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争吵（1 / 1）
显宗皇帝下朝后带着温公公一起来到了皇后的长乐宫中。长乐宫位列‘后宫八区’之首，向为皇后的寝宫，门槛用镏金铜镶裹，阶道用白玉石砌就，门帘用彩色珍珠串成，风到帘响，珩珮叮当。
长乐宫中的人一早就等在这里恭迎皇上，一见皇上到了，有人马上要进去禀报，皇上示意了一下，温公公明白意思马上制止。
皇上在长乐宫的院子里站着静默了一会，又看了看殿门口摆着的正在开着娇艳的花朵时，皇上才觉出好象自己上次来这时还是春天，而这会转眼已是盛夏了。
皇上想过之后，才抬腿进了皇后的宫殿，此时皇后正背对着大门，站地桌前看着一幅画作，皇上看她正看的入神，便也踱到她身旁立在她身边一起欣赏观看，原来正是那幅早已失了踪迹的“六君子图轴”。
这是一幅前朝著名的画家之作，图中六君子实际上指的是松、柏、樟、榆、槐、楠六棵大树。从树的形态上，很难分得这么清，这也许就是这位画家自己所说的，他画的只是“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罢了。
这幅画的画面构图简单，近出几棵大树，远出是淡淡的一抹山丘，当中一大块空白，好似广阔的湖面。整个画面树木疏疏朗朗，湖面空旷迷离，给人一种清空淡雅的感受。折射出一个无求于世，正直特行，孤寂抑郁而又清高的文人的形象。画旁还有另一名人的题诗：远望云山隔秋水，近看古木拥坡。居然相对六君子，正直特立无偏颇。
皇上不太喜欢这种风格的画卷，站着看了一会后便无心再看，转身坐到他以前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开口问道“这是谁给你找到这幅画的，这幅画可找的时日不短了，是真迹吗？”
皇后听皇上问话，才收起看着画卷的眼光，温和地回答皇上的问话“我刚细细对比了一下他以前的画作，这幅应该是真迹，这是前个我嫂子的弟弟帮着找来的，你也知道他这人虽有才学却没入仕，最喜欢游乐山水作画，我嫂子知道我喜欢这个，让他趁着在外游历之际留意一下，没想着还真找到了。”这完这话皇后脸上了露出些许满足的笑容。
皇上听后点点头无所谓地说道“是真迹就好，你喜欢这些东西，就收着吧。”
皇后又看了一眼画卷后，才叫过身边一名宫女等收拾好画卷后才说道“早上温公公传过话来，说皇上今日有事要与臣妾商量，皇上一会可留在这里用饭？”
“行，今日就在你这里用饭吧。”皇上回道。
宫中的一名宫女一听皇上要留在这里用饭忙出去安排。
皇后见画已收起放好，便也坐在她常坐的那个椅子上，先打量了一遍多日未见面的皇上，皇后发现皇上的头发似乎又白了许多，就是精神气也不如上次见面的时候，便说道“这几年大宁朝也算风调顺且无外患，如今三位皇子也长大成人，朝中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皇上还是多交给众臣和皇子去办吧，皇上今后还要多保重些身体了。不知皇上今日来臣妾这里有何事要跟臣妾说，也让臣妾好好思量一下。”
皇上听了皇后的话，心里虽说知道这是句好话，但还是有几分不快，说这话有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老的不能动了吗，我身体好的很，我的朝堂这会还用不着别人操心。
皇上跟皇后虽说已婚多年，可自成婚之日到如今两人已生出白发一直也没多少情愫，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从没有半点温情，皇上见皇后一如多年时说话的样子也就不想再说些多余的话语，刚才心里的话更不会说出口，便直接问道“昨天的荷花宴，长泰今日是已否进宫将各家贵女的情况对你说了。”
皇后一听，便知皇上这问话与三位皇子的婚事有关，便谨慎地答道“一早长泰就来过了，把各家贵女的情况对我大至说了一下，各家贵女都不错，只是有几家姑娘无论是容貌还才德都更出众一些，秦相家的两个姑娘，陈祭酒家的姑娘，杨侍郎家的女儿，崔尚书、毛侍郎以及安国公家，永安侯，靖平候等几家的女儿都还不错。这些女孩年龄合适，在京城也名声极佳，她们的母族都是家传几代的世家和大族，我觉得这几家挺合适。听长泰刚才说，昨日三位皇儿们对这几位姑娘还算满意。”
皇上见皇后对刚才说的几位姑娘似是满意，便又不动声色地问道“那皇后说说哪几家贵女更为出众，你认为三位皇子们选那家女子为妃更合适些。”
皇后知道这是皇上在征求她的意见，这么多年，皇上虽与她无甚情爱，但大事上还是很看重她的主意，皇后便如以前一样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昨日看，诚王似对工部侍郎杨大人的姑娘有好感，而且贵妃这些时日也在我这里提了几回，想让诚王与杨家结亲，不知她与皇上提过没有，我只说这事还要禀告皇上，最后由皇上做主才行。”皇后说完这话后看看皇上，见皇上轻眯了一下眼睛后点点头，于是便接着说话。
“端王这边，容妃妹妹去的早，我也就多注意了一些，可你也知道这孩子自小话少，道没听说过与谁家的姑娘交往多些，这几年皇人总派他事情，他也多在宫外跑，我还真不知道她喜欢哪家姑娘了，也许他有些心事不好与我直说，皇上是他父皇，要不你叫过他问上一下，也让他选个称心如意的女子。”
皇后说完端王的事后，就又打量了一下皇上的脸色，见皇上这回没出声表态，只是搭在桌子上的那只手轻轻的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于是对端王之事便不再多说什么话了。
皇上见皇后半天没出声，便看了皇后一眼问道“那两个已经说完了，那太子妃的人选呢，皇后看谁合适。”
皇后没急着回答皇上，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让身边的宫女给皇上的茶碗蓄上了一些热水后才镇定地说起了自己的儿子太子之事。
“太子妃的人选，我看好秦相家的姑娘秦昭若，她是我的内侄女，秦家大爷学问好，一直就是太子的授业恩师之一，太子自小出入秦家与秦二爷家的女儿秦昭若相识，昭若今年正好已满十五岁，德容不俗文采好，七岁写的诗词就在京城传诵，太子自小与她感情很好，我很想成全这两个孩子。”
皇上听完皇后说的这句话后，脸上才呈现出一些笑容，这是今日他第一次露出的表情，只是那笑容没入眼中，若是细看眼中道是多了几分嘲讽之意，立在一旁服侍皇上的温公公看了看皇上这笑容后，略微地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
皇上笑过后，点着桌面的手指又略用力重重的点了几下后才停了下来，思考之后才又看着皇后的眼睛说道“看来除了端王，诚王和太子这里，你和贵妃心里道是已定好人选了。”
皇后没有避开皇上的眼睛，也看着皇上的眼睛答道“贵妃妹妹那里我不清楚，可太子这里我问过，太子挺喜欢昭若姑娘的。”
皇上听过皇后肯定的回答后，便收回了直视皇后眼光，端起刚蓄上的热茶喝了几口，才又说道“长泰过来没与你提及昨日荷花宴上的其它事情，听说昨日好像挺热闹，我今日在朝堂上也略听到一些。”
皇后听皇上又问起荷花宴上的事情，便也卸下刚才说话时的紧张气，笑着回道“说了，东平家的小世子追着忠勇侯家的小姑娘要比武，这小姑娘昨日一点不在乎人多，在长泰的花园里与东平家的世子比起了武艺，东平家的世子还没打赢，而且……”皇后还没说完话就突然意识到了皇上话后的意思，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向皇上。
皇上见皇后已稍明白了一些自己话的意思也就没再藏话，直接问道“你觉的忠勇侯家的那个姑娘如何？”
皇后盯着皇上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又带着几分谨慎几分疑问地对皇上说话“皇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看上了忠勇侯家的这个姑娘，皇上想要她与哪位皇子？”皇后问这话时心里怦怦地跳着，所以在说道皇上是配哪位皇子这几个字时话速放慢了许多，象是一字一句地说出的口。
皇上也看出了皇后的紧张，却还是无所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诚王和端王刚才你说的这几家都可以，也可以让他们自己选个如意的，但是太子妃这里我想选忠勇候家的姑娘。”
皇后一听完皇上的这句话后，一句话立马冲出了口中“皇上，你知道她今年才多大，她才十三岁，十三岁还不够选妃，皇上开什么玩笑呀。”
皇上用手轻掸了一下衣服后镇定地答道“这不是玩笑话，是正正经经的，我想选这个姑娘做太子妃”。
皇后听完这句后，话语中已带有几分怒气“我不同意，她比太子小了近四岁，况且她的家世出身都不行，她根本不配太子。”
皇上也听出皇后声音中怒气，声音也略有些升高地回道“年龄悬殊有什么关系，太子可以先迎侧妃，而且这姑娘的父亲已是忠勇侯了，身份上早已配的上太子，什么出身不行。”
皇后听过这话，看着皇上半天没有出声，在略停顿之后，皇后才又提高了噪音恨恨地说道“皇上，这个人选我坚决不同意，她什么出身你不清楚，你真的不清楚吗？”
皇后反问过皇上后，也不等着皇上说话，站起身来走到皇上的面前，双眼瞪着皇上说道“她的母亲，当年只是我宫中的一名侍女，她的父亲，出身难民还做过肖国公家的侍卫，她本人自小长在边城野外，她们家富贵起来总共也不过十来年，你说她能受过什么样的教育，她这样的出身拿的出手吗？”皇后厉声问道。
皇上没有立即回答皇后的问话，她知道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只是冷静地看着皇后，让皇后继续说。
皇后这会声音中带着些哽咽地接着说道“可太子那，太子是储君，太子妃以后要入主中宫，她要管理这么大的宫中事务，这些能力是只有在一个世家大家族中得到全面培养的人才能胜任呀，你可知道，我身为世家女为做好这些又付出了多少，而她，出身在那样一个家中的姑娘她行吗？太子与昭若自小长大，难得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你为什么不同意，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当年我没让你称心纳了她吗？”
最后一句话皇后说的有些声嘶力竭，让一直听着皇后说话的皇上也大怒了，皇后怒斥道“住口，皇后，这些话是你应该说出口的吗，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太子妃的事以后再议。”
说完这话，皇上怒气冲冲地出了长乐宫的正殿，温公公一看皇上这脸色便知道两人没有谈拢，赶紧招呼皇上的抬轿过来，陪着气的一路无话的皇上回到自己的宫中，又立马让给皇上备饭。
皇后宫中，宫中之人早在皇后与皇上交谈正事之时就被赶了出来，只留下一个心腹姑姑在眼前服侍，可当皇后与皇上开始争吵之时，温公公与这位公公便也悄悄地退出了正殿。
这位姑姑见皇上气呼呼地离开大殿之后也马上冲进皇后的殿内，只见皇后正一脸冷漠地坐在那里发呆，表情显得出奇的平静，可泪水却正顺着已布满细纹的脸上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