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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租出后,虽然打胡同每日经过,方燕茹甚少动心思说去里面看看。一
来那里已没有可惦记的人;二来人家办公自己去干嘛?杵在老槐树下伤春悲秋吗?真没那闲工夫。
二多多有情况,其中的一个约见了两次,尽管是女方上赶着,他没拒绝,就是好兆头。方燕茹必须添柴加火,催生催熟,开花结果。白天短信二多多必须回家,否则,这辈子别想见哀家了。
二老搬走后,小二多多接送任务全落在方燕茹一人身上,想偷懒没得偷。茹果常年外边请吃喝,买菜做饭做的是自己和儿子两份,她习惯营养,简单,大鱼大肉,大费周章的就算年节也是交给餐馆担此重任。今晚,为了老幺弟弟,方燕茹舍命陪君子,亲力亲为,亲手烹饪一桌家乡小菜锁住弟弟,不是说,要想锁住男人的心必先锁住男人的胃嘛……站在厨房里择洗切时,对自己想到的这句话哑然失笑,他算是我什么男人。
六点三刻,二多多还不见人影,电话过去,总是回说在路上。等吧,老火靓汤灶上慢炖,看夕阳吹晚风,阳台上俯身望去,小二多多和小伙伴们你追我赶,活蹦乱跳……辰光对孩子来说永远还早着呢。小人来疯玩得再疯倒很警醒,方燕茹发愣的时候,听到儿子喊妈妈。小二多多边跑边喊,妈妈,舅舅来没?和方燕茹形成强烈反差,最不希望舅舅来的原来是外甥,来了就玩不成,就得回家。方燕茹笑,高喊放心吧,且着呢。
百无聊赖中,人有些犯迷糊,一股糊味窜开,方燕茹吸吸鼻子,急跳脚跑到厨房……还好,抢救及时,保住靓汤靓相,关了火,看壁上挂钟,七点半,天色虽明,儿子也该回家了。方燕茹走上阳台,一号院里空荡荡,晚饭时间各回各家……这小子跑哪儿疯去了?前院转到后院,锅炉房那里经常是孩子们藏猫猫的地方。赶上冬季,只要看一眼小二多多烟囱黑的两鼻孔,就知晓这小玩闹从哪儿来。找了遍,没见人影。方燕茹走出后院门,正对着香饵胡同的交东大街车来人往,异常繁忙,心下一疙愣儿,别上大街了,真是烦,越来越不听话。熟悉的笑声,既憨且涅,是二多多没跑。方燕茹眨巴下眼睛,正视到二多多和人在柳荫里闲侃,对方侃,他负责卖笑,蠢!
“小二多多——,”方燕茹同时看见的还有儿子,浑身湿嗒嗒,正卖大力,以舅舅的屁股蛋做沙包,拳拳到肉:“怎么跑大街上?说了多少次,不许院外玩,不听是吧?”
“我是看见舅舅才跑出来……”小二多多拳脚不懈,气息均匀:“妈妈,我为你出气,叫这厮快些滚回家。”
“好了,好了,”方燕茹掩嘴笑。小二多多最近看的卡通都是这种念词,他人物上身,神神叨叨。一不留神,一段黄色笑话的尾巴被方燕茹捉牢,侃大山的那个,贼眼灼灼生辉,二多多笑靥猥琐,两个男人丝毫不顾忌眼巴前的祖国花朵,方燕茹怒不可遏,石破天惊:“多多,过来!”
方燕茹拉起儿子,转身就走。
“你生什么气,他小孩子,又听不懂。”姗姗来迟的二多多在方燕茹暴走后又过了半天才回一号院的家。
“他总有听懂的一天!”方燕茹压制怒火,儿子在隔壁画画,转椅磨擦地板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不专心呐不专心。
“就是嘛……总会有那么一天。”
“你……”方燕茹气着……砂锅见底,还是挺令人欣慰的,姐姐抬起锅底,方便弟弟舀最后那点儿锅底汤:“不跟你废话了,那个说话的什么人?看着面生还不舒服,像大墙里出来的。”
“你总算让我想点赞了,没白读你那些天书,捞那些废纸。”多年来,二多多一直调侃方燕茹的学业成就,学完就拉倒,不知道干什么使。
“真的?你怎么跟这样人来往,看着……挺熟络的。”方燕茹上下打量弟弟,二多多差不多把菜扫精光,许久未食人间烟火了吧?
“熟?差远了……和你练家子比,”二多多嘿嘿笑。方燕茹怎么看着二多多都是一副猥琐相,他离开小七,也离开地球了吗?有失稳重:“没听明白?我说你房里叉腰肌那位。”
“茹果?帮扶对象?”方燕茹立刻联想到茹果下基层……想来想去,不可能的,不搭界。
“对,正点。”
方燕茹脸上挂满省略号。
“傻,又犯脸盲症了不是?他不是给你装修的刘美大伯嘛。”
方燕茹懵了,痴呆呆。
“就一装修你给人搞得那么下不来台,姐夫不得找补……老头儿丢了公职,进过局子,这年纪再出来别说不好混,根本混不下去……”
方燕茹继续痴懵,二多多五指山面前晃,测试她这个呆瓜还有几分注意力在听讲。
“小院租给刘美,你不知道啊?他们做网购,物流……前段时间有件大单装修生意赔得很惨,做不下去了……姐,我看你刷的这墙色儿就吃不下饭。”连个菜汤都不放过的二多多打着饱嗝数落起方燕茹,因为说到装修,他就想到方燕茹意气用事,自杀式的暴虐自己,也暴虐整屋的形象。
二多多提供的信息量太大,内容太丰富,方燕茹需要消化吸收。茹果帮扶不仅帮个人都帮扶到家了,这是撑起两头家的节奏吗?胃里翻江倒海,吃下的东西像发酵般往上顶。赔得惨,那说明郝冬青的计谋得逞了?不会啊,走过场式的投标,不需要真金白银真刀真枪,有什么赔的,应该是别的事项吧,一定是土包子不会经营。方燕茹内心起起伏伏,有愤怒,有忐忑。
“你今儿那么急的叫我回来,什么事?啊——啊——”二多多饱胀后,倦怠袭来,下挫身子,头枕到靠背软椅上,双脚在餐桌下直挺挺地捅过去,搭在方燕茹的大腿根儿处。两声拉长音的‘啊’,先柔后娇,叫方燕茹奈他无法。
“终身大事。”
“你就这么盼着哈。”二多多蔫儿坏地笑,脚巴牙子不得闲地夹弄方燕茹超短热裤的裤腿。
“人活七十古来稀,照古代,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没归宿。”方燕茹在二多多脚底咯吱,连试几次,变换方位都不见意料中的受不了,他从小可是最怕痒痒肉的。
“和我想的一样,坏人,爸妈怎么能这么狠心把我托付给你,呜呜呜……”二多多像戏文里的人物,袖管儿掩面,假哭,只不过人家是洁白的长袍水袖,他是肮脏的卫衣筒袖。
方燕茹泄气,都什么天了,天干地燥,他居然还穿着春装,没人照顾没得换吧。二多多的脚被从餐桌下拉出来,方燕茹灯光下细细观察脚底……
“不久人世?”
“瞎说,讨论你人生大事呢……我先看看你五脏六腑是不是有病变。”方燕茹板起二多多脚丫,让脚和腿成直角,五指离脚底心一寸距离,隔空做抓挠状。二多多亦如前,无反应,人侧侧身,只是躺得更舒适些。方燕茹不甘心,在脚底各处不断隔空抓挠。
“你回想一下你说的每句话……终身大事,半截入土,五脏六腑生病……这是送终的节奏。”二多多忽然阴阴地笑起来。
“痒了?”方燕茹放心地一推二多多的脚,铁管摔地的力道扔出二多多。二多多双脚凿地,震得双腿发麻,歪了歪嘴。
“残了!”
“你跟她年底能敲定了吧?”
“人的终身大事就是死。”
“别跟我玩里格楞。”
“你不是吗,谁不是?”
“你们见两次了,前所未有。”
“你发那么多猪头,就这头小点儿。”
“除了小七不是,你看谁都是猪头,不是的不要你,是的你看不上,看得上看不上有用吗?别说找老婆又不是找保姆的话,你找得起保姆吗?”方燕茹气势汹汹。
“你比猪头还可怕……女人一结婚比猪头还可怕。”
“女人像你这样吊着好啊?”
“好啊,刘美就吊得很好啊。”
“好,你去啊。”话一出口追悔莫及,怕物极必反。望着二多多打着歇战的手势,悻悻然拐进小二多多房间,方燕茹无精打采。为什么男人都觉得刘美好呢,已婚的,未婚的,老的……方燕茹想起郝春风也曾提名过刘美,要把她介绍给二多多……1400比对45的男性基因灭绝论又上心头,二多多恐怕45都不够吧!基因好的还闪失呢,郝冬青看破红尘前,也是一路上赶把刘美往台前推销,现在反倒彻底黑上她了,何况二多多的智力……讽刺,讽刺,方燕茹冷笑。