在躺着看不见的地方幽幽的亮着,公子润推门进来至少不是全黑。心里琢磨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家里就是打雷也不能把我惊醒,但是在学校和这里,只要有一点点动静都能让我一下子醒过来。记得有一年夏天很热,宿舍关门实在闷得受不了,就开着门睡觉。那里是女生楼,又是全封闭的结构,大家都觉得应该还算安全。为了方便,夏天的时候宿舍门口都挂着薄布缝制的半帘,上面有素雅或精致的绣花和纹饰。我们宿舍的是一块白布,只在顶部有一条红色的三叶草纹饰,公子润来查勤的时候见过。后来谈恋爱的时候,他问我这是谁选的,我说是我出钱买的。他啧啧摇头,说我这么粗鲁的人不可能选那么素雅精致的东西。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记得那天的空气潮湿的打个喷嚏都能下雨,闷热的好像一锅稠乎乎的稀粥。可是睡着睡着,我就觉得似乎哪里有风,很微小的风。当时是真的睡着了,但是的确能感觉到,而且还觉得不安全,眼皮自己就强迫着抬了起来。我睡的是上铺,抬起眼皮,向下一秒,我大概愣了几秒钟——有个人影立在我的床下,好像正弯腰向我下铺的方向看……

后来,一声不知道是我的还是我同学的凄厉尖叫划破了宿舍午夜的宁静,从此以后我们宿舍的人都开始或多或少的有点神经衰弱了。后来交流一下,那天晚上和我差不多同时睁眼的还有一个和我下铺对角线未知的下铺同学。所以我怀疑那声尖叫是她的,可是她同样怀疑是我的,因为我们都觉得那声音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坐起来等了等,外面果然有开门的声音,而且是公子润的声音。天气还冷,睡觉时都穿着长袖的睡裙,临时有事出去都披着公子润放在这里的棉睡袍,据说是他老娘带来的“没用的东西”。深蓝色锦缎的面儿,暗金色的菊花图案,看着有些老气,但是摸一摸手感极好。他不穿我穿,正好拖到脚踝上。缠上腰带,多围一圈暖和的很。

打开客厅的小灯,隐约听见公子润说话的声音:“行了,我到了,我就住这里。”

他跟谁讲话?绕过玄关的屏风,公子润正笨拙的脱下皮鞋,而且非常愚蠢的试图解开鞋带!

“你解鞋带干嘛?直接脱下来不就得了!”我压低嗓子,虽然石东平仍然在玩儿游戏,可是毕竟十一点多了,大声说话总是不好。

公子润抬起头,脸上红彤彤的,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笑眯眯的伸手按着我的肩膀,“来,媳妇儿,支一下。”说着自顾自的弯腰继续和自己的鞋奋斗。我想装着没看见来人已经不可能!

玄关不大,一人弯腰,则第二人无可进入。被公子润堵在门口的是张秀秀。

第一眼我就认出她,却下意识的去责备公子润。这一次却是躲无可躲,只好点点头再笑笑:“秀秀,好久不见。”

张秀秀早就看见我,甚至第一面还长大了嘴巴“啊”了一声。再怎么吃惊,也不至于此吧?又不是不认识我,就算没想过我们两个会在一起,普通同事见面是不是也应该克制一下!

听到我说话,张秀秀裹了裹身上的羊绒半大衣,抿了抿鬓边的头发才说:“孟露,你怎么在这里?”

公子润这时候已经脱了一只,正跟第二只鞋奋战,没穿鞋的脚踩在地上。我伸脚把他的拖鞋勾过来,推到他的脚下。他一边穿一边说:“她是我媳妇儿啊!当然住这儿了。嗝!”冒了一个酒嗝。

我偏过头,躲开臭味儿。秀秀捂着嘴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直说你有女朋友么?怎么都结婚了?还是背着露露在外面找了一个?”

公子润这次鞋脱的很顺利,穿好拖鞋,大马金刀的揽着我说:“女朋友就是她,我媳妇也是她。你不是一直要知道么,今儿看见了,没错吧!”

他的表情有些像当年对我介绍那些女朋友的样子,但是那时候都是只有我们两个面对面气氛也比现在自在,他总是眉飞色舞的吹嘘自己的女朋友如何如何优秀,然后问我从女孩子的角度是不是也这样看。反正只有两个人,多半都当他吹牛了。即使段姜和他交往的时候,他似乎也不太愿意这样三人面对面。如今这种场景,不仅让我脸上烫的有些发烧,估计张秀秀也会很难堪吧?

瞟了一眼秀秀,很难说是开心还是生气,或者悲伤,反正红的连脖子都被殃及,我觉得至少她在努力做出开心的模样,甚至长舒了一口气说:“真的啊!孟露,你看你都不告诉我。亏咱们还那么好!”

我的脖子都快被那家伙勒死了,除了喘气根本就没说话的余地,只拼命的闪躲着。公子润又说:“好啦,我也到家了。这里还有别人住着,太晚了就不方便请你进来,改天叫上常沛一起坐坐吧!”

张秀秀很大度的说:“没事,那算你欠的好了。这里是打包的东西,你记得热热吃了。”说着一伸手抓着公子润的手塞了进去,头也不回的下楼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公子润关上门,人也站正了,表情也正常了,把打包的东西递给我,“老婆,上交!”

我亦不客气,拿过袋子,开开门走下楼梯,一甩手扔进垃圾道里,拍拍手上来,关好门,气才觉得好些。

公子润拥着我往里走,边走边说:“她非要过来,我想反正也不在那里干了,正好挑明了,省的麻烦——”

“公子?”石东平哗的拉开门,“我刚才好像听到别的女人的声音了!”

公子润一摆手,很自然的说:“没有,可能你幻听了。”

石东平喃喃自语:“真的么?难道我这么想女人?哎呀,我得去相亲了,不然该出毛病了……”

公子润钻进卫生间洗漱,我坐在床上想心事。脑子里乱哄哄的,也弄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张秀秀那张通红的脸似乎都能把我烧热,她的心思不难猜,她的尴尬容易感受,不知怎么,我竟有些替她难受。

公子润冲了个澡,披着薄薄的睡衣冻得哆里哆嗦的跑进来。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方才的醉意,躺在床上嬉皮笑脸让人帮他“暖暖”。我一边替他暖手,一边踹开他冰凉的脚丫子说:“你……故意的?”

他老实的点点头:“我一直跟她说有女朋友,她非要见,还说什么不让她见就是没有。切,凭什么啊!跟你说就不错了,见不见的还成了你说的算?!”

“可是你这样,人家多尴尬啊?”我换了换手,他也暖和过来,酒气随之弥漫而出。虽不至醉,却也喝了不少。

“那没办法,我明示暗示的跟她说了半年多了没兴趣,没兴趣,她还撵着我跑,我只能这样了。”公子润叹口气,“这追求也得适可而止。站出来表白,那是勇气,我也尊重;但是人家都拒绝,你还一意孤行,对给别人造成的麻烦视而不见,整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让人烦了!你不知道,就是圣诞节之后,你考试前那段时间,她每周都送花,红通通的一大捧,还送到办公室。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桌上老是放着花儿,还是玫瑰花,同事客户得说我什么呀!诶,我还真听到那些二百五说我是二爷?!操!”公子润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显然憋屈已极。

这件事我听常沛说了,当时还想着男生被女生倒追到如此地步还不美翻了,自豪死了,想不到公子润这个傻子竟然只想到二爷的问题!真是不同人不同性,放在别人身上未必这样想。对我而言,这倒是好事!

我决定继续刺激他,“听说还有巧克力?你们主任吃的都倒牙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哦,又是常沛说的吧!”他抬抬头看了一眼,很突兀的文,“吃醋么?”

“吃啊,我气死了。拿着菜刀就要去河南砍你呢!”半真半假吧,只当是玩笑了。

“呵呵,唉!我原本想着处处兼顾,没想到到最后落得鸡飞蛋打。幸好还有你这个傻丫头,稀里糊涂的跟着。换个人,早就跟我黄了。”

“我也想跟你黄来着。就是没时间,你又不是最重要的。”我有点没面子。

公子润用脑袋顶了顶我肚子,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才说:“你跟我说只有有守护的感情才能称其为爱情,我就觉得你挺明白的。好几次那些流言都传的特不像话,我就想我反正清白的很,你不是老说我吗?这次我看看你怎么办?诶,我就不解释!诶诶诶……别掐,别掐——”

我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的肉,也不知道是胳膊还是胸膛,反正抓哪儿算哪儿,“我告诉你,也就是我忙着考研,还有人家常沛经常劝着点我,不然我早就跟你分了。你这是守护嘛?你分明是找茬!我告诉你,下次你要是再放任谣言满天飞,我第一个出来跟你玩儿完!”

“是是是,我这不是知错了嘛。刚毕业,谁知道职场是怎么回事啊?谁知道该怎么处理职场上的关系啊!”公子润为自己叫屈,“以后,我保证绝不招蜂惹蝶,一定要干干净净做人,邋邋遢遢生活!”

“什么邋遢啊?”不知道他发哪门子邪行。

公子润说:“就是我一定要收拾的邋遢到家,猫烦狗厌的,就没女人再来烦我了。”

但愿吧!其实我也曾经对常沛动过心,只是尚在暧昧之间。也许两人相处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对彼此永远是唯一,那些对于异性的暧昧心绪或许总是无可避免的。只要自己清楚,能控制就好了。我希望自己能控制,亦希望他可以。第一次,我意识到所谓爱你你就是我的全部并不那么准确,即使我自己在这不可测的一生中都那么难以保证。又何况别人?

想到这里,我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又问:“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拒绝秀秀,不怕她生气给你使坏吗?”

“不怕,我今天辞职了,使不出什么坏!哦,对了秀秀倒是说,如果我不走,内部都安排好下半年要把我调到新公司委以重任。哼!什么委以重任,我不当他的女婿,他还委以重任么?!老子堂堂正正做人,凭什么舔他们家的屁股!我这一走,可能就要调整,估计常沛就该起来了。你知道么,我总算是想明白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了!你别说你被何春菊整,我也被人整了啊!啧啧啧,我们都是菜鸟啊!”他摇摇头。整个人都在被窝里,我则是披着棉袄半靠着墙壁。他翻身半趴在我身上,脑袋放在我肚子上,那一瞬间我竟有种自己是他娘的感觉!

然后,听见那小子很幽怨的嘟囔了一句:“我竟然被人暗算了!”

我捋了捋他的头发,刚洗完,已经被头皮散发出来的热气熏的热气腾腾,快干了。说会儿话也好,不然湿着头睡觉第二天会难受的。

“怎么回事?什么暗算?”

头皮捋捋很舒服,这家伙竟然发出小狗一样的哼哼声,让人哭笑不得:“唔,就是常沛算计我。唉,亏我还想着小心提防,结果还是中招了。我这次离开,你知道得利最大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难道是常沛?”

“没错,就是他。新项目是按照新老搭配的原则进行人事安排的。这个项目其实我已经知道,但是我知道的并不多。可是常沛是公司中层,他知道的比我多。据说,把我提成河南办的主任后,这个项目会选三个办事处作为试点,由赵总直接主抓。因为常沛是刘总的人,这个项目陈总很不喜欢刘总介入,相应的常沛也不会介入。所以内部早有传言,这三个试点的主任都是临时的,以后都会调进新项目,其中之一就是河南办事处。常沛有一次到我们那里出差,也抱怨过,说都是销售为什么非要分的一清二楚,客观的讲造成不必要的资源浪费,阴暗点说搞得内部人心惶惶分帮结派,不能团结一致搞好业务。后来我们的老主任说他说的都是扯淡,分明是他自己想往新项目上爬。我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一点没错。姜还是老的辣啊!

“那把你们调走之后,常沛再找人填补这个空缺,反正这三个地方的销售工作总是要做下去的啊?”我觉得这事儿没什么看不开的,民营企业新成立一个公司还不就是拍个脑袋算算钱的事情么!

“如果站在销售总监的位置当然这样就可以了。”公子润说,“但是那是常沛,他甘心只当一个销售总监吗?在老公司里,上面的人都盘根错节,他能进来已属不易,何况向上发展。如果是个新公司,怎么说都是开国元老,做到副总肯定没问题。换做是你,你选哪个?”

我想起常沛要离开的事情,默然无语,原来人和人之间竟是如此透明——彼此的野心看的一清二楚!

“那他为什么算计你?又怎么算计你了?至少,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稳下心思在北京复习啊!”

公子润哧了一声:“他巴不得你离我远远的!”

第四十三章

公子润哧了一声:“他巴不得你离我远远的!”这话就有阴谋论的味道了。

我被勾起好奇心,“怎么讲?”

“我现在看明白了。我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他,根本就是一记臭棋!什么好朋友,好舍友,利害攸关的时候最先卖了你的就是他!他在北京把你稳住,让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找我来。同时呢,他又想办法卡着我,不让我来北京出差和你见面或者请假来京,拉远我们的距离。然后,他又鼓励秀秀疯了似的追我,把我搞得在公司里面里外不是人,最后逼得我离开公司,他就达到目的了。”

我说:“你说的也未免玄乎,那项目都是后来的,人家常沛一开始哪里知道。”

公子润冷哼一声道:“开始未必是有意,但是他肯定一开始就知道秀秀的家庭背景!而且我以前和他聊过,说秀秀那种女孩太强势不适合做朋友,他太了解我们三个的性格了!这种人真可怕!”

我默然,如果这样看,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出卖,而且是只有朋友才能做得出的出卖。可是我已经离开那个公司了,再也没有办法站在公司内斗的角度去感同身受的理解公子。在我的记忆里,常沛永远是那个在放弃的时候鼓励我,在孤独的时候温暖我,在沮丧的时候支持我的大哥哥好兄弟。没有他,就没有我这半年的坚持与结果,如果我能因此考上研究生,他将是我生命中不折不扣的一个支点。我怎能把他看成一个小人,一个叛徒!

我试图为他辩解:“不管怎么说,是他帮了我啊!如果他真的居心叵测,处处对付你,没必要那么努力的帮我!”

公子润说:“谁知道!反正事实是他利用秀秀的疯狂把我逼走了,至于你这里……可能他毕竟欠着你的人情,手下留情了。不过,就算他最开始没有害我的意思,他也未必对你有那么好。因为他最先知道秀秀的身份,也知道秀秀喜欢我,所以他从没有大大方方的帮着你。他那人做事处处给自己留着余地,不然为什么一直瞒着王清,不告诉王清你在京的消息!”

“不是你不让说的吗?”我还在挣扎。

“我是说在公司里不说,你都离开公司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不说?”我们两个锵锵开。

公子润一下子噎住,眨眨眼才说:“我以为你想专心复习,不想让别人打搅你。要说也是你自己说呀。再说了,我跟王清算怎么回事,干嘛去跟她说这些啊!”

他说的倒也在理,我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是常沛的那个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不管怎么说,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坏的人!”

公子润看看我,“是啊,你那么帮他,他怎么也应该帮帮你么!”说话间,已经带出淡淡的醋味儿。

吃醋这种事,都是自己吃难受,别人吃着开心,我也不能免俗。摸摸他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拧灭台灯,把他推到一边准备睡觉。

那厮明明已经困到极点,竟还不忘嘟囔:“老把我推到一边,我偏不!”然后就卷着被子蹭过来。我只能庆幸那天买的是一床超大加宽的被子,不然又要挨冻了。

公子润一边处理离职的事情,一边参加面试。他找工作似乎比我容易很多,也许是因为有经验。一个礼拜之后,大概是周五就接到NT公司的二面电话。我奇怪他刚来没多久,怎么会是二面?

他告诉我去年年底来京培训那次其实是他死活要来的,因为那段时间是NT公司的一面。他接到电话,又请不下假,所以直接找到刘总说要来京参加产品培训。刘总这才知会常沛,给他安排了出差。这样他来京之后,一方面必须在培训会上好好表现,另一方面还要准备NT的面试。培训会开始是周三,为期三天,周五结束。NT的面试是从周一开始,他要求调到周二,然后他提前一天来京,打着熟悉产品的旗号,其实是安排自己的事情。

紧紧张张参加完面试就一头扎进工厂里,还碰见刘总陪着客人参观。那几天连轴转,白天上课,晚上总有不同的同事找他。

原来他很早就有跳槽的打算了,我记得那段时间自己似乎正在最后冲刺。知只当他为自己考量不肯说吧!但是,另一个总是要问的——

带着点酸味我问:“你吃饭是不是总有秀秀作陪?”

他说:“我从来没请她。一般能不叫她的就不叫她。但是她要是碰上了,死乞白咧的非要加进来谁能拒绝她啊!不过后来大家吃饭就躲着她了,毕竟一群老爷们儿,你一个女的非亲非故的加进来说什么都不好!”

随着相处的日深,我发现他的大男子主义真是不可救要的深,尤其是男女之别,别看那么花花,却分的一清二楚。以前在学校,顶多看个表皮,温文尔雅的对待女生,现在明白了,都是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害的。觉得自己是大侠,对女生就应该是“护花使者”,但是你说他心里就此男女平等了?那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我很奇怪:“那你干嘛老说我是你军师,哥们儿?”

开始他还搔搔头,嘿嘿一笑;后来就装作没听见,再后来就对这个问题彻底的听不见了。男人啊,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一下——比女人还不可琢磨!

那天晚上,接到段姜的电话,要周六一起吃饭,公子润周一参加二面,为了准备面试,他回绝了段姜,但也只是说已经安排好了要见客户,不能去。

段姜说,你见客户孟露见吗?孟露要是不见,就让她来!凭什么跟在你后面当跟屁虫?!

这话说的我爱听,我本来一直趴在旁边看书,他的手机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大,那边说的话都能听清楚。

我高高的把手举起来,想想干脆也把脚举起来,反正趴在床上也方便:“我要去,我要去!”

“哦,那就孟露去吧!”公子润拍了我一下屁股,口气还是一本正经的。小子下手不轻,我自己息事宁人的摸了摸,又觉得亏大了,站起来要跟他拼命。刚抬了抬屁股,他就像知道似的,一把摁了下去,然后很温柔的在自己打过的地方揉了揉。这还差不多!

屋子不大,床脚是简易衣柜,床头靠墙,侧面紧挨着是电脑桌兼写字台。若是他在家,一定是他坐桌子边的,那我看书就只能趴在床上。不过,小小一间屋子,即使两个迥然不同的地方,我们的距离也很近,总是在彼此一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放下电话,公子润撑着腮帮子看着我很深沉的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问题太伟大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学会了批评与自我批评,抓住机会,我有点迫不及待的说:“你这人吧,幼稚自私沙猪卖弄小聪明——”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改嘴,“但是这都是小问题,总体来说,你有一个别人无法比及的优点——负责任,嗯,守信用重然诺,是条好汉!”我狗腿的伸出大拇指表达我对英雄“滔滔不绝的崇仰”。

他矜持的咧嘴笑笑,说:“嗯,我也觉得我是挺好的人。我对得起所有的人。”

真是放屁!

我终于明白,别人向你摆出“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姿态时,要求的是“表扬和自我表扬”的应答!

但是,公子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眼睛看着书本,心思却飞了起来。不管他在学校怎样,至少这半年,在误会重重压力巨大的情况下,他守住了自己,也实现了对我的承诺。也许他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却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做。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成熟,所以屡次失败,但是现在想来却是和自己四年从未付出努力,甚至从小就得过且过有关。若是顺着以前的路,我现在依然一帆风顺,只是突然有了变故,一切就大不相同起来。所有的缺点一下子暴露出来,好像掀开壳的蜗牛,突然要把自己所有的肉肉都暴露在阳光雨露之下。虽然那是别人的甘霖,却是我的致命伤害。而公子润也不过是努力了四年,今日比我稍好一些罢了。

常沛对他的教训不可谓不深,虽然从上次聊过之后,他就再也不有意识的去讨论这件事,但是却在有意无意间,一句两句的提起来。我相信,他同我一样在来到这个公司的最初,是愿意平平安安渡过这三年,甚至像自己的父母辈一样在一个单位干一辈子。可是我们都很年轻气盛,坚持自己的尊严底线,哪怕重新开始,也要趁年轻赌一把!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允许我们这样做——虽然代价高。

或许正像段姜说的,学校里的四年,大家都在不停的犯错误,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做大人的事了,结果却是一再的重复幼稚的错误。风华正茂伴随的是年少无知,风流肆意跟着的是自以为是,那些美丽的校园恋爱,也因此很纯很伤害!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其中之一?

周六,我穿的美美的去找段姜,还没出门就被埋头看书的公子润拎回屋:“换一身,换一身在出去。”

我看看,没什么呀,难道高领毛衣都成问题?那小子眼神四处乱飘,手胡乱的在我胸前一画,“没穿,露了!”然后一本正经的低头看书。

我低头也没看出什么,去卫生间一照镜子,自豪的笑了——露点嘛!

不是我没穿,而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那里总是又涨又疼,听说这时候最好不要穿带刚托的胸衣,容易导致增生或其他的麻烦,昨天特地去超市买的。但是没想到,胸衣太薄了,高领衫又格外的轻软贴身,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

说起来,他也算是规矩。每天隔着秋衣秋裤抱着我竟然没有任何非分的要求,私下里我也怀疑他不会是有那方面的毛病吧?

拉上窗帘,我准备换衣服。他依然低头看书,嘴里嘟囔着:“女人就是麻烦,真麻烦!”

本来想勾引勾引他,但是时间不允许,只好背对着他一点点的重新脱换。

突然,凳子猛地响了一声,一个人贴上我的后背,声音哑哑的说:“要不,今天就别去了。”

色狼,啊,我不怀疑他有毛病了——这个人就是能装!

换上的胸衣还没有系上,松松的吊在高耸的白色馒头上。看着好像蒸的时间太长,被冷风一吹那层馒头皮暴起来似的!屋里有暖气,但是□□的腰部碰到冷空气,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第一次,包裹严实的皮肤触上外人的手掌,随着他的移动,那些没被碰到过的肌肤竟然颤抖着泛起一层渴望。他的手大而粗,即使看起来细白修长,和我的皮肤比起来也黯黑糙沉了很多。但是这样的对比,竟逼得我不得不大大的喘口气才能获得氧气。

“想了么?”公子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挑逗,只有微颤的那一瞬间才能表明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老道。

“唔……”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紧张的几近痴呆般的看着他的手在我的皮肤上游弋。

当那片□□的肌肤如处女地一般被他开垦完毕后,他猛地收紧双臂将我狠狠的贴近自己的怀里,背对着他,我依然可以感受到某个部位火热而坚硬的躁动着。

“不去了。”他低头在我耳边呢喃,“我们现在就结婚……”

色迷心窍!

我总是能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些很有文化的词汇。这时候我又想起这个词,貌似很贴合公子润现在的所有举动和决定。

“别,别闹了,段姜还等着呢!”我试着推开他。

他好像下定决心:“不行,我不想忍了!”说着,只轻轻一坠,便咕咚都倒在床上。

我非常非常坚定的拒绝他,张嘴就说,“我冷……”

暴寒,女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的吗?

小说里有很多美丽的描写,也有很多粗鲁丑陋的描写,我甚至记得生理卫生书上那个纯洁的不得了的图片,但是当他的重量真真切切的加载在我身上时,那种恐惧无助又期待羞涩的感觉几乎将我灭顶。所有的道德观念和伦理常识,在你情我愿肌肤碰触的一瞬间如遇到了□□爆炸,噗的一下化成了飞烟。我只知道他的手他的皮肤甚至他多余出来的脂肪,在我身上的每一个触电,每一次细小的摩擦都像最灿烂的烟花绽放,而每一次微微的停顿都能让我的脑海呈现霎那的空白,然后我听见自己的□□……

开始只是他在急切的探索,到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能忍耐这种漫无目的的碰触,有些地方异常的敏感,只是轻轻一弹便能带起滔天的巨浪,让人魂飞魄散。我需要他在这样的地方抚摸、碰触、轻弹、慢捻……

“叮咚,叮咚……”电话铃不识时务的响起来,好像午夜的钟声瞬间打破所有的魔咒。公子润甚至很茫然的支起身子,我怀疑他那一瞬间都未必能认出我!因为我也不知今夕何夕!

停了一会儿,我们才像被抓包的孩子,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找能遮掩的东西。遮到一半,他又恼怒的阻住我说道:“谁这么不识相!不理他!”说着便要继续宽衣解带。

我一探手,从桌子上取过手机,“是段姜的。”

“不理她!讨厌!”

我相信他已经饿极了,因为这时候的表情和他饿肚子吃饭被叫停的表情是一样的。但是既然醒了,又怎么可能继续呢?尤其是我这种意志极其不坚定的人。

“喂,段姜?”

……

“哦,你们堵车啊!……好,我……我也快到了。……还有多久?……二十分钟?嗯,好的,到时候见吧!”

我接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执着的“做想做的事”,但是就好像是个缓冲一般,等到电话结束了,他也慢慢的停下来,有些沮丧的说:“怎么这么不是时候!”

可怜的小孩!我摸摸他的头,其实自己并不是很失望,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如果没有这通电话,我相信今天就是我们约定到期之日。但是冥冥中似乎总有一种力量,在最后时刻向你出示停止的红牌。我想我看到了,并且停下了。

收拾妥当,公子润又恢复了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样子。看他摆着谱,我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装什么啊装!再装就扒了你!”

他愣了一下,这大概是我们两个之间第一次说黄笑话,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挡在门口说:“扒了吧,扒了吧!女侠,求求你,只要你扒了,要什么小的都给你!”可惜那副雄赳赳的模样不像求饶的,倒像个劫道的!

笑着把他推开,他反倒从后面拦腰抱着亲着闹着,我顺手打开门——

“厄……”石东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且电视声音不大,我们俩个都没听见!我记得老楼的隔音效果都不错,希望如此吧!

“注意影响,我这儿还是光棍儿呢!”石东平摸摸头,脸红通通的。

公子润松开手,我趁机跑开。换鞋的时候,我听见屋里有人恶狠狠地对另外一个人说:“以后不许看电视!”

唉,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呢?

都被这个名字骗了!

第四十四章

与段姜的晚饭吃的很愉快,段姜的男朋友是她厂子里的领导介绍的。

这种熟悉的作风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当初他们在厂子里就是在领导的牵线拉媒之下走到了一起。据说,这种事情的成功率还可以作为考察领导是否爱护员工的成绩上报!所以,离婚率相应的就是领导工作不到位的表现了。老娘说,那时候离婚不光街道大妈同事说三道四,连领导都会三番五次找你谈话,恨不得让你再复婚。因为领导也要奖金啊!

不过,我得承认人的审美眼光都是一定的,段姜既然喜欢公子润,她找的男朋友也有某些共通之处,说话办事都是文质彬彬的,一问原来是个工程师。不过他强调,自己从小就很喜欢练字。段姜补充说:他的字比我还好,呵呵,不过也就是我谦虚一下。

那男人立刻点头称是,眼睛笑弯了。

我细细的打量了他的眼睛,第一面的印象更加强了——我不喜欢这个男人。

虽然他也是颇有绅士风度,但是那种阴柔的气质却更像谢亦清。公子润的绅士风度只是表象,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屑于让自己沾上这种阴柔的感觉。也许段姜比我强势许多,所以这种骨子里就肯做小伏低的男人更适合她吧?

席间段姜享尽了一个女人能享的“服务”,我看就差喂菜了。奇怪,她都不知道当着我的面收敛一下么?还是故意给我看的?

这顿饭吃的心情复杂,看着段姜的男友开着车带着段姜离去,我才微微塌下腰,让自己不再那么精神抖擞。

不想坐“他们家”的车离开,我坐公交换地铁,一路奔回自己的小窝,心里已经把段姜从头到尾数落了遍。

公子润和石东平都在,一个看书准备,一个狂打电脑,我一头扎进来才忘了买菜喂这两个男人。公子润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石东平叫的肯德基。”

因为没有工作,我们花钱很省,但是公子润和我都有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大手大脚。只要能暂时缓解一下,多花点钱是必要的。

我点点头,进屋换衣服。公子润跟进来关上门,正是下午,日头微微偏向西边,屋子里隐隐有些暗了。

我絮絮叨叨的捡着不太重要的和让段姜看着很可恶的地方说了一遍,公子润闲闲的来了句:“说了不让你去,你非要去。看吧!活该!段姜觉得咱俩都欠着她,能让你好受了?”

本来我想说说那个男人的坏话,顺便抬举一下他。看他现在一副欠揍的样子,话到嘴边又转成了别的:“难怪段姜不后悔,我看也是!你看人家男朋友,那叫一个心疼体贴,你呢?就会甩着膀子充老大!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公子润还是一副你急我不急样子,“你看那么多小说都白看了?男人结婚前越卑微,结婚后就越趾高气扬;结婚前越是像我这样的,结婚后越没什么变化。”说完,还安慰似的拍拍我,好像拍一只傻了吧唧要东西吃的小狗,“你多好,前后没有落差!”

“那个——商量个事儿吧?”我气极,“我受得了那个落差,你就婚前卑微点儿!”

“不行,我受不了。根据我的了解,女人的落差多半都报应在丈夫身上,所以,我不能这么虐待自己!”

“公子润!”我暴怒,大喝一声站起来。

他还莫名其妙的一扭头,“嘭”一个软囔囔的抱枕砸在他的肩头,“老娘现在就报应在你身上!”

“你谋杀亲夫啊!”他跳起来躲闪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我手脚摁住都趴在床上了——连打架都不知道“卑微”一点的家伙!

我是真的打急了,看自己一点便宜都沾不上,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下掉。

公子润趴在我身上侧头一看,有点吃惊,“不会吧?来真的?别哭别哭!”

说着就咕噜噜的滚下去。

“你手劲儿多大!都把我这里打青了!”随手在自己身上画个圈,算是他的罪证。

他也很委屈:“你掐我掐的很疼啊!”

“那你就下死劲儿打我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敢使劲儿,我看看哪儿青了?”

哪儿青了?他青了!

我说青了,那是形容词!

——形容词懂不懂,就是未必真的青了,但是差不多的意思。

这厮翻着要找出青肿当然一无所获,我有点不讲理的捂着衣服说:“明天才能看到,我皮嫩!”

“真的?”他好像有点慌神,或者觉得女生都比较嫩,对我的话竟然确信不疑。

看他那样儿我觉得无语,这算是什么啊?

我一把推开他,自己手脚伸展了躺在床上,叹口气,“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得明白这世上的男人是鸟鸟不同。这是事实,我要是想合法的品尝别的鸟的好处,只能等把你扔了再说了!”

公子润听的脸上表情极为扭曲,“喂,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不靠谱!什么鸟鸟的,多难听。一点也不——”

“你还说!”我半撑起身子,吼回去,“拌嘴你也不让我吗?”

“哪有你这样的!”他皱着眉头看我,上上下下打量半天,最后才一甩头很“公鸡”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好男不跟女斗。”

“早知道不就得了!”我得了便宜卖乖,躺在床上开始絮叨那个男人的怎么“伺候”段姜。公子润果然“很伏低”的听我念叨,一声不吭。

等我冲着天花板念叨够了想喝水的时候,往旁边一看——那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口角流涎!

哼,我拿出纸笔,趴在床上比着画了张漫画——“记录下这丑陋的一幕!”

说到底,他也没有让我。但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跟我动手倒是真的,或许这就是体贴的不同吧?对我而言,比起在大庭广众下喂饭的,我更喜欢这种细水长流落实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二面结束后,公子润虽然不说但是也可以看出来他等的很着急。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玩儿游戏,或者看英语,但是话却明显的少了。看报纸上很多夫妻,在没工作之后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大概不是贫贱不能共担,而是那种压力让人无法承受吧!

幸好,我走了狗屎运,一家公司让我去面试。单位在白石桥附近的一个居民楼里,据说这是所谓的商住两用楼,在这里办公可以办工商登记。

面试很顺利,直接通知我第二天去上班,月薪一千五,我说,我以前都是两千(实际只有一千),她说,好吧,就两千。

就像做梦似的,我回到家里,告诉公子润。他也很兴奋,特地叫上石东平去楼下的小馆子餐了一顿。

第二天我上班,下午接到公子润的电话,他说他昨天就接到三面的通知了,因为紧张就没告诉我。今天上午去三面的,是个老外跟他聊天,刚刚聊完。同时,他也接到另外一家香港公司的offer,现在不知道是该答应香港公司,还是等NT的结果?

这是大事,我想他自己大概已经有些想法。乐呵呵的祝贺了他,说我们今晚不能破费了,必须回家做饭。

他说一定要吃火锅,我说没问题。

放下电话,才发现这个公司那个所谓的“总监”站在我面前笑呵呵的看着我。

这个公司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公司,我所在的是一套三居室的公寓。最里面的是总监室,旁边就是我和另外一名男士所在的办公室。过了客厅,在另一侧是一间稍小的房间,据说是总经理的办公室。

总监是个女的,浓妆艳抹,眼角的皱纹深得脂粉盖不住。明明一脸的风霜,画的妆容却照着小姑娘的明媚春天比划,不知道她有没有照过镜子?

刚来,没见过总经理,只有这个总监,一天一身衣服站在我面前:“小孟,你不知道你这名字看着就让人喜欢,咱们总经理听说招了个孟露可喜欢了。明天就来办公室。唉,咱们公司刚成立,这不是家具才办好么,以后会慢慢变好的。这层楼都是咱们公司买下来的,就是现在用不着,以后扩大了,就把它打通,变成大办公间。”

我好歹知道承重墙的问题,这个阿姨是不是考验我的常识呢?

“对了,小孟,下周三董事长要来,他是咱们的大股东,正好你们是新来的,一起吃个饭吧!”

我看看那个姓田的男同事,大家一起点点头。

现在工作还没展开,总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合同,还有一堆表格,让我照着往里填。说是公司的。可是这些合同都是不同公司签订的,没有一家相同,而且买卖的东西从钢铁到牛肉,无所不包,甚至还有一份是草种的。

趁着中午吃饭,我问总监咱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她说:什么赚钱做什么。

我说不是有工商执照的要求吗?

她说都按照那个来,咱还活不活?你一定要学会灵活,这就是中国国情懂不懂?

我无语,难道自己的职业规划里要交给这样一个公司吗?

回到家,把事情说了。公子润还沉浸在接到offer的喜悦里,说他想等等,如果一周之内没有NT的消息他就去这家。

NT是老牌的外企,500强已经不能形容他的地位,基本上可以算作一个帝国。如果能进这家企业对于我们来说当然是绝好的机会。但是那家香港公司给的薪水很不错,刚去底薪就是五千,这是我们刚来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

然后他突然很敏感的对我说:“孟露,你不会在乎我比你挣得多吧?”

我正洗菜,水哗哗的开着,热水器轰隆隆的响着,对他这种小女生问题不屑一顾:“别得意,我会挣得比你多的!”

他哈哈大笑,石东平也笑了。最近他在相亲,看了无数的照片见了若干个女孩总结出一个规律:像他这种相貌平平身强体壮的男人,为什么介绍人会以为他喜欢唐朝美眉?

石东平很受伤,这两天总是围着我问我有没有亲妹表妹堂妹之类的适龄女性,公子润说他不安好心,等到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就搬走!

他们的开心感染了我,公司里的事情便没那么重要。

直到晚上休息时分,才简要的提了提,公子润倒是没有小视,想了想说:“你自己要小心,不要随便在文件上签字。多留个心眼,免得被别人害了。”

“这个小公司能害我什么呢?”

“谁知道?但是小心无大错吧!”

我们真的已经毕业了,现在说的再过去都要被看做小题大做无事生非,可是今晚大家竟觉有些寒意。我更是提起了十二万倍的小心。

转眼又是一周,公子润周五给NT的人力打了个电话,那人倒是很不错,说基本上定了是他,只是现在内部走流程,发offer要到周一了。

周末这才算是勉强过去。

周一的时候,公子润兴奋地打来电话说拿到offer了,他准备去买身行头,添置些东西。我问他买什么?他想了想说:去万通吧,买身西装买个皮包。

刚毕业就失业的人能买到什么像样的品牌呢?小日子可以滋润些,但是花父母的钱给自己贴金不是我们两个能接受的方式。

那日在家里曾接到公子润母亲的电话。她似乎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上来直奔主题,说她听说子润辞去工作了还有大笔的赔偿金要付,是不是有这回事?

这些日子,我也渐渐看清,能和公子润这么多年走下来,一多半是我们的基本想法和观念大致一致,没必要在相互之间做更多的解释。象在失业辞职这类问题上,我们从来没有商量过,却有志一同的瞒着家里,直到解决后才会报个平安。

现在工作还不算板上钉钉的落实,公子润的妈妈就主动打电话问起,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的?

“唔,阿姨,要不要我把子润叫过来听电话?”

公子润在隔壁打游戏,这种事情还是他们母子解决的好。

后来公子润告诉我,是张秀秀把电话打到他们家告诉他母亲的,希望他家里能劝劝他,不要轻易放弃。电话是老爹接的,倒没说什么,但是也没跟任何人讲。自己的儿子自己不了解,那这父母就白当了。只是后来一时不小心走了嘴,才告诉公子润的老妈。

公子润的老妈很好,超级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觉得辞职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可能需要用钱,就打个电话问问。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父母对孩子的关爱和放纵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相同的!

公子润手里的钱都是上班时攒下的,我的是从父母那里拿的,并且不想再要。平时花销偶尔吃些好东西,就算是奢侈了。如果再去买什么大牌,那就是昏了头!

日子飘然过去,公子润开始了在外企的白领生涯,公司分给他目标,他也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每天到处跑。我警告过他,外面的女人不干净,如果他忍不住就先告诉我一声,我好离他远些免得被传染。

虽然是笑谈,却是态度。在这方面我有洁癖,忍不住你可以不忍,我不是非你不可!

公子润似乎认为我在说笑,因为他说他看不惯那些风尘江湖的作风。如果要出轨,在河南就出轨了。然后他还煞有介事的说办事处楼下有个洗头妹,跟主任的关系扯不清,他陪着主任理发的时候,那里的洗头妹总是逗他。

他的嘴角撇着,说的时候还发出啧啧的声音,说道主任的表现更是一脸的不屑。其实他在北京并没有学到多少业务技巧,河南办的陈主任带着他确实教了不少东西,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他心里也常常记挂。但是说到自己看不惯的地方,这种表情是常有的。

我没有再问下去,既然看不惯就让他看不惯吧!公子润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没吃过的东西别人说的天花乱坠他都不会吃;没见过的商品,图片拍的再好看他都不会出手。凡是他认定不对的事情,轻易改不了。既然如此,我何必自作聪明的提醒他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我在小公司的日子似乎很平静,到了周三的时候,晚上陪董事长吃饭,我一口没吃下去。因为大冬天的,那家伙说屋子里太热,竟然把皮鞋脱了。我低头捡东西的时候看见他不仅脱了鞋,还一脚踩在椅子边一只手隔着袜子抠脚趾头!

差点没让我一口吐了!

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抠完脚的手拿上来端着碗呼噜呼噜的喝什么王八汤,总监在旁边时不时的往他身上靠,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真以为那是一个陪酒女!

饿得我头晕脑胀,回到家里还觉得很委屈,好像看见了脏东西一般。公子润也没有办法,但是他终究能安静的听我说完,然后打发我洗澡收拾,等我都弄好了出来,他已经做好一碗有点稠的面条汤了……

端着,站在那里,皱着眉头说:“吃吧,以后不给他们干了!辞职吧,我能养得起你!”

我只顾感动,却没注意“我能养得起你”这六个字是他真心实意说的,并且成为他的口头禅。低头吃着面条,他看我没理他,自己抱着电脑出来坐在我对面,专注的看着电脑,那神情——我敢打赌他已经忘了我遇到什么委屈!

唉,就是这样,你还能要求什么?!

第四十五章

我再三追问公子润怎么会喜欢我,他说:“喜欢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好问的!”然后就无视,问多了还会一脸的不耐烦:“你怕我不要你啊!”

臭屁!我还不要他呢!

为了自尊,我决定不再问他。反过来我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对他恋恋不舍如此之久呢?好像也很难回答。

一开始或者是一个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但是中间这么多波折,分分合合,似乎只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又多少有那么一点好感,于是就顺理成章了。要说有多深的感情,非你不可,非我不行的,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既然我自己都理不清,非要人家给你个说法似乎也是不合理的。但是我算是明白一件事情:两地分居害人不浅。从今往后,老娘决不让两地分居成为现实,哪怕牺牲一点工作上的机会。但是只要是大城市,哪里不能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呢?!

话说我这份工作,做的真是憋屈。做了两个礼拜,我算是看出些苗头,他们故意制造很多假合同记录在账上。听会计说,往来资金的流量很大。公子润说,他们可能在洗钱。

而且有一天我去总经理室交一份合同时,看门开着一道缝,就一边敲一边推开。当场见证了什么叫做“以桌为床”!

地上铺的地毯,笔和本掉了一地,枣红色的桌面上,就见半拉白白的屁股和一条长长白白的腿!不在地上站着,举到空中乱晃!

这也不关门么?!

我惊魂未定的回到自己的工位,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那个女员工跑到我这里,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怎么啦孟露?亏你还叫这个名字,一点风情都没有!”

我已经不是当初少不经事的我,心里像吃了虫子,嘴上却还客气:“我哪儿有什么风情啊,就是一土老帽,不能跟您比。”

那女员工比我进来的还晚,“上”的却很快,难怪前两天总监挑鼻子瞪眼的把她说了一顿,原来不是工作而是为了“床”。不过总监也不是善茬,据说大股东的床上有她一半。

女员工掰着手指头点了点新招来的几个人,“不是我说啊,你说咱们公司这几个女的,除了你和会计老大妈之外,哪个不是有几分姿色的?”

这倒也是,来的时候我就嘀咕,这公司的女孩子怎么都那么漂亮。连我身边的小田都长得玉树临风。

“其实我觉得你长的还行,就是木了点。前几天总经理还说你长得嫩呢!我看就你没进过总经理办公室了。你呀,也别摆什么圣女样儿了,咱们总经理有的是钱。昨儿他还答应给我买个LV包呢,就那点死工资,等到猴年马月啊!咱总监那车,酷派小跑,你以为她挣的,全是卖肉换来的。我告诉你,这公司就是大股东一个人的,总经理是他的马仔,所以那个老妖精横着呢!看我哪天上了大股东,狠狠的治死那个老妖婆!我就不信了!”她一撩落在颈边的几根发丝,的确风情万种的很,就是身上那股子男人的怂味儿让人受不了,“就我这么年轻漂亮,整不过那个半老徐娘。”

我呵呵干笑两声,转身去编自己的数据。

吃过晚饭,石东平还没回来。公子润说他今天第二次约会人家女孩子,这次碰到的不是唐朝美女,估计有戏。

就着这个话题,我把同事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只是撇撇嘴,“哧”了一声就没理会。这种不屑的态度倒是深和我意,如果他兴致勃勃的讨论下去,即使大骂那女人不道德,我也会觉得他心里是羡慕的!

但是随后他说:“做完这个月就辞了吧,我总觉得这个公司不正规。你要不试试别的?”

这是正事。晚上,公子润陪着我把简历又修改了一遍。修着修着,我想起学校推荐的事情,恨恨的揪着他的耳朵说:“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

女人最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差,更何况是自己在乎的人对着自己的最讨厌的人!

可是公子润只是揉揉耳朵说:“谁让你自己不争气!凭良心说,你到底行不行?我这样做至少咱们还有一个同学找到工作了,要是像你说的只推荐你自己,这个机会不就浪费了么!”

我听说男人和女人想事情是两种路径,这件事我耿耿于怀已久,可是公子润今日的表现就好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最合适的选择而已!

“那要是给你的机会,你会不会还那样做?”我又出了个难题。

公子润想了想,又看了看我说:“要不你先告诉我那种比较好,然后咱们再从来?反正都是要穿越,不如把时间点往后卡卡。”

这个滑头!

第二天接到老爹的电话,听说我在上班,那边甚为满意,我瞒下即将辞职的消息,希望他们就此以为我一直上下去。

老爹说给我找了一个学校的老师,据说是管招生这块的,让我去见见,探探底。我说成绩都没出来,怎么看啊?老爹暴跳如雷,把我骂了一通,也没解决问题。

回到家里,垂头丧气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他想了想说:“即使没出来也可以去拜访一下,没问题的。”

对了,他是做销售的,这方面脸皮比较厚。

公子润推开我的额头,远了一些才说:“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心今天晚上把你吃了!”最近他越来越多的用这个威胁我,搞得我很恼火——再威胁老娘就把你吃了,不过这话不敢说。

正经了些,公子润才说:“我想你先打个电话,自我介绍一下,然后问问她什么时间方便见你。如果关系硬,她愿意见你的话你带点东西过去不就好了吗?”

“那我带什么呢?”

“你先打电话,约下来再说。”公子润有点不耐烦,“我当初见客户的时候也没人这么教过我!”

“能教我是你的福气!”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下,我拿出记着电话的小本拨了过去。

一说介绍人,老师显然很熟,连连答应下来,并让我这周上午过去一趟,她了解一下。又约好了具体时间,这才把电话放下。一摸脸,已经热的可以烫熟鸡蛋了。

不等我问,公子润说:“明天我去帮你把礼物办了吧,你先安心上班,不要得罪你们公司的那些人。还有离他们远点,别进那个总经理的办公室!”他瞪了我一眼,我立刻举手发誓:我讨厌他们!

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显然他放心了。大概我的态度比语言诚实吧!

其实,我倒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的话,说什么不是最重要的,真相是从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中找到的。但我只是这么觉得,还没修炼到那个份上。公子润比我精明,估计已经成精了。

在办公室里琢磨了一天终于编了一个要去人才弄档案的烂理由,请好了假,总监笑嘻嘻的说:“孟露,咱们的合同快用完了,你能不能编一些?”

编合同?我做假数据已经做得手脚发凉,每天跟虚了似的,还让我编合同!便装作为难的样子,说自己不会,想着把这事儿推了。

总监说:“嗨,要是都会公司还招你们干嘛?你把那些旧合同拿到一起攒一攒,然后打印出来我们存档不就得了。”

“可是,公司名字……”

“都换成咱们公司的,至于对方公司,随便编一个吧。你以前不也换过吗?”

她有些不耐烦,我不敢争辩下去。想着还有一周就到月底,然后拿工资,决定不理她先拖一拖再说。

这个想法也得到公子润的支持,他特别提醒我,即使编出来合同,也不要在合同上落笔签字。我诺诺称是,心里越发惶恐,恨不得不拿那个工资就走人!

但是一分钱憋死英雄汉,能拿点是一点,过日子那一分钟不要钱呢!

去见老师相当顺利,老师问了问我的情况说现在不能决定,要看具体成绩,不过她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了,会记下的。我带着一套公子润给买的香水,好在那老师表现的非常喜欢,我的耳朵都快红透了。

回到公司,一边找工作,一边等成绩,合同也按照原计划磨磨蹭蹭的编,拖着拖着就到了发工资的时候。

这一天,全公司无一例外,所有的小员工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特别兴奋。

等我被叫进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总监和总经理都在。自从那次撞破他的“好事”,我就再也不敢看他。今天发工资,不知道是打到我的卡里,还是给我一个信封?

正琢磨,那个总经理笑着说:“孟露,你怎么那么害羞呢?见面总不抬头?”

总监斜靠着他的老板椅,我斜眼能看见那女人正瞪我。总觉得这里不像公司,像后宫,钱来的不正,女人也都歪歪着。

看在那可怜的薪水份上,我还得赔上笑脸:“啊?云总,您说笑了,可能是我近视眼,老是看不清楚。”

“哦,那就配付好的眼镜,我看就隐形吧,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天天戴着大眼镜,糟蹋了。”说着一推桌上的一打钱,“拿去吧,你的工资,配付好点的眼镜。”

我拿过来,点了点,一千五,然后推了推自己“不太好的大眼镜框子”说,“老板,我的薪水好像是两千。”

我尽量让自己虔诚一点,老实一点,无知一点,白痴一点,但是就这一句那个总监已经嗖的蹦了起来,站直了说:“什么?明明是一千五的!”

我说:“当时您是说一千五,可是我没同意,我说我以前的薪水都是两千,然后您说两千就两千。”

我才不会自作聪明的问一句“你还记得吗?”去招惹这只母老虎,她眼里所有比她年轻的女人都是祸害,我何必自讨麻烦。话说清楚,看着让我配眼镜的总经理,这人长的还算周正,身材也好,做个马仔装门面是够了。只可惜两只大水泡眼,一看就是酒色无度,身子被掏空的那种。

总监比划着胳膊还要跟我理论,总经理一拦她,“唉,算了,两千两千吧!小孟也很辛苦,对了合同做的怎么样了?”

“哦,还好,快做完了。”就一份,我想临走前给他们编好一个,也算是我了解合同工作的一个收尾。

“嗯。“

我以为他要叫会计过来加钱,没想到这家伙侧身从裤兜里掏了掏,抓出一把钱,里面甚至连硬币都有,当着我的面,又数出五百块钱推过来,“拿去吧!“

还不耐烦的摆摆手,让我想起电影里,给乞丐施舍的大老爷,扔过去一个馒头然后就是这表情这动作,只不过话变成更难听的:“滚滚滚!”

领完钱,我给公子润发了一条短信。按照计划他给我打过来电话,简单聊了几句,我提高嗓门说:“啊?什么!好,我这就回去!”

其他人很吃惊的看着我,我快步走进总经理办公室,那两人正在那儿打情骂俏,见怪不怪了,何况老娘要走!

“云总,我家里有急事,得回去一趟。我不能在北京待了。”

“什么?这么巧?!”云总一皱眉头,显然他在怀疑我的理由。

总监说:“孟露,我们待你不错,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我急的满头是汗,心里担心走不成,但样子倒也合了家里有事的症状,“不是,是真的有事。”

云总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合同打印出来签好字交给小韩,钥匙也交给他就好。”

果然是让我签字。总经理代表我们公司前,对方公司的就要找别人签了。以前我都是用复印机代替,反正都是黑的不仔细分看不出来,这一次让我签名却万万不可。

反正要走了,我没必要交代的那么清楚。含糊的应下,匆匆忙忙的打印了一份,放在一边把钥匙放在文件上。小韩刚从办公室出来,我指指自己收拾齐整的办公桌说:“交给你了,有事打我电话。拜托!”

说着,打开门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小韩还没进入状态,而且她的表情像是刚从总监那里吃了什么亏,我希望电梯来之前他们每人发现我没签字!

电梯慢的惊人,我几乎要虚脱的时候,它才姗姗来迟。

我前脚踏进去,后面就听见办公室大门打开的声音。拼命摁着关门键,终于电梯缓缓下沉,我长吁一口气瘫软着靠在轿厢边上。还有一丁点力气用来祈祷,千万别有人上来耽误时间!即使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幻想着他们已经凶神恶煞般的堵在门口说:“孟露,不签字你就别想走!”

哐当,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鸟语花香,一片明媚的春光。

我快步跑出来,一口气冲到大厦门前的公交站,刚刚喘了口气。回头看看大厦的大门就在身后,黑洞洞的门口就像怪兽的大嘴,张的大大的吞噬着进去的每一个人。

我看看前后没有任何公车过来的模样,一咬牙,跑到十字路口的另一面,向相反的方向跑了大约一站地的距离才找到一个站台。仔细看看,真有回家的车,这才稍稍安定了心在那里等着。

正等着,电话响了,是个手机号,接起来竟是小韩的。

“孟露,你怎么没签字啊?”

“哦,没有吗?那可能是我忘了。你帮我签一下吧!”

“哎呀,你来签吧,我都不知道签哪里。”小韩波大人精,照样不肯签字。

“上面都写的清楚,你仔细看一下就能签了。或者你问问……”

“你回来吧,你的钥匙还没交呢!一块带过来吧!”小韩旁边似乎有人指点她,根本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我,又提出新的要求。

可是,我明明记得钥匙就在那堆文件上,怎么可能没交!若是单纯为了签字,我心里有数,但是加上这个明显的谎言,我觉得她们根本就不仅仅是为了让我签字。分明是他们想诳我回去!

回去干什么?想起他们的为人,后背爬上一层冷汗,我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我放在文件上了,钥匙肯定没在我这里。你再找找。”

“你在哪儿呢?我去你那儿拿也行!”小韩的手机环境很嘈杂。

“我在公交车站。”

“我就在咱们楼下的公交站呢,你在哪儿?!”她的口气严厉起来。

我看见一辆公交正在进站,二话不说就上了车。这个站台所有的车都是东西走向的,不会拐到公司楼下的那个车站,这是公子润提前让我查看过的。现在看来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我早就上车了!”我看着车子慢慢驶离站台,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你下车,回来把钥匙给我。”

“我真的放在文件上了,可能谁拿了——对不起,我听不到你讲什么?喂喂喂……”

假模假式的问了几声,我假装断线挂了话机。

车子从十字路口走过,我看见小韩带着两个男的正在过马路,似乎向我刚才站的车站走……我抓着扶手,全身虚脱似的挂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彻底消失在汽车后面,然后才呼出一股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呼吸……

到了家,公子润还没回来。我打了个电话,简要的说了声自己辞职了,并且拿到一个月的工资。他不知道那么多,高兴的连连称好。最后只是习惯性的,他问了句:“还顺利么?”

我知道他只是习惯,但是在我腿肚子吓得转筋的时候我还是不能克制的为这个习惯哽咽,因为有着这个习惯的人是我在北京最近的依靠:“没事……”

他沉默了一下,“你等一下。”

我听见走动的声音,他好像在参加一个什么会。然后是关门的声音,他的声音传过来,提高了一些,“发生什么事了?”

我抹抹眼泪,把被逼着回公司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笑话自己:“我就是反后劲儿,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

“没事就好,我在开会,一会儿就好了。大概三十分钟后到家。”

“你不是说今晚有应酬吗?”我记得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他说要在谈判结束后带着客户去郊区,晚上就不回家了。

他说:“没什么大事,该说的都说了;再说还有别人呢!不差我。”

“不会耽误你吧?”明知道会的,可是我还是自私的想问一声证明自己没错。

他很配合的说“不会”,让我好好在家,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挂了电话。

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天色渐渐变暗,我躺在床上,鼻端是他的味道,淡淡的带着松木的清香。屋子里静悄悄的,大门关的严严的,手机就在手边,随时都可以联络上那个是我男朋友将来是我依靠的男人——我谁也不怕,不怕,什么都不怕!

安静的等着,狂跳的心慢慢的平复。闭上眼,我的嘴角渐渐放松,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他就到家了……

默默的数着数,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和开门声,三十分钟到!

我站起来,打开卧室大门,外面传来他的声音:“我回来啦!”。

擦去泪水,我笑着冲了出去,心中已然明白——三生的约定就是为了为了这三十分钟;为了一生中能有这样一个三十分钟,我愿意用全部的生命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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