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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分歧
“安德鲁,你跟莉迪亚小姐实在过于亲近了。”
爱德华斯上校看了看弟弟,自嘲的笑了一下:“难道我身上带了爱情病,所有的女人都应该离我远一点吗?”
“你对莉迪亚小姐的关注已经超出了常规,我以前一直认为你不会爱上这样的小姑娘。”
“哦,阿尔夫亲爱的,爱情是没有规格的。”
艾尔弗雷德突然停了下来,他吃惊的问道:“难道你真的爱上莉迪亚小姐了吗?”
爱德华斯上校犹豫了一下,他迟疑的说:“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我不能确定但也不能否认。”
艾尔弗雷德注视着哥哥的眼睛,缓慢的说:“如果你还没有确定这段感情,那我恳请你尽量克制。”
“为什么?”爱德华斯上校不满道,“难道我不值得女孩子们爱慕吗?”
“你是我的哥哥,我当然希望你能早日寻找到终身的灵魂伴侣,但是我根本看不出你跟莉迪亚小姐有什么未来幸福可言。”
爱德华斯上校的脸倏地沉了下去:“那么你认为是她配不上我,还是我配不上她?”
艾尔弗雷德正色道:“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首先,我看不到你愿意跟她结婚的意愿,那位女士年轻稚嫩,还不会玩你跟那些演员、风流贵妇的小把戏。其次,你们若是结婚,我看不到这桩婚姻对你们双方有任何益处。”
爱德华斯上校讽刺的说:“你现在也对婚姻来称斤论两了吗?阿尔夫,我来问问,你的价格是多少呢?一位小姐如果想娶你,要花多少钱,啊?”
艾尔弗雷德无奈的长出一口气:“我指的并不是金钱与物质上的益处,安德鲁,如果你娶了莉迪亚小姐,就要做好一辈子照顾一个不成熟的小妻子的准备,我认为你现在还没做好准备也没有这种耐性对待自己的妻子。另外,莉迪亚小姐嫁给你结局不外乎两种结局,要么整日跟你一起寻欢作乐,这还算好的,要么就是整天争风吃醋,到时候你俩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艾尔弗雷德盯着爱德华斯上校的眼睛问:“你做好准备了吗?下定决心与莉迪亚小姐组成家庭,忠实于婚姻?若是如此,我自然祝福你们。可如果你只是出于新鲜和有趣而与那位小姐交往,那我绝不赞成,任何不能走向幸福婚姻的爱情都只是个悲剧。我不希望你和莉迪亚小姐中任何一个人受到这种悲剧的伤害。”
爱德华斯上校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回答:“我并不清楚,我跟莉迪亚在一起非常开心,她也很喜欢我,但你所提及的一切太遥远了,阿尔夫,我是个浪子,风流成性,但不代表我不会爱上一个漂亮单纯的女人,可我也害怕因为自己的劣性使得我无法承担婚姻的责任。”
“在你下定决心前,你应该远离她。”艾尔弗雷德建议道。
爱德华斯上校皱眉:“我恐怕做不到,但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他看艾尔弗雷德还要说话,挥手打断了他:“别继续劝我了阿尔夫,莉迪亚小姐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放弃我的朋友,但我保证会跟她在这方面保持距离,她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我肯定会克制自己的行为的。”
这个保证并没有让艾尔弗雷德感到满意,在他看来爱德华斯跟莉迪亚小姐这种关系十分危险,应该悬崖勒马,但爱德华斯上校已经大踏步的走进了屋子里,艾尔弗雷德只好决定下次找个适合的机会跟哥哥恳切的深谈一番。
大厅里非常热闹,玛丽跟莉迪亚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兄弟俩推门进去的正是时候,爱德华斯小姐正站在场地中间的一个椅子上激情澎湃的演说着:“从古至今,人们都认为女性的体力跟智力比男人低,我小时候也被这样告诫着长大,但我今年十七岁了,我这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告诉我,很多女性都比男性要聪明,而且,她们往往更加仁慈宽厚,她们在家庭里充当了守护者和安慰者的角色,可人们却对此视而不见,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和奴隶,当一个女性未出嫁时还享有一点人的权利,可当她结了婚,就会发现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没有人的权利和自由,她的财产和她本身完全属于他的丈夫,不管是在法律还是政治上,这个男人都可以全权代表她,若她受到丈夫的不公正对待,那么没有人会为她出头,因为人们在法律上找不到她这个人。婚姻除了让我们女性失去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值得快慰的地方!”
艾尔弗雷德扶额,后悔自己在外面耽搁的太晚,不由得有些责怪的看向安德鲁,而安德鲁也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亚德里恩这时候走到两个人身边,爱德华斯上校开始责怪起这个兄弟:“你应该看住她,像她这样说话,等传到那个老顽固耳朵里,咱们家就要硝烟再起了。”
亚德里恩摊摊手:“兄弟们,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到连你们都做不到的事?”
爱德华斯上校一下子哑了火。
艾尔弗雷德低声说:“我就知道她免不了这样,幸好把祖父提前支走了。”
亚德里恩看着傻弟弟说:“头上的利剑早晚要掉下来,在伦敦,消息的传播比最好的骏马还要快。”
爱德华斯上校捂着头:“天哪,他到时候肯定会说是我把她带坏的!我别想安生了。”
亚德里恩肯定的点点头:“那是肯定是,事实上我也这么想。”
“闭嘴,亚德里恩。”爱德华斯上校烦躁道。
艾尔弗雷德不耐烦听两个哥哥扯皮拌嘴,他看到玛丽姐妹都站在不远的一个角落,吉蒂跟莉迪亚的表情有些无聊,而玛丽跟达芙妮却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就悄悄走过去站在玛丽的旁边。
玛丽听到爱德华斯小姐的话心理也十分有同感,没错,英国的法律就是这么草蛋,未出嫁的小姐有法律上的权利,她们可以处置自己的财产,自己签订合同跟法律文书,可一旦她结了婚,那么她的一切权利将转移到她的丈夫身上去,她做任何事都要由她的丈夫代为出头,即使是她的嫁妆,如果没有在婚前做好约定签订协议,她也不能随便动用。
这个时代虽然民智开化,男人们都讲究绅士风度,在公共场合一个个都对女士们彬彬有礼,礼让有加,但事实上心底里看得起女人的没几个。
玛丽对爱德华斯小姐的愤慨十分理解,她正是有鉴于此,所以很早以前就考虑过是不是要终身未婚,要找个有良心的丈夫实在太难了。
她看到艾尔弗雷德先生走过来以后对他说:“一针见血不是吗?对女人们来说,已婚跟已死成了一回事。”
艾尔弗雷德看到玛丽脸上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不同意道:“女人结婚后就跟丈夫成为一体,他们变成了一个人,这一开始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剥夺女人的权利而是要使夫妇们更加亲密,让他们互相体谅不离不弃。”
“或许吧,可爱德华斯小姐的话也不无道理,女人们为家庭付出了太多却收获太少。”玛丽看着他说。
艾尔弗雷德皱眉:“其实,她未必是真的这么想,最近我爷爷为她物色了一个未婚夫,奥利维亚十分不满,她这样做大抵是出于对强硬祖父的反抗而非是真心想要获得婚姻自由。”
“是这样吗?”玛丽看看他。
艾尔弗雷德点点头:“想想吧,前天她跟你见面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长篇大论,因为昨天她跟祖父大吵了一架,我祖父是个传统又固执的老人,一向不看重女孩子。但是我们兄弟已经想到办法说服祖父放弃这个想法,可现在我怕奥利维亚今天的话穿出去会惹火他,从而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玛丽仔细思索了一下,说:“不管爱德华斯小姐的出发点是什么,她确实是对现在的婚姻制度产生了不满,我认为她这样做未必是坏事,面对不公,总要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发出声音,这样人们才会正视那些问题,一切才有可能寻找到解决的途径。”
说着她又有些意兴阑珊的:“但事实上女人确实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不管是婚姻中还是社会上,而讽刺的是大众普遍将女性定义为弱者,可他们却不肯保护弱者。我认为衡量一个社会是否先进和文明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要看人们如何对待弱者,如果我们鼓吹民族富强,威震世界的时候却对自己羽翼之下的苦难视而不见,那么这个富强的国家就是可耻的。”
艾尔弗雷德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道:“是的,一个没有仁慈和怜悯的民族是可悲的。”
玛丽摇摇头:“只单纯依靠他人的怜悯也是不可靠的,只有让女人自己变强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说的非常对!”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来说。
玛丽跟艾尔弗雷德转头看去,原来是爱德华斯小姐,她的讲话非常简短,已经结束了。客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热烈讨论着什么,爱德华斯小姐跟几个人打过招呼后就在怀特小姐的陪伴下向艾尔弗雷德走来。
她对艾尔弗雷德说:“不介意我打扰你们吧?”
艾尔弗雷德对她温柔的笑笑:“永远不会。”
爱德华斯小姐问玛丽:“我听艾尔弗雷德说过,你曾经断言我们英国会有一位女首相,这是真的吗?”
“当然,我认为女性在智慧和知识上绝不逊色于男人,而且她们大多比男人更富有同情心和仁慈心,如果社会允许,女性的成就一点也不会比男性差。”事实上英国后来诞生了欧洲的第一位女首相。
玛丽的话似乎合上了爱德华斯小姐的电闸开关,她神情激动的说:“是的是的,确实是这样,我们女性在本质上跟男人没有什么分别,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我们的人格也是平等的,那么我们的权利也应该是平等的!经济上和政治上我们都应该跟男人平起平坐。”
爱德华斯小姐觉得上次没有跟玛丽深入交谈实在太可惜了,她本来是要跟艾尔弗雷德说些事的,结果后来竟然把哥哥抛在一旁跟玛丽聊得热火朝天。
玛丽正说:“是的,小姐,女性终将参与到各行各业中来。而且我想既然可以有女王,女爵士,那么将来肯定会有女元首。我们会有女医生,女律师,女官员,甚至女战士。”。
“哦——”爱德华斯小姐叫道:“圣女贞德,这个我喜欢。”
“还有我这样的女经理人。”一直沉默的怀特小姐插嘴道。
“不错,格蕾丝,你现在不但已经独立缴税了,而且缴纳的税款比许多普通人还多,但你却得不到和他们一样的权利,这实在太不公平了,你应该参加我们的签字活动。”
她指的是刚刚艾尔弗雷德没进门的时候她对在场的众人提出的女性要求政治权利的签名,艾尔弗雷德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但玛丽跟他三言两语解释后,他就反对了:“不行,你不能把格蕾丝牵连进来,爷爷一定会责怪她的。”
“阿尔夫,”爱德华斯小姐不耐烦道:“我们已经下定决心反抗一切不公,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承受所有的狂风暴雨。”
“你做好了准备并不代表格蕾丝也准备好了,奥利维亚,我认为你这样做实在太冲动了,你只说要举办游园会,帮助弗莱夫人筹集资金改善女囚监狱的不良环境,可我没想到你这么激进,竟然在家里发表女权演说,这对你百害无益。”
“你认为我做的不对吗?”爱德华斯小姐怒问。
“恰恰相反,我认为对极了,但那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那么你就是因为缺乏对抗困难的勇气而妄想慢慢改变了,阿尔夫,反抗的勇气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消磨掉的。”
“可盲目的反抗只会激起更大的阻力,爷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你从没想过吗?”
“哦,恰恰相反,我想过很多,”爱德华斯小姐无所谓道,“在他逼我嫁给那个木讷愚蠢的格兰特的时候,我就知道跟他决裂的时候到了。”
艾尔弗雷德深深叹息起来:“我就知道你最近的转变跟这有很大的关系。”
“不,那不是原因,是一个导火索,”爱德华斯小姐坚定的说,“在女人可以随意离婚之前我绝不会结婚……”
“奥利维亚!”艾尔弗雷德严厉的制止了妹妹的叛逆宣言:“这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我希望等你冷静下来的时候再为自己的将来定下决定,我希望你的决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是为了自己的高尚理想而不是出于一时冲动。”
“这一切没有什么分别,反正我要走的路都是一样的。”爱德华斯小姐生气的说。
玛丽眼看着兄妹就要吵起来,正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怀特小姐扯扯她的手臂,对艾尔弗雷德先生跟爱德华斯小姐说:“我想你们应该停止争吵,别忘了我们还有客人。”
怀特小姐示意他们注意一下玛丽跟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客人。
艾尔弗雷德深呼吸了几次,迅速恢复了平静,爱德华斯小姐还有些无法冷静,但她已经能勉强自己对玛丽扯着嘴角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