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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方燕茹趴在电脑前忙活。茹果悄默生息地走过来，给方燕茹小小惊吓。
“至于吗？”茹果抓住方燕茹的马尾一扽，方燕茹后仰，绑发的头绳松开，挂在肩膀。
头发稍长，不扎热得慌，扎了又扎不牢，扎过再散开的后遗症就是发尾翘翘的，像烫了卷儿。方燕茹确认无误茹果没有注意自己在干什么，因紧张死死把住手提电脑的两只手显得好怪异，缩回，交叠地放到两肩，才发觉握到头绳。头绳成了最好的自我安抚工具，迅速地梳理头发，扎头绳，方燕茹想象着说点什么能让茹果和自己交心。
“你想男孩还是女孩。”
“一对儿，一男一女。”茹果拍拍床铺，招呼方燕茹快点过来。
“还挺贪心。”方燕茹一步步退出程序到关机。
“说说而已嘛，还不想贪多大贪多大。”
郝冬青话里话外都暗示过，茹果的位置贪些财不是难事，大贪和小贪的区别。方燕茹坚信没有曝光的照片里一定有茹果，不雅照事件想远了，谁都会往周边扯，即使不相干的人……郝冬青含蓄的眼神刺激得方燕茹神经疼，可茹果怎么这样气定神闲，仔细观察也不像处在险境的状态。
“我们现在能拿出多少钱？”方燕茹紧挨着茹果躺下。床头灯的光晕打在茹果这面，昏昏黄黄。报纸哗啦翻页，他没有认真在看，也许没有吸睛的标题让他驻足。方燕茹弹指茹果皮肤，茹果才注意到方燕茹在发问。
“钱，我们家钱不都你和我妈管吗？”
“死工资还指望外国买房？汇价，马孟玲的加拿大跟咱们是一比六。”
“那去菲律宾，一比三十三，我们是一……基里巴斯？不知道，嘿嘿……”嘿嘿一起，方燕茹弹指改拧人，茹果皮糙肉厚，身经百战，小伎俩引不起任何大叫小嚷。
婆婆起夜，拖鞋踢踏声在外厅的云石地上响起。夫妻俩耐心谨慎地听完踢踏声从开始到结束后，才放松下来。
“你要叫了就炸天了。”方燕茹哑声说。
“我真后悔没叫。”茹果也哑着捶胸。
“你非要到藏不住那天，给我张机票，匆匆忙忙跑路吗？我告诉你，我可跑不动。”方燕茹换个姿势，手搭腹部，轻轻揉摩。这一刻，没缘由的就决定了，决定生下他或她。
“谁叫你跑了？你是杀人了还是贪污了？跑路都是着草人说的黑话，”茹果看一眼梳妆台那里的手提电脑，再回到方燕茹还不夸张的肚皮，认真地讲：“以后别玩电脑，电视少看，我叫秘书在图书网订了育儿知识大全……”
“你说什么？你……”方燕茹坐起，尖叫……两人都竖起耳朵听，还好，外边的动静瞬间过去，可能小二多多睡觉不老实，踢到哪儿：“你还叫秘书干这事，人家不起疑？”
“反差太大的时候，可能疑，也可能不疑，不疑，是因为难以置信，根本不可能发生嘛，在我这么个在职的，有一定官衔的政府公务员身上会明目张胆违法？嘿嘿……”
反差大？二多多在居委会求己时，方燕茹就是这感觉。
“二多多还能留在那儿吗？”
“憋不住了？我看你早两天就想问。”茹果平躺下来，把床头灯亮度调到最低，并没有关掉，方燕茹心里叫好，这方便她看到对方话语中未透露的隐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留恋那鬼地方，还希望小七和她妈也进去，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吧？”
“作死的目标。”
方燕茹清楚地看见茹果作死的嘴脸和作死的态度。
“亏空不少。”茹果轻描淡写。
方燕茹咯噔，亏空是为了凑银子补名誉，白天心乱如麻，都没来得及好好想想前前后后。茹果是了解前前后后的，事情发生，他不是个不问究竟的人，了解了，觉得有愧，对不起二多多，于是，付钱阻止。刘美那边讹了两家茶，真可恶！可茹果的态度太奇怪，哪有羞愧的意思。方燕茹直勾勾看着茹果，等他下文。
“原校长看在我的面子上，偷偷通风报信，我让他秉公办事……完了，再看，只能给你看嘴眼歪斜打呼噜。”茹果掐灭床头灯，喉咙里淅沥呼噜一顿清场，准备睡了。
“为什么亏空？单位要做了他，他还拉上女朋友和她妈跳进去？”
“我喜欢跟有脑子的人说话，和没脑子的过日子。”
“你们是不是饿了睡不着……我还真饿了。”两人聊得专注，没提防婆婆在厅里的突然现身。
客厅灯火通明，隔不久，小二多多哼唧，被婆婆牵着去解手，一阵杂沓……
方燕茹拉近床头的闹钟，就着月光，后半夜小两点了。轻微的鼾声掀起，方燕茹捏鼓茹果，茹果强打精神，最好的强打，学老妈和儿子，去冰箱参观和卫生间巡逻。
茹果再回到床上时，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这话题可是你挑的，说到你不想听的事可别动怒。”
“嗯。”
茹果的讲述和郝冬青的猜测就是一部侦探奇情剧的上班部和下半部。讲述中提到的事件，参与其中者的名讳和所作所为，方燕茹这辈子永远料不到会跟自己的生活沾边。方燕茹表现很好，没有动怒，因为表演者不愧为从事教育工作多年的老骨干，遣词造句委婉，控制爆点的能力超于常人。怪不得茹果不见羞耻，那个女人是他个人世界中的外人，好像和他从没有故事交集的女人，她只出现在唾弃她的女人们的生活里。方燕茹一旦知道茹果不见情绪是因为他自己没牵涉其中，二多多摊着就是倒霉，方燕茹小小地松快一下马上又低靡。
“谢谢你替二多多补款。”茹果两头掏，小金库褪去的金色，由二多多的桃色补上，方燕茹说谢谢实挖苦。你是没事，我弟弟可是因为你被作践的，不要脸，方燕茹心里愤怒。
“你弟弟不懂事，你身子这样，还跟你说这事。”茹果去摸方燕茹肚子，即使平躺也有起伏，入秋就快显形了。
“这件事，你被收两遍钱，你不冤的慌？”
“能摆平就不冤，我还会给你挣。”茹果口齿不清，实在撑不住困意的袭击……
方燕茹打了鸡血样劲头实足，在空寂的拂晓，抵在电脑前噼噼啪啪敲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